“狗日的,找死不是!”
“瞎了眼的狗东西,爷爷船上装的是工部石料,修皇陵急用,耽误了时辰,砍了狗日的狗头。”
“你狗日的才瞎了眼,户部押运漕粮的船也敢不让!”
淮安码头边乱糟糟,到处都是喝骂声,这个时候就要比谁的嗓门大,最重要的还是比谁的官职大,民船一律靠后,否则出了事哭都没地方去,几条船上都是官差,谁也不让谁,不仅吵了起来,更是抄起了船篙子打了起来。
这一处起了争斗,后面的几条船也打了起来,谁也不让谁,一时河道拥堵了起来,负责疏通的漕丁也不敢上前,都是大爷,哪个也得罪不起。
“嘭!”
“嘭!嘭!”
突然河面上出来了一声声巨响,争斗的双方一怔,这是火铳声,心中一惊,都停止了争斗,纷纷转身往后面望去。
河面上来了一队官船,为首的船好大,见识广的立时明白这是长江水师的战船,更明白这个船队肯定押运非常重要的东西,纷纷向河道两边靠去,一个字,躲。
那官船桅杆上挂着几面大旗,“兵部”“江南大营”“长江水师”“游击将军”“贾”的名号!
卧槽,这是军方的战船,之前还在争吵的官船上的官差立时慌了,立刻呵斥着属下往河道两边避让,那些原本凑热闹的民船、商船上的老板更慌了,常年走南闯北,自是明白民不与官斗,更何况还是战船,一时,河面上到处都是吆喝声:“快,快靠边!”“狗东西,还不快点!你想害死老子不成!”
这队长江水师的战船占了运河正中间的河道浩浩荡荡地往京城驶去!
在舰队最后面缀着一艘两层客船,两边的官船、民船和商船上的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个打着“薛”字旗号的船怎么会缒在战船的身后。
“哈哈哈....”
薛蟠站在二层甲板上,将那些人的表情全部看在眼中,心中十分舒爽。
“蟠儿!”
船舱内传来了薛姨妈的声音,“外面风大,还不快进来!”
被薛姨妈这么一说,薛蟠的兴致败了不小,但,此情此景还是让他十分高兴,脸上堆满了笑容,转身走进了船舱。
门帘掀起,只见薛姨妈和宝钗正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边上站着薛姨妈的丫鬟同喜同贵以及宝钗的贴身丫鬟莺儿。
“母亲,看到了吗!”
薛蟠大声说着,大步走到桌边,歪身坐下,倒了碗茶,叹声道:“他娘的,以往从这边过,哪次不是装孙子,还要花一大笔钱,可如今,装孙子的成了他们,母亲没见着那些狗官的眼神,跟吃了....咳咳,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刚刚的情景何其的讽刺!”
说到这里,薛蟠的目光一闪,望了薛姨妈一眼,又望了望宝钗,喃喃道:“钱再多也不如拳头大,想那白家何其的风光,不说扬州本地的官员,就是巡抚衙门的人见了也得点头打招呼,可又如何?惹了不该惹的人,一夜间被灭了全族,连个说法都没有....”
说着回头瞟向前方的船队,“好狠啊!”
“不要胡说!”
薛姨妈吓了一跳,轻拍了口不择言的儿子一下,小声叮嘱道:“咱们进京还要靠着你姨妈家帮衬着,你姨妈她们还不是要指望外头的爷们撑腰,再狠他不还是出手帮了咱家。我告诉你,以后见了面不准没大没小的,记住了,他权力越大,对咱家越有利,不对外人狠,难道要对自己人狠。”
见薛蟠眉头微皱,宝钗的目光望向了窗外,轻声道:“我们家也算是军伍中人,先祖靠着支持圣祖北伐克定神京的军功才得了紫薇舍人一职,领了内务府的差事,子不言父过,不知咱家能否重现往日的盛景。”
话语间充满了落寞与苍凉。
薛蟠尴尬地一笑,“妹妹是个读书人,说话就是文绉绉的。”
薛姨妈望着薛蟠,叹声道:“你要是能撑起这个家,咱们也不至于跑去京城投奔你舅舅和你姨妈他们,你妹妹也不用....”
说到这里瞥了宝钗一眼,暗暗遗憾,天不佑薛家....
话说,这又是贾珝造的孽!
原本薛姨妈准备只甩卖一些亏空大、收益低的店铺产业,没想将南直隶的产业全部卖掉,可惜,贾忠看上了这些产业,又肯出钱,那些薛家族人可就不愿意了,他们早就不愿意跟着薛蟠这么个愣头青继续走下去了,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怎么愿意放弃,卖了产业大家分钱各走各路。
薛姨妈不是傻子,知道再在金陵待下去肯定会被有心人盯上,正巧得知了贾珝要回京,一合计,立即收拾行李将能带走的钱财都带上,带着薛蟠和宝钗兄妹俩进京投靠王子腾和王夫人去,至于剩余的一些产业直接扔给了薛蟠二叔打理了。
船队没有遇到丝毫麻烦和阻碍顺利通过了淮安码头,贾珝走出了船舱,站到了船头的甲板上,河风吹得桅杆上的旗帜哗哗直响。
此时已经是七月下旬了,算着日子,八月上旬便可抵达神京。
蝴蝶的翅膀又煽动了,一个月前,牛继宗押送着一批白家的财物进京了,并且是进京担任兵部尚书一职,如果没记错的话,牛继宗该是在冬日大典之后才进京担任兵部尚书一职,看来神京一定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这对于自己来说应该算是好事,毕竟朝中有人好做官。
这两个月,随着大把银钱的挥洒,贾忠在南直隶买下了数十间店铺,建立了商会,主做粮食、药材和珠宝生意,珠宝简单,直接将那数十箱从白家得来的珠宝摆出来,至于粮食,贾家庄园里先拉出来顶一顶,黄一丁那边打好了招呼,只要将粮食卖给贾家商会,货船优先靠岸卸货,贾家没有商船没关系,长江水师借了三艘船。至于药材,先用薛家店铺里的存货顶一段时间,已经派人去收了,慢慢来就好了。
一圈下来,贾珝又成了穷光蛋,好在林如海给力,接到自己的信之后,直接让贾贵给自己带来五十万两的银票,这才撑过来,两百万两勉强搭起了贾家商会的架子,后面只能等赚了钱慢慢扩张了,这五十万两林如海也没说让自己还,啧啧,真有钱啊!
原本打算在扬州停靠一晚自己亲自去拜访,结果林如海提前送来了信,说是此次进京为皇差,不能擅自停船,这会给人留下把柄口实,信中还将朝中一些事情告诉了自己,内阁爆发了一场大的纷争,还是首辅温方言与次辅张辅之间的直接对抗,至于原因,江南盐商的捐银,表面因为税银分配产生了分歧,实则是因为以张辅为主的江南集团对于此事的反击,首辅温方言是北人士人集团代表,此次就是他们在支持林如海,并替他扛下了来自内阁和朝廷的压力,当然,贾珝的介入也对此事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据林如海估计,这里面有着皇帝的推波助澜,另外,他还说了,皇帝准备追缴欠银了,让自己和贾家做好准备。
想到这,贾珝头疼不已,要是没记错,宁荣两府总共欠了二十三万两,其中宁国府八万两,荣国府十五万两,为何荣国府会欠这么多,这还要说起贾琏的婚事,荣国府爵产分家,贾赦袭了爵位,没分到多少产业,加上他花钱大手大脚,得,邢夫人爱财的原因找到了。
贾琏结婚虽说荣府公账上出了一部分,贾母又掏了不少的私房钱,但谁让贾赦穷,贾琏作为承爵人,娶亲自然不能太寒酸,还要买个官职,后来就在贾珍的撺掇下从国库借了十二万两,多出来的三万两是随后借....不对,这是一年后的帐,宁荣两府欠了二十万两,贾珍是纨绔子弟不假,但人家还知道置办产业,所以这个钱没白借,还这个欠款也是小意思,前世贾赦被逼得没办法卖了好些东西再加上贾母私下给的五万两才还清欠款,从这可以看出,贾母对于贾赦还是有感情的,不完全是为了荣国府的面子。
“三爷,外面风大。”
这时,身后传来了香菱的声音,贾珝转过身笑着望向她,这丫聪明好学,整日缠着自己让教她认字,或许这就是天赋吧,这丫头进步非常的快,已经认识一百多个字了,一些简单的诗词也能通读了。
相比较自己刚穿越过来时的窘迫,贾珝苦笑着摇了摇头,走了过去,“我是没能力在教你了,等回家了给你找个女先生。”
香菱吐了下舌头,“那还是算了吧。”
贾珝微微一笑,道:“你会喜欢的,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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