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乡侯府世子李安被杀的消息,第二天一早便传遍了朝野,无数人为之震惊,特别是文官们,李安可是在拜访过次辅张辅之后回府的路上遇害的,这等于是在打张辅的脸,也是在打文官们的脸,各部衙的官员们议论纷纷,很多人有意无意地提到贾珝,因为他的嫌疑最大,但很快又有消息传来,李安背叛了忠顺王府,这才导致了被杀,嫌疑又转移到了忠顺王朱厚炯的身上。
对于官员们的猜测,老百姓们并不关心,他们关心的是,李安在西城被杀,这就喻示着神京并不安全,一时满城风雨。
昨夜天佑帝为了等宣府镇的军报,一直过了三更天才休息,此时刚刚起床,正坐在桌前喝一碗参茶,这时,戴权匆匆进来禀报道:“陛下,兵马司传来消息,李安昨夜被人杀死在了西城公侯街街口。”
“什么!”
天佑帝倏地站起,李安被杀了,谁这么大胆子?
天佑帝想了想便问道:“贾珝在干什么?”
“一早陪着太夫人出城了,说是去还愿,对了,林盐政的女公子也跟着去了。”
天佑帝一边听,眼睛一边急剧地转动,等戴权说完,又沉吟了片刻,这才摇了摇头,说道:“这小子不是个莽撞之人,此事应该与他无关....李安去了张府,嗯,忠顺王府可有消息传来?”
听了这话,戴权眼光一闪,“启禀陛下,算上今日,已经三天没有消息传出来了,老奴怀疑出事了。”
仿佛一声惊雷,在天佑帝头顶轰响。
他闪着寒光的眼睛转向了戴权,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将马顺找来!”
说着,径直大步向上书房走去。
......
清虚观位于玄真观东北角,距离神京城不过二十余里,满打满算半个时辰便能抵达,一炷香前,车队便抵达了清虚观,清虚观山门外的广场上停了几辆装饰豪华的马车,估计是一些权贵高官家眷前来烧香祈福。
清虚观占地广阔,大殿小殿层层相叠,因为黛玉是未出阁的小姐,贾母便领着她坐着马车直接进了二门,贾珝则与张道士一边说笑,一边往大殿走去,却说这张道士昔日乃是荣国公的替身,后又作了“道录司”的正堂,武宗皇帝亲封他为“大幻仙人”,如今现掌“道录司”印,当今圣上又封他是“终了真人”,各路王公大臣见了他都得喊他老神仙,身份不比一般。
大殿门口,贾母早已在此等候了,见贾珝过来便说道:“我上柱香,要待一会,你要照顾好玉儿。”
说着,又对张道士点点头,“麻烦老神仙了。”
张道士忙打了个揖手,“无量天尊,这是小道应该做的,老祖宗请。”
回过头又对贾珝笑道:“小道失陪了,伯爷请自便。”
“麻烦老神仙了。”
贾珝又对鸳鸯和几个婆子说道:“照顾好老太太。”
“三爷放心!”
鸳鸯点了点头,领着几个婆子跟着走进了大殿。
黛玉望着贾母的背影,迟疑了一下,“三哥哥,我想去偏殿看看。”
贾珝点点头,“那我陪你去。”
紫鹃苦着脸,指了指脚,“姑娘,有三爷陪你去,我就不去了,刚下马车时我的脚扭了一下。”
晴雯拉着香菱的手连忙说道:“我们要照顾紫娟姐姐,就不去了。”
“....我,我....”
雪雁是个好孩子,从不会撒谎,急得一脸汗,却又说不出话来。
“好吧!我知道了,你也不想陪我去。”
黛玉没好气的瞪了贾珝一眼,转身往偏殿走去。
“好丫头,回府你们自己去找你们琥珀姐姐,就说我的话,每人赏一套首饰,自己挑。”
“多谢三爷。”
晴雯、香菱、雪雁皆兴奋无比。
紫鹃笑了笑,“三爷还不快点,姑娘走远了。”
贾珝也笑了,忙对她说道:“好丫头!三爷记住你了。”
贾珝一面健步如飞,一面对黛玉喊道:“林妹妹,你等等我啊。”
黛玉停住了脚步,“你再这样,我真生气了。”
贾珝迷惘地望着她,“为什么?”
黛玉一边走,一边说道:“紫鹃和宋妈也就算了,她们本来就是贾家的人,如今连王嬷嬷和雪雁也都听你的话....”
贾珝:“她们只是觉得这么做是对妹妹好,她们是真心的希望妹妹好。”
黛玉故意将脸一沉,“为我好!我看是为你好才对。”
贾珝暗暗一笑,跟着黛玉往偏殿走去,到了殿门口,方道:“她们相信我是为了妹妹好。”
黛玉深深地看了贾珝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走进了偏殿。
偏殿内供奉着东岳泰山天仙玉女碧霞元君的神像,黛玉走上前盈盈跪倒,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低头默念了几句。
半晌睁开眼,忽然发现贾珝竟跪在自己身旁,也合掌在默默祈祷着什么。
不一会,贾珝睁开了眼,见黛玉看着自己,忙笑道:“妹妹可好了。”
黛玉点了点头,小声道:“嗯。”
贾珝笑了笑,起身将她搀了起来,“趁着空隙,咱们走一走。”
一边走,一边说道:“没想到妹妹这么关心我。”
黛玉瞪了他一眼,有些不满道:“你要是敢说出去,我,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你不知道,为了能够保命,我可是苦练耳力,隔着这么老远我都能听个大概。”
贾珝比了个夸张的手势,笑道:“我可不是有意偷听妹妹许愿的。”
黛玉久久地凝视贾珝,忽然,她掩口低笑起来,又慢慢低下头小声道:“明年....你要陪我来还愿。”
“没问题。”
贾珝指了指外面,“难得出门,咱们好好逛一逛。”
二人从偏殿往二层山门走去,逐殿瞻拜观玩,路上又遇到了张道士,知道贾母已经上完香了,便又往回走。
在清虚观吃完斋饭,贾珝护着贾母等人返回了荣国府。
从清虚观归来,贾珝便接到亲兵的禀报,说贾贵已经得手了。
这个消息让贾珝十分高兴,一早他便得到了李安被杀的消息,想来想去,有理由动手的只有忠顺王朱厚炯,又将小黄册拿出来翻了翻,找到了忠顺王府在西城的两处据点,这些都是夺嫡之战中被勋贵们给剿灭掉的,想来肯定是这两处据点中的杀手动的手。
贾珝快步向外书房走去,心中在考虑着该如何利用手中的这张牌,还有就是,怎么样才能不引起皇帝的注意,估计东厂和锦衣卫都还没有查出线索来,自己要是暴露了肯定会被皇帝给怀疑上的。
或许可以将人直接扔到锦乡侯府,让他们狗咬狗。
贾珝心念一转,他便立刻意识到,并不能这么做,不说锦乡侯府奈何不了忠顺王,就是李吉庆都可能为了家族选择将自己送去的证据毁灭,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再去得罪忠顺王一脉。
现在最着急的应该是张辅,毕竟李安是在离开他的府中之后遇害的,于情于理他都要给锦乡侯府一个交代,特别是刚刚失去了三个领兵大将,这个时候如果不能给刚倒向自己的锦乡侯府撑腰,就会寒了人心,这正是背后之人想要的效果,为了这个,就是得罪整个忠顺王一脉也在所不惜。
贾贵捧着一个账册站在外书房外,见贾珝快步走来,忙迎上前去,“三爷,这是从那两处据点查出来的。”
贾珝点了点头,接着问道:“怎么样?”
贾贵:“带头之人乃是忠顺王府的侍卫头领,祖上曾跟随两代忠顺王征战沙场,为了拿住活口,弟兄们废了大力气,三人重伤,其中一个恐怕不行了!”
贾珝眼光一凛,“证据可齐全?”
“三爷放心,这些人也是心大,明知道掉落的弓箭落入了兵马司的手中,他们竟然没有销毁那些弓箭,就连那些沾血的夜行衣也没有销毁。人证物证俱全。”
“好!”
贾珝嘴角露出一丝笑纹,对贾贵说道:“这个时候估计张辅要急疯了,你亲自去将凶手还有证据扔到张府门口,千万要小心!”
半个时辰后,东城内阁次辅张府的门口街道上突然出现了四五匹快马,看着这些来势汹汹的蒙面黑衣人张府小厮连忙退回府中将大门关上,半晌不见声响方伸出头去,只见大门前放着一个大麻袋,那麻袋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竟是还在动,似乎是活物.....
张府书房,次辅张辅脸色发白,嘴唇发抖,连连拍着书案,“好!好!好个忠顺王!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御史大夫吴世昌却满脸的无所谓,答道:“很简单,证据有了,就看李吉庆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张辅:“好....就这么办,他李吉庆要是敢和朱厚炯掰手腕,咱们就大力支持他,若是不敢,那就别怪咱们了。”
吏部尚书周扬点了点头,犹疑了一下,又问道:“可查出是何人?”
张辅面容凝重,摇了摇头,徐徐说道:“估计是宫里,不过也顾不得了,这件事咱们必须自证清白,否则以后谁还敢投靠咱们。”
“那好,我亲自带人去锦乡侯府。”
吴世昌将茶碗一搁,望向张辅说道。
张辅赞同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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