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东安门咔呀一声打开了。

    突然,从皇城内传来了一记钟声,又是一记鼓声,接着又是一记钟声.....

    皇城的钟鼓声在整个神京城上空回荡。

    朝会的钟鼓声响了,肃穆且神秘。

    灯光在摇曳着,照得站在陛阶之下的温方言、刘文彬等内阁大臣和六部九卿脸上明暗不定,他们都屏住呼吸,偷偷地瞅着后殿方向。

    一声清脆响亮的静鞭,本就安静的养心殿死一般的沉寂。

    首辅温方言的脸一下子变了,变得越来越苍白,眼光也一下子滞了,停在那儿一动不动。

    刘文彬害怕了,“首辅.....首辅.....”

    静鞭三响,温方言无力地倒了下去,丁元竹几人都围了过来,刘文彬连忙握住温方言的手掌,“首辅!”

    温方言声音微弱地说道:“去,将大宗正、西宁郡王、北海郡王等人快快请进宫来.....要出大事了.....”

    刘文彬:“可是.....”

    温方言:“快去!”

    刘文彬:“是。”

    就在这时,后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大太监董山走了进来,扫视了空荡荡的大殿一眼,微微叹了口气,接着展开握在手里的圣旨,大声说道:“有圣旨,着内阁首辅温方言,礼部尚书孔谦接旨!”

    刘文彬等人的脸都惊得白了。

    温方言咬了一下牙,推开刘文彬的手,闭上双眼跪了下去,刘文彬等人连忙跟着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守中、吕文良、刘福生、陈强还有白胜煽动百官,朋党乱政,甚至威逼朕躬!置国家大局于不顾!自绝于君父,自绝于朝廷。着即押付菜市口问斩!首辅温方言、礼部尚书孔谦监斩。钦此。”

    所有人都震住了!

    董山:“领旨吧!”

    温方言和孔谦是点了名的,理应率先表态:“臣领旨!”

    刘文彬等人:“臣等领旨!”

    众官员很快站了起来,温方言手撑着地却一时站不起来。

    董山望向当值小黄门:“扶首辅起来。”

    “是。”小黄门几步走到温方言身边搀起了他。

    小黄门搀着温方言向殿外走去,跨过养心殿大门的门槛,温方言停了下来,推开了小黄门的手,一步一步慢慢向前走去。

    董山望着温方言微颤的身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刘文彬等人默默地退出了大殿。

    突然,门外传来“扑通”一声,董山一惊。

    “不好!首辅昏倒了!”

    董山一惊,“快!传太医。”

    ...........

    天蒙蒙的亮了。

    “咔咔”的,朝阳门巨大的城门慢慢开了。

    又是一阵“咔咔”的声音,沉重的吊桥放下来了。

    一队禁军挎刀持枪跑了出来,把等着进城的百姓往两边赶:“散开!散开!”

    百姓们惊疑地向两旁散去。

    一队骑兵护卫着一辆马车从门洞中奔出,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进城了!排好队!都排队!”

    几名卖菜的农户赶着破车拐进了一条胡同,常年进城卖菜,自然清楚哪条道最近,忽然,有人指着胡同口一棵大树喊道:“你们快看,那边好像是个人。”

    停住车,几个农户一齐围了上去,大树下的雪堆果然是个人,身上还有血迹,几人惊惶起来,“不会是被人打死的贼吧!要不,咱们报官吧!”

    “别报官,我不是坏人,求你们帮个忙!”那人忽然微弱地说道。

    “没死?!”

    几个农户弯下腰,小心打量着他,问道:“你是什么人?要我们帮你什么忙?”

    “我腰间那块玉值五十两银子,求你们送我去个地方,到了地方再给你们一千两酬金。”

    ...........

    百官罢朝了!

    永安帝下旨将国子监祭酒李守中、吏部左侍郎吕文良、礼部左侍郎刘福生、右都御史陈强还有御史白胜押付菜市口问斩的消息犹如一阵狂风吹遍了神京,满城震惊。

    “还是太年轻了,担不起这万里山河啊!”

    天佑帝朱钦德一反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常态,眼中熠熠地闪出光来,一字一顿地说道:“清流让他得罪完了,文官和军方也让他给得罪了。现在,是时候了!”

    大殿内烧着两大盆冒着青火的银霜炭炭火,热气扑来,天佑帝突然咳嗽,立刻喉头窒息,便有些喘不过气来。

    戴权连忙扶着他,替他捋了捋后背,这才觉得那口气缓了过来,叹声道:“朕真的老了!”

    戴权将热茶捧给他,喝了几口,缓过了些,挨着椅子坐下了。

    “太医怎么说?”

    戴权提起火炉上的铜壶,把热水倒进铜盆,绞了一块热毛巾,这才走到天佑帝面前跪了下来,“李院正诊了脉,说是寒邪入体,一连多日劳累,急火攻心,宿疾复发,不过问题不大。”说着便抖开毛巾替朱钦德擦脸,顿了顿又说道:“贾家传来了消息,忠武侯病倒了。”

    天佑帝闭着眼,“怎么回事?”

    戴权故意犹豫了一下,这才答道:“回陛下,昨日风雪大,忠武侯在外冻了大半日,回去后没来得及休息便守了一夜的灵,太医说,旧伤复发引起的热症,估计要多半个月才能养好。”

    “这么严重?”天佑帝睁开了眼。

    戴权将毛巾在铜盆里搓洗,摆放好,“武将的身子看似强壮,一起病就不轻,多半原因都是因为身上的旧伤。”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药方呈给天佑帝。

    天佑帝捧着药方看了看,“怎么鹿茸和人参一起用?他这是身子虚呀!”

    “.....”

    戴权微微一顿,岔开话,“兵部下发了公文,追捕陈祖荣一家,皇帝的意思。”

    天佑帝:“就这个事?”

    戴权:“人已经送出城去了,东厂正在逐步清洗,孟仟已经动摇了。”

    天佑帝:“说下去。”

    戴权:“孟仟说,消息是从午门当值大太监那里走漏的。”

    “好好查查吧。”

    “是。老奴一定查个水落石出!”戴权立刻答道:“可不能坏了陛下的大事。”

    天佑帝正眼盯向了他,“难得你如此上心。”

    “老奴的本分。”

    “柳湘莲跑了。”

    “.....陛下。”戴权好不惊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佑帝又闭上了眼,“将他找出来,带来见朕。”

    戴权一愣,“是。老奴这就吩咐下去。”

    天佑帝依然闭着眼,“我感觉贾珝可能知道了什么,让他们回去,立刻。”

    戴权又是一愣,只好答道:“是。老奴立刻去办。”

    天佑帝:“开一扇窗,透透气。”

    “是。”戴权答着,拿过早就备在一旁的皮袄大氅给天佑帝披上,然后去打开了一扇窗。

    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天佑帝叹了口气,“京畿又要遭雪灾了!”

    ............

    太医说了不能见风,门帘窗户都放得严严实实,贾珝穿着一身宽松的棉袍斜躺在床榻上,手枕着脸,又在和黛玉弈棋了。

    有黛玉和探春这两个才女做陪练,贾珝的棋艺大涨,不说能赢了黛玉,拖到平局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贾珝拈起一枚棋子重重地下在棋枰上。

    黛玉瞄了他一眼,不露声色地也拈起一枚棋子轻轻地下在棋枰上。

    雪雁在一旁默默地给她们续着茶水,转过身去又从案几上端了水果递给二人。

    黛玉摆了摆手,贾珝却头一抬,嘴一张,示意雪雁喂他。

    要是紫鹃或者晴雯,立刻便会拈起一块水果送进贾珝嘴边,可这会儿站在那儿的雪雁却一动没动,低着小脑袋。

    贾珝咳嗽一声,拉长声音,“你这丫头,你从现在要学会适应,你是陪嫁丫头,以后要服侍我的,明白吗?”

    听话了这话,雪雁羞得满脸通红,可怜巴巴的看着黛玉。

    黛玉掩嘴笑了笑,没有说话,雪雁轻轻地咬了咬下嘴唇,拈起一块水果小心翼翼地递到了贾珝的嘴边,还不等他咬到,那只小手立刻缩了回去,贾珝张着嘴怔在那儿。

    “噗....”

    黛玉笑得腰都直不起了,趴在榻上一边笑,一边说道:“我们这穷,没好的东西招待侯爷,请侯爷吃了个寂寞.....咯咯....”

    吃了个寂寞?

    可不正是。

    贾珝哑然失笑,跟自己待在一起久了,不知不觉黛玉学会了很多后世的段子,别说,还真挺应景。

    雪雁低着小脑袋,闷声道:“三爷,我错了,求你不要告诉王嬷嬷。”

    贾珝摇头苦笑,“我是那样的人吗?”

    黛玉听了,翻身爬起来,笑道:“不准你欺负雪雁。”一面理鬓笑道:“小气鬼。”

    “姑娘心情不错嘛!”

    帐帘一挑,紫鹃端着小托盘走了进来,笑道:“三爷该吃喝药了。”

    “没问题!”

    贾珝坐了起来,接过药碗,飞快地一口将那碗药喝了。

    黛玉又笑道:“你这身子也不行啊!”

    贾珝悲悯地叹了口气,“谁叫我日理万机呢。”接过紫鹃递来的温水含了一口又吐回碗里。

    黛玉手一挥,紫鹃拉着雪雁退了出去。

    贾珝:“珠大嫂子来过了?”

    “是。”黛玉站起了,先揭开了紫铜香炉上那个盖子,接着用火钳熄灭了线香,“珠大嫂子也是个可怜人,我知道你为难,但皇帝是被愤怒冲昏了头,想来这会子已经开始后悔了,正在等着有人求情好顺着台阶下。李祭酒是个清官,他在清流中的名望你也是清楚的,只要皇上杀了他,就会彻底得罪清流,他们可不是礼部那些文官。”

    说着走到床边打开衣柜,从里面捧出一件厚棉布大衫,“来,穿上试试。”贾珝无奈起身,往后伸开了手,她提起了衣服的两肩,让贾珝将手伸进了袖筒,在后面替他捋了捋,绕到前面又替他将腰带系好,前后打量了两圈,脸上露出了笑容,接着说道:“你也说了,皇帝不能倒,这个时候上个折子,不仅可以让皇帝安全过关,还能缓和你和清流之间的关系,岂不是三处有益。”

    贾珝走到梳妆镜前瞅了瞅,笑道:“哎,我前儿瞧北海郡王那套无袖对襟厚棉布长袍不错,有时间你给我做一件,冬至,我穿去压压他的风头。”

    “别打岔!”

    黛玉拉着他坐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唉.....”

    贾珝叹了口气,“你说的对,但又不全对,陛下肯定已经后悔了,不过,他不可能收回已经下发的圣旨,在这场与文官的大战中,他不能后退一步,虽说他也有错。昨日午门的事情没这么简单,陛下本打算借着小朝会将事情说清楚,缓和紧张的局势,谁成想这些文官竟然罢朝了!这是在逼宫!换作太祖高皇帝,这些人都得诛族!”

    说着将她揽进怀中,“大宗正、西宁郡王、北海郡王等人都已经进宫去了,要是行,早就有消息传来了,我是没这么大的脸面。”

    黛玉将头埋进他的怀中,闷声道:“那就是没办法了?”

    贾珝笑了笑,“自周以后,皇帝皆自诩为上天之子,他们该不该死,也许要听天命吧。”

    黛玉一愣,立刻问道:“什么意思?”

    “朝廷在宁波、台州和温州三地取得了大胜,彻底清缴了为患江浙多年的倭寇海匪残部,东南沿海无数百姓饱经烧杀劫掠的苦难终于熬到了尽头。此战之意义不低于漠北之战,万世之功,万民之福!”

    “你是说陛下会借着这个机会大赦天下?!”

    “这就要看捷报能否在午时之前送进宫了!”

    “这就是你说的天命?”

    贾珝没有说话。

    “可是皇帝不想他们死啊!”

    贾珝的眼睛一亮。

    ...........

    神京城的上空,灰蒙蒙地布满了阴云,将雪未雪的压抑,使得人也喘不过气来。

    观行刑的人把菜市口刑场围的水泄不通。

    行刑台上,一溜儿绑跪着国子监祭酒李守中、吏部左侍郎吕文良、礼部左侍郎刘福生、右都御史陈强还有御史白胜。

    他们的身后站着手扛鬼头刀的刽子手。

    监斩棚内,礼部尚书孔谦脸色惨白的坐在那里,边上是面色蜡黄的内阁首辅温方言。

    报时官紧盯着手中的怀表,怀表上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午时正了。

    ..........

    “驾!”

    “驾!驾!”

    广安门外,官道上一行轻骑踏雪而来。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一名军官挥舞着令旗冲向了城门,大声喊道:“八百里加急,东南大捷!”

    闻言,城门前的军卒疯狂的推开拥堵的人群。

    “东南大捷,聚歼倭寇海匪两万!”

    那军官大声吼叫着,从城门疾驰而过。

    ..........

    刘文彬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自鸣钟的长针已经指向了午时一刻,就算皇帝拿出了赦免诏书也来不及了。

    “大明万胜!”

    “大明万胜!”

    远远地,午门方向传来了禁军士卒的欢呼声。

    朱武城猛颤了一下,倏地站了起来。

    养心殿外传来了午门当值大太监的声音,“陛下,东南大捷了.....”

    朱武城对董山说道:“传旨,大赦天下。”

    董山转身向殿外飞奔而去。

    “当!”

    午时二刻了。

    所有人都是一颤,怎么这么快?!

    西宁郡王:“赶得到赶不到一切都是天命。”

    刘文彬的脸白了。

    除了朱武城,所有人都向自鸣钟望去。

    “三刻了!”大宗正淮南王朱训坤惊呼道。

    ...........

    “嘭!”的一声脆响,天佑帝朱钦德将茶碗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粉碎,一掌拍在御案上,恨声道:“就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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