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平公主来的时候可能心里还有什么想法,  但是现在看见盛瑾安这副模样,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旖旎。

    覆灭吧,心好累。

    盛瑾安过去,  她别开脸,  盛瑾安屁颠屁颠打听重华长公主府里那看不见的危险,  她催马前行。

    盛瑾安落魄而回,  丧着一张脸道:“怀楠,你去吧。女人心,  海底针,你到底还有从弟妹那里得来的女人经,我是不行了,  我没怎么跟女人说过话。”

    是真没有。他从小就被养在前院,前院跟后院隔开的远,丫鬟少,  小厮多,  而且伺候他的,也大多是小厮。

    因为他爹发现,作为家里老小的他,  自小就被祖母和母亲养得有些娇气,  多了些脂粉气,所以就不愿意把他丢在女子堆里,  让他骑马射箭,  多些男儿郎的阳刚之气。

    再者,家里的姐妹除了长姐之外就没有嫡出的,  长姐也不爱跟他玩,她从小看的书杂,多,  还要耍鞭子,他去了,她也是做自己的事情,顶多跟自己说说话。后来他就发现了,长姐不算是普通的姑娘,她比男人厉害多了,女儿家的心思她几乎很少有。

    其他的姐妹就都是庶出的了,母亲虽然没有苛责她们,但也没有领到他的面前让他亲近。

    所以,他对女子是真不了解啊。盛瑾安叹气,“这事情真怪,老夫人们明明很喜欢我,怎么,年轻的姑娘们总是看不见我的好呢。”

    沈怀楠:“……”

    他笑出了声,然后真去了。

    他虽然不得老夫人们喜欢,但是于情爱上倒是比盛瑾安多修炼了几年,还是在刚刚盛瑾安和宁平公主的相处里看出了一些什么,于是骑着马并行在公主身侧,先行了一礼,然后小声道:“公主……”

    宁平公主对沈怀楠倒是脸色还好。她也不是生气,她只是觉得有些丢脸。i自己上赶着,对方一点念想也没有。

    他根本什么都不懂。

    她又有些好笑,觉得自己挺没趣的。

    沈怀楠来,她也心知肚明,知晓对方眼明心亮,可能是看出些什么了,便笑着点了头,“你说。”

    盛瑾安远远的见她还笑了笑!

    沈怀楠难道真的比他有魅力吗!

    他不服气!

    盛瑾安再次偷偷催马前行,偷偷的跟在后面,不远不近的,竖起耳朵。

    沈怀楠:“……”

    宁平:“……”

    沈怀楠继续道:“之前澹台老大人的一位好友碰见我,问我将来的女儿想嫁个什么样子的人。”

    “我想了很久,都觉得盛九兄这般的人才是最该嫁的夫婿。”

    “他好似天上的月亮,皎洁明亮,纯粹清白,走在他的身侧,也不用担心夜幕的降临,总是能照亮前方的路。”

    宁平公主静静的听,然后道了一句,“对,很安心。”

    沈怀楠笑了笑,“是,没有人能拒绝行走在光明之下,但是月亮陪着赶路人,赶路人是真心实意喜欢月亮吗?”

    “只有真正喜欢,才愿意陪着他一直在黑夜里面走。不然,她也可以去找太阳,在白日里赶路。”

    “如果白天黑夜都可以,而不是钟爱月亮的话,也没有必要去告诉月亮,对吗?”

    这话说得十分隐秘,但是宁平公主听懂了。沈怀楠是怕她对盛瑾安做出什么来。她笑了笑,“你放心,赶路人自己本来也是烈日,是天上独一无二的,不是什么陪衬在皓月身边的星辰。”

    沈怀楠握着马绳拱手,“公主高见,令人钦佩。”

    宁平:“你也不错,敢跟我来说这些话,可见是真兄弟了。”

    沈怀楠惭愧,“是公主良善。”

    他打马掉头,后退几步。

    折邵衣撩开帘子招了招手,沈怀楠立马骑马过去,弯腰问,“怎么了?”

    折邵衣:“宁平公主是不是……”

    沈怀楠笑起来,“我觉得是。”

    折邵衣就笑起来,“那就无事了,我今日只管听戏就好。”

    话说完,就见盛瑾安一脸激动的过来,“怀楠——”

    他刚刚跟在后头,后面的话没有听见,但是前头沈怀楠说他好话的事情他是听见了的!

    原来沈怀楠是这般看待他啊。

    哎哟,可真不好意思。

    他说,“以后我在外人面前也多夸夸你。”

    沈怀楠和折邵衣对视一眼,笑了。

    这个还没开窍呢。

    一行人到了长公主府,其他人拿了请帖进门,沈怀楠不得进。

    他只能骑着马去澹台府,今日失意的不是他一个人,还有澹台老大人。

    他临走前,眼神哀怨的看了一眼折邵衣,折邵衣却没有看他。她高高兴兴地进了府,终于见到重华长公主。

    在折邵衣的设想里,她该是华服美裳的,但是见了人,却发现她穿得十分素净。

    不施粉黛,只一身浅白色的衣裳穿在身上,盘着发髻,却没有插花戴钗子。

    她是个和气极了的人。俗话说,相由心生,一眼看去,谁都说这是个心地善良的老人家。

    她此刻正歪在椅子上吃冰果子。这还是沈怀楠做出来的。将果子熬成酱,然后放入冰水,搅和在一起喝,十分美味。

    她的身边有小童正在帮她捶腿,那小童实在是长得好看。

    折邵衣不由得多看了眼。

    重华长公主就笑了。

    她召了几个人过去,问:“澹台思正那个老匹夫不准阿静到我这里来,那就你们几个陪我说话。”

    阿静说的是澹台老夫人。

    一群人见了礼,然后坐下,重华长公主让丫鬟过来给他们上吃食。果子糕点还有一碗面条!

    面条是凉的,吃起来很是美味。

    折邵衣没忍住多吃了几口,如今天越来越热,吃太冰的吃多了不好,但是凉面正好。

    反正不是热腾腾的面,不用一边吃一边流汗。

    吃饱了,也没人问什么时候看戏,只先陪着长公主说话。

    重华长公主无疑是个美人。她的身边也都是美人。不管是丫鬟还是小厮,甚至是陪在长公主身边的嬷嬷和管家,都能看得出是美人之相。

    而且各人有各人的美,实在是美得不同。折邵衣没有什么见识,看得眼睛都有些花。

    她今日是个陪衬,也不知道哪日还能再来,便一双眼睛装作看屋子里摆设般扫过全屋,重华长公主见了,好笑问:“可看着还行?”

    折邵衣矜持一笑:“还行,还行。”

    重华长公主哈哈大笑。

    虽然两人是第一次见面,但互相交往却可以从当年她送了戏班子去澹台府说起,如今府里面的莫管事和黄妈妈又都是长公主府出去的,自然是有香火情的。

    重华长公主刚给出的管事和管事妈妈,还是记得的。她感慨的道:“莫管事年轻的时候是上过战场的,真正的国之功臣。不过战场上的兵就是这般,像他没有挣上官职就直接伤了身子不能去战场的,只有蹉跎后半生了。”

    折邵衣认真听。长公主又用勺子轻轻挖了一块果酱吃,然后才道:“他长得好看,我觉得在其他的地方蹉跎,不如来我这里蹉跎,至少能不愁吃喝,他就来了。”

    “哎,早年的时候,我看他也是觉得好看的,但后来,他留起了胡子,我总觉得不好,又不能强让他去刮掉,便让他做管事了。”

    折邵衣没有露出惊讶,只是点了点头,“原来是这般啊。”

    怪不得莫管事如今一点胡子也没有留。

    六十的人了。

    她说,“我和怀楠定然会好好善待莫管事和黄妈妈的。”

    重华长公主就笑,“黄妈妈可惜了,待在我这里不得意,但真没办法,我见不得她在我眼前晃。”

    “你要是能让她有一番作为,也算是做了一番好事,她算账极为厉害的。”

    折邵衣心思转了转,然后眨了眨眼睛,“——我知晓了。”

    重华长公主笑起来。

    她起身,“走,我带你们去水榭。”

    水榭就是听戏的地方。

    几人跟着走,一路上看见的摆件十分奢华,处处透着有钱两字。院子里繁花锦簇,游廊上吊着无数的六角宫灯,若是晚上来看,定然是好看的紧。

    等到了水榭,便发现这里的水榭跟其他处不一般。唱戏的亭子立在中央,四面环水,外间便有看起来很是舒坦的椅子。

    椅子有躺椅,摇椅,贵妃榻,还有小板凳,高凳子,长凳子,竹椅,木椅……应有尽有。

    重华长公主过去,挑了张摇椅坐下,“你们自行坐吧,听戏本是个欢轻松的事情,千万不要拘束。”

    折邵衣好喜欢这里啊!秦青凤一点也不客气,拉着她和宁平就往贵妃榻上去,榻上宽敞,足够可以躺下三个人。躺下去之前,只以为是个普通的贵妃榻,躺上去之后才发现,这上面的褥子书竟然是冰凉的。

    到底是什么面料!三个人在榻上不想起来,幸福的躺出了一个自在的姿势。

    盛瑾安十分羡慕的看了眼,想了想,也选了张躺椅,这个舒坦。

    宁平躺在贵妃榻上,瞬间感觉这日子可真好,要是能跟重华长公主一般过一辈子,不是也挺好的吗?嫁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好。

    折邵衣也觉得这种日子实在是享受。她要是能隔个三五天就能来听一场戏就好了。

    能不能回去之后,也将西城的戏院改一改,改得更加享受一些,这般还能将戏票定高一些。

    秦青凤则是一脸严肃,因为今日听的是一场打仗的戏,正在唱战败之后各家分离,百姓皆苦。

    而战败的缘由是守城的将军投降了。

    她听见愤慨处,忍不住出声,“一旦有战争,打不赢便是愧对天下的百姓。”

    “若是将来我为将军,不驱贼寇三千里,我是不会返秦的。”

    她哼了一声,“死也要死得其所,怎么能开城门投降呢?”

    越听越生气,她干脆捂着耳朵,“再好听,我也不愿意听了。”

    折邵衣,“别生气……”

    她小声的道了一句,“这是根据禹朝林寻将军的事情编的,虽则开了城门,但是禹朝气数已尽了,再抵抗,死的人更多,他投降也是无奈之举。”

    “后世之人,倒是不责备于他。只是这戏词编的,实在是有失偏驳,将责任尽然归于他了。”

    秦小凤松开手,露出耳朵,“真的?”

    折邵衣:“真的。”

    宁平公主也点头,“至少,他保住了一城的百姓不被屠杀,他开城门的条件就是敌人进城之后,不烧,不砸,不抢。”

    她感慨,“乱世之中,何为好将军,何为奸臣,其实是说不清的。”

    王朝更替罢了。

    盛瑾安就看了她一眼,觉得宁平公主所言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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