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满了瓶瓶罐罐的化妆镜前,  一朵花蔫垂着脑袋。

    周母打开手机拨通琴姨的电话,点一下扬声器打开外放,伸手拿过护手霜挤一点在手背上,  耐心细致地擦手。

    电话响几声接通,她和琴姨寒暄几句说:“大姐,  下午你有没有空呀?有空的话出来去做个spa怎么样?我有话想要跟你讲。”

    “有呀,  老迟今天不在家,要不把颜颜也一起叫上吧。看阿遇对她的态度,这迟早都是一家人,  我和她提前培养培养感情,  你说呢?”手机里传出琴姨的声音。

    “我说就别了吧。”周母清清嗓子。

    “怎么了?”琴姨听着话音问。

    周母卖关子,“见了面再说吧,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琴姨挂了电话,  嘀咕道:“神神秘秘的。”

    迟盛辉收拾好了正准备出门,  接着琴姨的话问一句:“怎么了?”

    琴姨说:“约我下午出去做spa,说是有话要当面对我讲。”

    迟盛辉对她们之间会说什么话没兴趣,只道:“那就出去放松放松好了。”

    琴姨笑着点了头,  送迟盛辉出门。

    迟盛辉出门后,她自己在家休息半日。

    下午按约定的时间坐司机的车出去,  直接到美容院和周母会和。

    两人见上面,摘了耳环项链戒指等首饰,  换上浴袍躺下来准备做护理。

    琴姨放松地软着声线问周母:“你是要跟我说什么呀?”

    周母想了想,  觉得躺这做护理不适合说太具有刺激性的话题。

    说得情绪起来了,  怕不是要从按摩床上坐起来。

    于是她又说:“做完再说吧。”

    琴姨也不是急性子的人,  就先享受按摩了。

    躺着放松的时候就和周母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都是别人家的八卦。

    做完护理坐下来休息,技师都出去了,  琴姨才又问:“现在可以说了?到底什么事啊,这样神神秘秘的。”

    周母清清嗓子,微压了声音道:“有关阿遇那个女朋友的。”

    昨晚见面的时候,琴姨看出来周母不是很满意辛颜的家庭条件,确实辛颜的家庭配不上迟家,不过不是她儿子的女朋友,所以她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来。

    琴姨也知道自己管不了这事,所以也没说什么,免得自己在迟家处境尴尬。

    她其实不大想管这事,所以说:“这有什么好说的呀?”

    看琴姨这态度,周母神色认真起来,“她的情况要就是昨晚说的那样,我自然不会说什么的,迟董都没意见,我们能说什么?但事实是,这丫头并不像我们昨天晚上了解的那样,我们都被她给骗了。”

    听周母说得很是严肃,琴姨也认真起来了。

    她看着周母问:“这话是怎么说?”

    为了能精准地表述事情,周母先看着琴姨反问:“昨天晚上在一桌上吃饭,你要给阿宴介绍对象,阿宴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琴姨当然是记得的,她微微蹙起眉冲周母点两下头。

    说起这个,周母还气得忍不住掐手指,带着情绪道:“他说的那个人,就是辛颜!”

    琴姨听到这话愣住,眉心蹙得更深了些。

    她回想昨晚周宴说那些话时候的神态与表情,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当时说那些话的时候,是看着辛颜说的,而且目光是暧昧不明的。

    回想完了,琴姨蹙着眉问:“阿宴也喜欢辛颜?”

    周母语气急,“要是这样也就算了,说明这丫头招人喜欢。但实际情况是,她在星灿的时候就喜欢我们阿宴,喜欢阿宴七八年,公司里谁都知道。因为阿宴这些年心里只有工作没有理会她,她去年就赌气辞职了。这辞职没多久,转头就和阿遇在一起了,这么巧的事,你说她这个人单纯吗?让我说,她谁也不喜欢,就想攀个有钱人嫁了,心机和手段那都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现在阿宴和阿遇都被她灌了迷魂汤一样,一个要娶她,一个说后悔了想要追回她,她在阿宴和阿遇之间这样周旋,全都不清不楚的……能让她这样的丫头嫁进迟家做小迟太太吗?”

    听到最后,琴姨神色凝重地轻摇两下头。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姑娘的人品确实非常有问题。

    她微沉着目光看周母一会,又开口问:“你怎么早不说啊?”

    周母道:“这我哪里知道啊?昨晚见过她,回去的路上阿宴忽然跟我说,这丫头是想报复他才和阿遇在一起的,我好奇问下来才知道。我这不是怕你们都被这丫头蒙在鼓里,所以今天就把你约出来了嘛。”

    琴姨目露沉思,端起杯子慢慢喝水。

    因为迟盛辉晚上不回家吃饭,做完护理琴姨也便没急着回家。

    她和周母在外面逛了逛,并找餐厅一起吃了晚饭。

    逛街吃饭时聊的话题,都与辛颜有关。

    晚上回到家,洗漱完上床睡觉。

    趁着迟盛辉精神还足,琴姨找准了时机问他:“你对阿遇找的女朋友,是什么看法呀?”

    昨晚太晚了私下没聊这话题。

    迟盛辉转头看看琴姨,“他找的女朋友,他自己喜欢满意就行了,我能有什么看法?非要问我什么看法,我觉得颜颜这姑娘挺不错的,我还挺喜欢的。”

    琴姨面带微笑说话温柔,“我也是觉得,不管是从外貌还是谈吐,又或者是气质上来说,颜颜都挺不错的,说话也招人喜欢,乖巧的孩子都招人疼,家庭条件那也不是问题。但是呢,我这边听说了一点事情,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知道。”

    迟盛辉不喜欢磨叽,“什么事你说就是。”

    琴姨轻轻吸口气,收了脸上的笑意,但语气仍然软,“其实也不是听说了,就是她和阿宴之间,也有牵扯不清的暧昧关系。昨晚阿宴在饭桌上说的那个心里喜欢的人,如果还有机会会好好珍惜的人,就是颜颜。”

    听到这里,迟盛辉突然蹙眉,“你说什么?”

    琴姨看着迟盛辉,一副也是满腹苦恼的样子,深深吸下一口气,然后稳着轻柔的语气,把周母跟她说的话,全部跟迟盛辉说了一遍。

    迟盛辉听完直接黑了脸。

    琴姨看着他没再说话,没有表达自己的看法和观点,也没有吹枕边风让迟盛辉去做什么。她不插手管这个事情,只是把知道的告诉迟盛辉。

    至于迟盛辉管还是不管,又怎么管,她就不去干涉了。

    迟盛辉自然是上心的,但没有立马就去找迟遇。

    他把这事放在脑子里想了想,敌不过困意重,还是先躺下睡觉了。

    次日起来,吃完早饭去了公司,掐着迟遇忙碌的空隙去了迟遇的办公室。

    迟遇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迟盛辉推门进来,开口道:“有事?”

    迟盛辉嗯一声,直接到沙发上坐下来,“有点私事找你聊。”

    迟遇没起身,收回目光忙自己的,回话仍然简单:“私事下班后再聊吧。”

    迟盛辉道:“是和辛颜有关的私事。”

    听到这话,迟遇顿了手里的动作。

    他抬起目光看向迟盛辉,片刻后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从办公桌后面绕过来,走到沙发边坐下,看着迟盛辉等着他说话。

    迟盛辉倒也没绕弯子,直接问:“她和阿宴之间的事情,你知道吗?”

    迟遇盯着迟盛辉不答反问:“你怎么会知道?”

    迟盛辉与迟遇对视,“看来你是知道了。”

    迟遇放松身体,闲闲靠到沙发上。

    他看着迟盛辉说:“知道的不是很多,要不你给我讲一下你知道的?”

    迟盛辉就是来说这个事的,自然把琴姨告诉他的话,全部跟迟遇讲了一遍。

    讲完了问:“你到底是怎么和辛颜在一起的?你要是和她真心相爱在一起,我不反对。但如果另有隐情,她并不是真心喜欢你,我不能看你昏头犯傻,看你被人骗。”

    虽然他心里觉得辛颜不是那样的人,但毕竟他和辛颜接触不多,没有真正了解过她的为人和人品。

    迟遇看着迟盛辉没说话。

    原来,辛颜早在十九岁的时候就认识周宴并且喜欢他了。

    喜欢他七年,七年的付出除了换来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也不剩其他的了。

    看迟遇不出声,迟盛辉又道:“说话呀。”

    迟遇走神和收神都没有半分痕迹,出声道:“这些都是周宴说的?”

    迟盛辉没什么耐心,“你别跟我扯这扯那,管谁说的,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迟遇偏不回答,冷笑一下道:“他还真是后悔了。”

    为了挑事,为了破坏他和辛颜之间的感情,不惜把自己也给卷进来。

    搞出这样纠缠不清的三角关系,让辛颜被妄加揣测承受非议。

    迟盛辉还要再说话,但话没出口,迟遇换了语气又说:“在前天晚上之前,颜颜并不知道你娶的人是周宴的姑妈,也不知道我和周宴早就认识。我和她认识是因为误会你要娶的人是她,她一直想办法躲着我拒绝我,是我一直追着她,才在一起的。迟董,听得懂吗?”

    “你早就知道她和阿宴之间的关系?”迟盛辉想了想问。

    “也是才知道。”迟遇并没有藏着掖着。

    “那她为什么瞒着你?”迟盛辉脱口又问。

    迟遇接话比他更快一些,“你之前养了那么多个女人,每一个都有故事,和琴姨重逢确定关系之后,每一个都跟琴姨说了一遍?”

    迟盛辉:“!”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无关紧要的人,有什么好说的!

    谁和现任甜甜蜜蜜谈恋爱过日子,还会把和前任的细节拿出来说!

    “……”

    确实问了一句很废的废话。

    看迟盛辉说不出话来了,迟遇又说:“迟董,我不是十三岁的小孩子,看得出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管好你自己的人,少管我的事,也少在背后议论我的人。”

    迟盛辉眼睛蓦地睁圆,摆出气势道:“我多余管你!”

    迟遇目光凉凉语气淡:“不送。”

    这狗态度,迟盛辉看着他咬咬牙,拍一下沙发扶手起身走了。

    迟盛辉出去没过几秒钟,门上忽又响起敲门声。

    迟遇坐在沙发上没起,伸手给自己倒茶水,“进来。”

    门板被推开,进来的是陈新阳。

    他关上门,走过来到沙发边,对正在喝茶的迟遇说:“迟总,都打听好了。”

    迟遇翻过杯子,给他也倒上一杯茶,叫他:“坐下来慢慢说。”

    陈新阳在沙发上坐下来,先端起杯子喝口茶。

    缓过了这口气,他放下杯子看着迟遇说:“迟总,是这样的,辛颜小姐在十九岁的时候认识了周宴周总,之后就一直为星灿做设计,毕业以后直接入职星灿,中间也有去国外进修过一段时间,参加比赛得过……”

    “说重点。”迟遇打断陈新阳的话。

    陈新阳哦一声,思考了一下这个重点,又换主线说:“据打听到的消息,辛小姐喜欢周总喜欢了很多年,认识他们的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但在去年六月份的时候,星灿来了一名实习设计师,周总对她非常不一样……”

    “……辛小姐在公司受了不少气,然后就提出了离职……”

    “……我打听的时候意外发现,辛小姐在提离职之前,见过猎头公司的人,她本来是打算离职以后去入职金利的,待遇会好很多,但后来听说金利不用她了……”

    “……周总不想放辛小姐离开星灿,想要借商标侵权的事情让辛小姐回去星灿,但辛小姐没有低头回去……”

    “……她找过律师,但最后并没有打这个官司……”

    “……后来她就和星灿斩断了所有联系……”

    ……

    听陈新阳说着这些打听来的消息,迟遇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眉心一点一点蹙到一起,越蹙越深,连眼底的颜色也变得深浓乌暗。

    他一直以为辛颜和周宴之间只有单纯的感情纠葛,以为辛颜那一晚跑到万嘉大厦喝得烂醉哭成个泪人,只是为情所伤。

    原来,是被人折断了翅膀。

    说完话,看着迟遇的脸色,陈新阳下意识有些紧张,本能地屏着呼吸。

    看迟遇还是不说话,他找一下自己的呼吸,又声音不大说:“迟总,这些是我打听到的全部了。”

    陈新阳的话音落下,办公室里的气氛又僵了好片刻。

    就在陈新阳觉得空调越来越凉的时候,迟遇缓慢出声:“知道了。”

    陈新阳借机从沙发上站起来,“迟总,没其他的什么事,我就先去忙了。”

    迟遇没有应声也没有起身。

    陈新阳屏着气息出去,并轻轻带上办公室的门。

    迟遇手指搭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两下。

    眸光又暗了几个度。

    公司里没什么事情需要迟盛辉操心处理,他今天也没有别的行程安排,临近中午的时候便坐车回家去了。

    到家坐下来吃午饭,琴姨一边给他盛汤一边问他:“你找阿遇问清楚了吗?”

    迟盛辉拿着筷子夹菜吃饭,“问清楚了。”

    琴姨把盛好的汤迟盛辉面前,带着关心软声问:“他怎么说呀?”

    迟盛辉抬起目光看向她,“你想太多了,根本不是你说的那么回事,颜颜没有那么多心计。年轻人的事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处理吧,我们就别跟着乱掺和了,越掺和越乱。”

    琴姨的眼神和语气里都充满了关心:“怎么啦?阿遇发脾气啦?”

    听到这话,迟盛辉眼睛一瞪,“我是他老子!他敢!”

    横一会收了表情又重声道:“反正不掺和就对了,关心他就跟害他似的,都三十多岁的人了,管他干什么?不管了。”

    琴姨也不是非要管这个事,毕竟迟遇不是她的亲儿子。

    看迟盛辉这样说,她点点头,拖着尾音哄人一样,笑着说:“听你的。”

    两人坐着放轻松地吃饭,迟盛辉想起什么,喝了几口汤放下勺子忽又说:“对了,既然阿宴和颜颜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让阿宴时刻注意分寸。像前天晚上在饭桌上说那些话,那样的举动,以后最好是别再有了。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但现在颜颜是阿遇的女朋友,和阿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阿遇那狗脾气你是知道的,把他惹毛了,不知道做出什么来。”

    琴姨细细思考这话,然后点头:“嗯。”

    迟盛辉捏起勺子继续喝汤,嘴里说:“我看千灯村的项目也别让阿宴参与了,他们两人还是少见面别见面的好,不然迟早得出事……”

    琴姨看着迟盛辉,片刻又点头应:“都听你的。”

    迟遇让陈新阳稍微修改了今天的行程。

    下午忙完手里必要的事情,他便开车回乡下去了。

    回去的途中买了菜,到家便在厨房里做饭,一道菜一道菜地细磨。

    为了不当电灯泡,下班时间一到,安妮立马背上包跑回家去了。

    辛颜也收起了画笔关了电脑,到厨房找迟遇。

    进了厨房走到迟遇身后,她完全放松地把脸往他后背上一贴,软着声音问:“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迟遇回头看她一眼,“嗯,有点想你。”

    上午听陈新阳说完她和周宴的事,就想回来了。

    周末两天都在一起,这才去上班这么一会,就想她了?

    辛颜贴在他背上笑一下,抬起胳膊环住他的腰,抱了他一会。

    因为迟遇回来得早,晚饭吃得也便比平时早。

    吃完饭两人出去逛了一圈散步消食,迟遇带着辛颜边玩边说了说度假村的规划。

    工程最近就快动工了,他以后留在千灯村的时间会更加多一些。

    天气热,傍晚也不凉爽。

    逛完回来身上出了一层汗,辛颜和迟遇先各自回家洗了澡。

    洗完澡辛颜直接在卧室里坐下来,吹着空调,架起平板放个电视看。

    收腿窝在沙发上,歪着脑袋看得正开心的时候,迟遇过来了。

    他从外面推开房门,一阵染着清香的水汽扑进屋里。

    辛颜移转目光看向他,只见他不止人来了,手里还拎了两瓶酒。

    在辛颜充满疑惑的目光中,他进来把酒放在茶几上,转身又出去了。

    等一会再进来,只见他拿了两个杯子并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

    等他在旁边坐下来,辛颜坐直起身子,看着他问:“你是要喝酒吗?”

    迟遇嗯一声,“陪我?”

    辛颜爽快,“好啊。”

    说起来她也好久没有喝酒了。

    迟遇开了酒瓶,把酒水倒进杯子里。

    两人端起杯子碰杯,喝酒,聊天,时不时地再看会电视。

    酒嘛,喝得适宜的时候是让人非常愉悦的东西。

    灵魂思绪都变得轻飘飘的,整个人被酒精催着放松恣意起来。

    辛颜脸颊上微微染了些粉意,看着迟遇说:“我总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对劲。是有什么心事嘛,要不要说出来,我安慰安慰你?”

    迟遇与她对视着默声好一会,然后说:“跟我讲讲……你和周宴的事?”

    听到这话,辛颜蓦地一愣,与迟遇对视的目光倏地木了一下。

    然后她眨眨眼说:“哦,原来是想把我灌醉套我的话。”

    倒不是想套她的话,毕竟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

    他只是想制造个氛围制造个机会,尝试着让辛颜彻底向他敞开心扉。

    当然,“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就不说。”

    辛颜端起酒杯又喝一大口酒。

    以她的酒量,喝这点酒醉是不可能醉的,但确实少了很多自持。

    她放下酒杯又看向迟遇,酝酿一会之后慢声说:“我和他,认识很久了,从认识到现在,有……八年了,我们是在一个珠宝展上认识的……”

    “最初认识他的时候,觉得他很厉害很优秀,好像什么都懂,我那时候年龄还小,他教了我很多东西,带我涨了很多见识,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他了……”

    “后来也有仔细想过,我对他的喜欢,更多的其实是崇拜,他应该看出了我不够自信,也捏准了我对他的心思,然后就一直吊着我,pua我……”

    “我在他面前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不是人,更不是个女人……”

    “我之前根本不懂爱情,一直以为他喜欢我爱我,不管做什么都是因为他爱我是为我好,直到那个女孩子出现,我才一点点清醒过来……”

    ……

    辛颜把自己能回忆起来的细节全部说给迟遇听。

    说周宴是怎么吊着她,又是怎么宠溺杨雨桐,以及辞职以后发生的每一件和周宴有关的事。

    她是怎么见的萧晴,如何找的律师,又怎么上的万嘉大厦。

    说到万嘉大厦的时候,她转头看着迟遇,默了半晌说:“那天确实有点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感觉世界完全崩塌了。要不是你去把我带回家,说不定我就冻死在那了。”

    虽然辛颜脸上没有什么情绪流露,但迟遇还是忍不住心疼。

    他抬起左手握在辛颜脸侧,手指在她脸上轻轻抚了抚。

    辛颜眼眶红了些,明显是有些压不住情绪了,看着迟遇又说:“你说他凭什么后悔?他有什么资格后悔?他根本不配说喜欢这两个字,我真是恨不得,我……”

    下面的狠话她没说出来,伸手端起杯子又喝下一口酒。

    迟遇接下她手里的杯子放回桌面上。

    辛颜低眉缓一会,没再抬起头来,直接闭着眼睛把脸埋进迟遇的怀里,闷着声音又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所以不提他,没想到还会在你家见到他……你不要吃醋……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了……”

    心里一面心疼她,一面又有些想笑。

    迟遇把她揽在怀里,抚一抚她的后背,在她耳边说:“怪我没有早点遇到你。”

    辛颜听到这话也有点想笑,在他怀里仰起头来,眼底盛满微醺之意,漾着绵绵的雾气看着他说:“那下辈子,早点来找我啊……”

    两个人脸对着脸,身体贴着身体。

    眼睛与眼睛之间的距离离得近,嘴唇与嘴唇之间的距离离得也近。

    互相沉溺在彼此的眼波中,迟遇嗯一声,目光移向辛颜的嘴唇,轻轻吻了她两下。

    呼吸轻缠,和视线一起在交缠中升温。

    辛颜忽抬起手圈上迟遇的脖子,挂在他面前贴他更近。

    迟遇握上她的后腰,微微提她起来,覆下嘴唇重重地吻住她。

    舌尖上有刚喝过的酒味,还有荔枝葡萄的甜味。

    辛颜找不见自己的呼吸,在快要窒息的时候往后避了一下。

    从微溺的感觉中挣脱出来,气息微急,她看着迟遇眨一眨眼,在迟遇又要吻上来的时候,她忽然又说:“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迟遇停住动作,就以这样的距离看着她:“你说。”

    辛颜调整一下呼吸,又酝酿片刻,稍微稳了气息说:“其实我是孤儿,养父养母因为生不出小孩所以才收养了我,但在我十岁那一年,养母成功怀孕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想再养我了。没有找到新的人家收留我,他们就把我送去了爷爷那里。在我考上大学读大一的那一年,爷爷去世了……”

    她说这些不是为了博迟遇的同情,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他。

    没让气氛往忆往昔伤春秋的方向上走,她看着迟遇又继续说:“虽然我没有亲人,没有坚强的后盾,没有人给我撑腰护着我,但你也不能随便欺负我,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辛颜了,我现在是,钮祜禄、辛颜!”

    迟遇没忍住笑一下。

    他看着辛颜问:“还有吗?”

    辛颜想了想,看着他摇摇头,“没有了。”

    迟遇看着她的眼睛,“那你记住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给你撑腰,护着你,谁都不可以随便欺负你。”

    呜……

    辛颜突然觉得酒劲又上来了。

    她心头和眼眶同步一热,支起身子抱紧迟遇的脖子。

    抱一会她忽然转头,在迟遇的耳垂边轻轻亲了一下。

    热气扫过,温湿的触感麻到心底,迟遇的耳朵瞬间红透了。

    他的手掌在辛颜腰间紧了紧,忽而猛一收力,拉着辛颜跨坐在他身上。

    辛颜耳朵也是红的,坐在迟遇的腿上看他一会,又主动低下头吻住他的嘴唇,闭上眼睛细细地咬。

    迟遇靠在沙发上微仰着头迎合,双手扶着辛颜的腰。

    柔风细雨的亲吻格外磨人,迟遇忍一会后忽抬手握住辛颜的后颈,手指穿过她的头发,重重吮住她的舌尖。

    辛颜低低唔一声,余下的声音便都被他含进了嘴里。

    睡裙的肩带落下来挂在手臂上。

    锁骨下绽开一朵梅花。

    喝了酒睡得好,闹钟都没有把辛颜闹醒。

    等她睁开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上午十点钟了。

    看完时间她反应倒是非常快,立马从床上翻坐起来,下床去洗手间洗漱。

    脑子其实还是懵的,走到院子里看到安妮,她抱歉说:“不好意思我起晚了。”

    安妮看着她愣了好一会,然后忙摆手:“没事没事。”她明白的。

    辛颜没发现安妮有异常也没再多说,转身就去了洗手间。

    进洗手间站到镜子,呼口气准备拿牙刷刷牙,不经意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她猛地清醒过来且瞪眼愣住了。

    镜子中的她穿着吊带睡裙,露出来的脖子和胸口部位,紫痕格外明晰。

    想起昨晚的画面,再想到刚才安妮的反应,辛颜忙抬手捂住了脸。

    捂了一会慢慢放下手,再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只想撞墙。

    所以她在洗手间磨蹭得久了点,出去的时候还在脖子上围了一条干毛巾。

    安妮看到她这个样子,抿紧嘴唇不敢笑也不敢说话。

    嗯……也不敢随便脑补……

    辛颜强做淡定地回到卧室换衣服。

    换了个领口很小的衬衫,还在脖子里加了条丝巾。

    换好衣服化个简单日常的妆容,吃完饭到办公室坐下来,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嗯,事实确实也是,除了可以看到的,并没有再发生更多的什么。

    辛颜调整好状态开始工作。

    刚忙了没一会,手机忽又响起来。

    她接起来喂一声,听一会之后应声“好”,便把电话挂了。

    电话挂了大约半个小时,有人上门来送货。

    送的是辛颜最近定的一些机器设备,除了买制作设备,她最近也在招镶嵌师傅,打算把西头的展示间改成金工工作区。

    成品珠宝的展示,以后就放在中间的待客区里。

    忙活一通把设备都摆放好,也差不多到了中午下班时间。

    安妮看一看摸一摸这些设备,很有干劲地说:“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辛颜冲她笑一下,“我们一起加油。”

    安妮重重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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