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故渊抬首望去,隐约可见最上方云雾有大佛轮廓浮现,梵音轻颂。无相金身出现道道裂痕,最后一眼便是朝墨故渊浅浅看来,无相脸色温和,目光带有谢意,继而缓缓烟消云散,消失在地底深渊。

    墨故渊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任何话语。

    半空之中有一光团缓缓飘下,直至落在墨故渊身前静静悬浮,墨故渊不可置信望去。在微光之中是一颗如同球形的蛋状物体,墨故渊猛的想起什么,再次看向无相消失的地方,那里只剩寥寥星光点点。

    祭坛四方石像重归开始那般,无动于衷,先前那煞气亦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墨故渊僵硬看了看周围,直觉这里再无半分煞气,心中莫名一股暖意,是无相最后净化了一切么。

    “这里曾是上古修罗界法场,那四座石像亦是四大修罗王的化身,如今神意皆被那和尚超度,想不到那大师佛意禅法如此精妙,佛戒七情六欲,他却参禅世间情欲,以爱成佛,普度众生,善哉善哉”寂静的四周响起一道轻叹。墨故渊向着声音来源望去,只见在石阶上的那白衣人此刻双手合十,弯腰向着虚空微微欠身。

    墨故渊心中怔怔,目光迷离,混沌那一幕挣脱大悲珠不顾一切奔向无相而去的画面似乎犹在眼前,那是怎样的炙热执着啊,所谓天地至凶就真是如此么?

    “世人皆如过客匆匆,白首如新,而你应做倾盖如那故人”墨故渊脑中突然想起那会在家乡的某个雨天,教书先生独自站在屋檐下轻轻念着这句话,此刻甚觉安好。

    白衣人听闻,身体一震,恍惚失神。

    “做那倾盖故人么,佛说因果报应,修行只为脱离六道轮回,却不知因果之间有那缘字一说,因缘才是证道所在,不论何种结果若无缘又有何意义?若没有其中那些曲折心酸又如何大彻大悟,修罗在己,因果也在己,圣佛在缘,因果在众生,哈哈哈哈,好一个因缘因果,我佛慈悲,这一场问法到头来竟是让我这一个落魄人聊以安慰”白衣人大笑不已,只是脸上却没半分解脱。

    世间疾苦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无济于事却心有不甘,明知所悟所得却依旧重蹈覆辙。

    墨故渊不解,此人难道也懂佛法么?白衣人不知何时倦躺在地,青丝随意倾泻,手中不知从哪掏出一坛老酒,此刻倒饮入喉,神色陶醉自在,口中自顾笑言,道“那和尚最后坐化之时拼尽一身修为护住混沌本源,此刻皆在你手里那颗彩蛋中,小兄弟可得好好照料。”

    墨故渊不解问道“那她何时能从蛋里走出?”

    白衣人一口美酒呛出,有些惋惜的看了看浪费的酒水,朝墨故渊气道“我哪晓得她何时能从蛋里走出,这要看你何时才能把她孵化。”

    “???孵化?”墨故渊听的一愣,捧起手中彩蛋放在眼前打量不止,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个名堂,难不成要自己像母鸡孵蛋那样?墨故渊脸色尴尬,实在难以想象。

    “混沌本就是应运天地而生,世间戾气凝结所降,如今被那和尚渡化庇佑又身具佛性,想要再次重归天地大道一时半会恐怕是不可能的,一切皆看日后造化机缘”白衣人苦叹说道。

    望着眼前巴掌大的彩蛋,墨故渊若有所思,轻轻揣进怀中,既然没那么快那就先好生护养。以前在落星村里墨故渊可没少见母鸡孵蛋的样子,孵蛋最关键就是温度高低,墨故渊低着头轻轻拍了拍怀中彩蛋,如今自己依瓢画葫应该问题不大。

    远方,白衣人一副看傻子的眼神望来。

    “多谢前辈指点,敢问前辈可有什么办法离开此地?”墨故渊收敛思绪,向着前方白衣人谦问道。

    白衣人饮尽坛中最后一口美酒,意犹未尽,起身款款向着墨故渊走来,口中随意而言,道“当然有,不过在离开此地之前我有几个问题还希望小兄弟能如实回答我。”

    望着来者姿态,墨故渊背后猛的一挺,即刻向着祭坛后方迅速倒退。眨眼之间那白衣人已是站在自己先前位置,一手落了个空,白衣人脸上有一丝恼意闪过“如今只剩这点修为了么,那凌九泉真是该死。”

    墨故渊神情戒备看着眼前白衣人,先前心海泛起波澜,那是一种本能预知危险的信号,墨故渊已是猜测出眼前白衣人要问自己的话,难不成因为先前异兆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怀之物?

    “好快的反应,是我小瞧你了,身怀九龙琉璃玉,又有上古神兵轩辕剑在手,你究竟是何人?”白衣人此刻已无半分嬉戏模样,目光冰冷望来。

    墨故渊心中一惊,果真如此,先前轩辕剑之光太过锋芒,这方世界的人可以看出倒无太大意外。只是这九龙琉璃玉自己深藏腰间,此人光凭借玉石本身散发的气息就能准确说出琉璃玉的来历,难不成他知道此玉的存在?可神仙爷爷明明说过这是昔年龙神随身之物,他又是何人?墨故渊心下紧张,却不露声色望去。

    “我是谁与你何干,你又到底是谁?”

    “呵~我是谁?先前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小兄弟你如此不配合看来你是打算不想离开此地了,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你长眠于此吧”语毕,白衣人即刻在原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墨故渊全然不敢掉以轻心,紧张注视周遭一切,此人性情太过古怪,不得不防。约莫过了几柱香的时间,墨故渊一遍遍探查祭坛每一寸之地,皆无发现任何隐患,难不成他真的已经走了?就在墨故渊短暂失神,只见头顶一束白光照耀全身,墨故渊脸色惊怒不已,可为时已晚,不知那白光是为何物,自己此刻静立在前竟是无法动弹。

    “比耐心么,百年也不过我呼吸之间而已”墨故渊耳边响起一道戏略之声,入目望去,那白衣人此刻正悠哉站在自己面前。

    并未理会墨故渊脸色难堪,白衣人径直走向墨故渊向他身上腰间探去,摸索好一会方才找到九龙琉璃玉。将其轻轻摘下拿在手心,那一瞬间,白衣人目光柔和,眉眼皆是沉溺之色,仿佛坠入过往回忆,白衣人轻捻玉身,神情醉生梦死。

    而那被禁锢的墨故渊却是心肝胆颤,不论自己如何运气调力都无法挣脱,更让墨故渊惊恐的是,在刚才有那么一瞬间自己好像失去了对九龙琉璃玉的感知,这是从来未有过的境遇。

    不知过了多久,墨故渊死死看着此人自始至终都痴痴站在前方,哪怕自己声嘶力竭呐喊他都无动于衷,那人莫不是失心疯了?仿佛真如那白衣人随口一说,几百年的时光不过他眨眼呼吸之间。

    “不对,这九龙琉璃玉似乎少了什么!”墨故渊煎熬之际耳边忽然响起那白衣人之声。然而此刻的墨故渊并未因白衣人的回神而稍有松懈,反而听到更加提心吊胆。

    “他究竟是谁,为何如此了解这九龙琉璃玉的玄机,一旦让他知道自己身怀九龙脉纹岂不是更加复杂?”墨故渊心底焦急万分,不知如何是好。

    白衣人一手执捏来回揣摩不止,又回首不经意撇向墨故渊,墨故渊不敢对视,只得自顾低头佯装不见,却未发现此时白衣人眼底深处有一丝隐晦目色闪过,稍纵即逝。

    见其缓缓走来,将手中石玉重新别在自己腰间,目光流连忘返依依不舍,口中缓缓说道“小兄弟,你可知这九龙琉璃玉乃是昔年龙神本命龙珠所化,其中蕴含的龙神气机皆是琉璃一身修为所在,只要能夺取藏在琉璃玉当中的九龙脉纹,不论仙妖人任何种族皆可证道飞升!”

    墨故渊听闻霎时一震,一颗心波澜起伏,这一点他闻所未闻,也从无人告诉自己。异样落在白衣人眼中,此刻他目光涌动,隐藏在袖口之下的手飞速捻指推演,只是一会,白衣人双目顷刻溢血,脸色发白,怔怔望向墨故渊,神色犹如枯槁干尸。

    墨故渊被眼前突如而来的一幕惊吓不已,紧张问道“你!你怎么了?”

    “前世因,今世缘,来世果,我看过无数种可能,不论哪一种结果到了最后皆不是我想要看到的,如果一开始你就比我知道的一切还要透彻,那么你为什么还要如此,为何算计我?为何误我千万年?”白衣人血泪不止,仰天癫笑。

    “即是因我而起,那我便破了这宿命孽障,天道有序,我们自以为神可掌握天下走势,殊不知大道茫茫,渺渺难测,我们都是万物苍狗啊”白衣人独自伤神,目光遥望最顶,在他眼里那里可穿天幕,有许多已经发生的故事和未发生的结果在一幕幕上演。

    “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只恋长安某,落葵...”白衣人喃喃,在墨故渊一副不可置信的脸色下,他一掌拍在自己额前,表情平淡敛眸倒下。有清风拂来,搅散云烟,墨故渊只觉耳边有什么在微微呢喃,又似风声远去。

    仙界十万大山中,皎月悠悠,有鸟啼嘶鸣。那茂密丛林中,有一灰袍之人独自站在一座人首龙身石像前,痴痴凝望。忽而他脸色一僵,猛的向最东方望去,口中讥讽嘲笑道“好一个时光半神,即便你能穿梭从前未来,我就不信这亘古万年你还能破我轮回?”

    相传神界之域,有两位半神之灵,名为时光和轮回,至天地初开便守着大道周而复始掌管世间所有秩序,直至天地诞生第一位神明,两人便从此辅佐真神身侧,守护天道。

    夜色,越发暗淡朦胧,在灰袍人身后有一锦衣华服之人,鹤发童颜。见那灰袍人莫名之状,又听那时光半神几字,脸色微惊,不露声色微微俯身向着灰袍之人说道“主人,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与你何干?”下一秒那锦衣华服之人已是趴在地上动弹不得,表情满是痛苦。

    “鸣珂,别怪我没提醒你,再有数十年你若是还没完成我交代你做的事,你凌霄阁就要从仙界大陆消失,可得抓紧把握机会了,七星岛萧远山,天虹谷柳沂河可都是野心满满,不要让我失望啊”灰袍人负手缓缓笑道。

    “主人放心,哪怕穷尽我凌霄阁上下一定不辜负主人厚望栽培”鸣珂脑袋深埋在地,瑟瑟发抖说道。

    “去吧,妖界三门,仙界六派只要你敢想,我都可以给你。”

    “谨遵法旨”鸣珂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灰袍老者正是昔年神界半神之一的轮回,此刻身前石像似乎与其对望,轮回喃喃轻言“是你做错了,是你错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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