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程琂把单据和身份证塞进包里,拿着房卡扶江温找电梯上楼。

    程琂将江温安顿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放下东西,转身见他的额间薄汗滑落,按着微颤抖的左脚,心尖一抖:“又痛了吗?”

    她顾及不了太多,弯腰伸手到他的左腿想给他按按缓解痛意,还没碰到,被他抓住手腕,唇形微动警告:“程琂,不是什么地方都能碰的。”

    程琂一愣,喃喃细语:“我帮你按按缓解一下,你走太久了。”伸手比划碰一下离伤口有几公分的位置:“我就碰这里。”

    江温靠在沙发椅背,整个人陷进去,浑身不适,被她指尖碰到的地方阵痛还夹着滚烫,面对她这种坦荡,不禁扶额:“你去烧点水吧。”

    这小姑娘真让他头疼,都不知道要怎么教才有对男生保持距离,有点分寸。

    这男生的大腿是能随便动的吗?

    程琂听话拿起水壶去厨房洗干净烧水,探头问了句:“江温,我去给你拿衣服和稿件,还有什么要带的吗?”

    “把左柜上那几本书和挂在柜子里的黑色书包拿过来。”江温准备画完稿,再复习复习:“如果太重就找他们帮个忙送过来就好。”

    程琂仔细分辨他的唇形,应他:“我力气挺大的。”

    程琂钻回厨房等水开,倒了以后重新烧壶新的,她随手翻了翻橱柜,里面有几套一次性碗碟筷子,厨具齐全。

    程琂把烧开的水倒进保温杯端给江温,低声:“回房休息会吗?”

    江温散漫靠着闭目养神,摇了摇头,指尖捏了捏眉心,沉默。

    程琂深深看了他眼,走到阳台往底下看行人,静静发呆,许久,转身背靠在玻璃围栏边打量周围,旁边还放着编织吊椅,玻璃小园桌,客厅以暖色调为主,皮质沙发配张棕色木茶几,前面是台吊挂电视机,旁边的柜顶放着两盆水仙,小而温馨,宜家宜居。

    她仰头看向客厅的吊灯感叹价格高些,品质都不同些的,钱虽难赚,花出去总像流水般,抓都抓不住。

    要抓紧时间去面试那份工作了。

    程琂翻出钱塞进兜里,道了声:“我先去拿东西,很快回来。”

    程琂到北清男生宿舍,直接找生活老师说明情况,她让人带着程琂上楼收拾东西。

    程琂敲了敲寝室门,里面的人问了声,声道人未见:“谁啊,没带钥匙吗?”

    “我是程琂。”

    “等下。”

    寝室里的人把门打开,露出梁成那一头乱糟糟的脑袋:“他怎么了?”

    “我帮他收点东西。”程琂盯着那颗脑袋,找回声音,故作镇定转身对陪她来那人说句:“谢谢,我收拾好就走了。”

    那人笑了笑,双目精明,叮嘱:“你们俩最好是开着门知道吗?”

    “”梁成黑了脸,敞开房门。

    程琂问了他:“江温的柜子是哪个?”

    梁成下意识指了指柜子,转而发现不对劲,一头雾水:“不是说今天回来吗?我都请好假等着接他了。”

    程琂刚翻到江温所说的书包,手脚利落收了两套衣服,刚拿到他的内裤,脸色顿红个透,闻言胡乱塞到包里,磕磕巴巴:“他没拆线,回宿舍住可能没那么方便,我给他请了假,等拆了线再送他回来。”

    “哪能有什么不方便?我们协商好了,以后轮流送他上下课,保准给他养得白白胖胖的,还是接回来吧。”梁成信誓旦旦,就差给她举手发誓,边说话边跟在她身后,像个跟屁虫一般。

    程琂把稿件设计图和课本收进纸袋里,余光发现桌底那个袋子,想了想,弯腰还险些撞到梁成,拉开距离,那句不要再跟着我了,出口却变成:“你要过去吃饭吗?”

    “吃什么?”梁成脑子宕机一会儿,不死心:“真不回来啊。”

    “他现在的情况不适合住宿舍,身边离不开人,随时都会痛,让他在学校,我不放心。”程琂将他床上的被褥叠好,直接了当说了句:“真有什么事,他不会向你们开口的。”

    梁成怔住,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根本没办法反驳,松口:“那我帮你拿过去,这假不能白请了。”

    梁成一股恼把东西都揽在身上,背包挂在后背,两只手提着袋子晃了晃,还挺重,跟在程琂身后走到公交车站。

    两人刚下车,她胃里翻江倒海般,捂着唇快步跑到一旁的垃圾桶前,吐了。

    梁成见状,径直转向到旁边的水摊买瓶矿泉水和纸巾,回头瞥到那个瘦小缩成小团的程琂蹲在垃圾桶旁边,几个大步走过去递给她:“漱个口,擦下。”

    程琂接了水,抬手遮了遮:“你先去那边等等我吧。”看到他走远,才拧开瓶盖漱口,缓了好一会儿。

    程琂的脸色如死人脸般苍白,胃里还抽抽,她站起来,眼睛一黑,立刻不敢动,缓过神重见光才慢慢走到梁成面前:“我们先去菜市场。”

    “你平时晕车很厉害吗?”梁成瞟了眼她,生怕那摇摇晃晃的小身板倒地不起。

    “只有今天,可能是那车太晃了。”程琂带他绕到车站后踩过点的菜市场,喝了几口水压压胃,把剩下半瓶水靠着路边倒了洗个脸,清醒很多。

    全程买菜,梁成都抢着拿:“我来,我来,给我。”

    程琂和梁成回到公寓时,脸色已经好了些许,她开门前顿足:“等下不要提我吐的事,好吗?”

    梁成莫名点了点头,跟着她一同进去,江温歪躺在沙发,单腿放在沙发边上,单手搂着抱枕,另只手压在后脑勺,睡颜安恬。

    程琂让梁成把东西放进房间,自己提着菜走进厨房,打开水龙头接了杯水漱口,又倒了杯凉透的水喝了几口,端杯水给坐在客厅的梁成,转身回卧室翻了张被褥盖在江温身上,他皱眉翻了个身,下意识拍了拍他的背,有几分哄着的意思。

    “……”

    梁成浑身上下都标注着多余,拍了一把额头,麻溜滚进厨房,对着那堆菜也比对着那俩酸臭的死情侣好。

    眼见为实,谁也不信。

    他俩一定有猫腻。

    梁成把菜和肉都拿出来,翻出碟子,打开水龙头一展身手,做个菜还不简单?

    梁成靠在边上哼着小曲摘菜,丢到水盆里,任劳任怨,又想到请假,山长水远跑到这里就为了做个饭,传出去还不得给别人笑个脸黄。

    梁成拎着根菜,自言自语感叹:“像我这种绝世好男人,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几个。”

    扑哧一声笑。

    “我来做吧。”程琂被他那话逗笑,洗个手,熟稔把肉一刀切,细长的肉丝形状就出来了。

    “哦,我说你笑什么呢,原来你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啊。”梁成一把捞起菜放篮子里,重新换了盆水,揶揄她。

    程琂也学起那套商业互棒,瞥了眼被摧残的青菜:“还好还好,能把菜摘成这样也是高手。”

    两人相视一笑,莫名和谐,最终还是梁成打下手,程琂掌勺,快速将三菜一汤端到桌上,谁也没留意那个撑着拐杖站在门口盯了许久,又倒回装睡的人。

    江温在他们喊饭前睁开了眼,平静撑起身体,坐在沙发上,梁成找了两张凳子放茶几边,打趣:“闻着香起来的是吧。”

    江温若无其事点了点头,拿着拐杖去厨房洗了手,在门口等拿碗的程琂,一同去茶几那。

    程琂给梁成和江温当起了翻译,偶尔搭了几句,不声不响给江温夹菜,添饭勺汤,饭后,梁成想到程琂的身体,主动揽下洗碗的任务。

    江温将他们的举动看在眼底,风轻云淡弯腰拿了个摇控器,随便调个台,哦,是播了又播的西游记之三打白骨精,心思早飘向程琂跟着梁成进厨房那幕。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江温无谓瘫在那,笑了笑,在心里掐断那种不该有的情愫。

    梁成擦了手,大大咧咧坐到江温旁边看了眼电视:“还没打完啊?”

    江温点了个头。

    程琂把配好的药和水放茶几上,寻了个位置坐,她没看过西游记,不知前尾,多问了几句,梁成也满足她,剧透个遍。

    “那和尚为什么就不能信他啊?”

    “谁知道,猜疑吧,这和尚动不动就被妖怪抓走了,你说这不是玩呢嘛,人再善良也不能愚善,得有个度,你看这费了多少功夫啊。”

    “那为什么孙悟空不走啊?”

    “哪走得了,看见那金箍没,一走,那和尚一念咒,能疼个半死不活。”

    “这不就把他困在那了吗?”

    “和尚取经救了被压了五百年的他,作为交换,他护和尚经九九八十一难,送和尚西天取经。”

    “这算交易吗?”

    “算吧。”

    “那取经后呢?”

    “取经后?取经后不就成佛了,这戏也到这了。”

    “结局了吗?”

    “算结局了吧。”

    他们讨论那几句剧情,轻飘飘落在江温耳里,他睨向全神贯注看电视还时不时冒出几句疑惑的程琂,眼帘低垂,黯然自嘲。

    熟悉吗?

    嗯,他救了她,作为交换,她得留在她身边,帮他直到功得圆满,然后分道扬镳。

    他心不在焉,想了想,这出戏定在哪个台的狗血八点档比较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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