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天没有鬼使神差去找她,是不是永远都会错过?

    程琂急促吃了药,缓了缓情绪,借故抱着他,鼻尖泛酸:“江温,我毁约了,对不起。”

    江温那滴隐忍又克制的眼泪,落在她的脸颊,他紧紧抱着她,压住她的脸在自己的怀里,一遍遍无声说着: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我不怕死的,可那天,我突然怕了,我怕你见到我僵硬的尸体,我在梦里游荡了很久,我找不到妈妈,也找不到你,我什么都没有了,江温,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为什么还会怕呢?”

    “我醒了,我知道,还是你,对不对,江温,欠你的,我一辈子都还不清了,既然这样,我再贪心一点,我想跟你在一起,不是愧疚,是一开始就喜欢啊,我很轻易的察觉到你生气了,你不开心了,可是你从来都不会跟我说,也不告诉我,我会胡思乱想,我也会常常忘记你不能说话,我怕自己会不经意伤害到你,更怕这些事横在我们之间不会长远。”

    “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江温,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都是江温啊,我对你是不一样的,你教我的那些东西,我都明白,但你让我觉得,你想推开我。”

    “你走了很多步,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也想向你走近。”

    “你真的要推开我吗?我们真的要分手吗?”

    江温垂下眼帘,泪滴挂在眼尾,握着她的手摊开,在她的手心里,缓缓划下几个字:不分,永远都不分。

    程琂得寸进尺,呢喃:“那以后,我们有什么事情,可以不要隐瞒对方吗?你生气也要告诉我原因好吗?你不开心也要告诉我好吗?你想做什么都告诉我好吗?”

    江温在她手心里写了个:好。

    “嗯,那我们一起睡可以吗?”程琂破涕为笑。

    小程姑娘啊,你的企图太明显了。

    江温督了眼,无奈写下:好。

    江温握着她的双臂,顺势坐到地铺,眼眸里透出一丝心疼,无声:“知道为什么是我吗?”

    程琂摇了摇头。

    “因为,只有很幸运的人,才能用双眼发现路边的这小颗粒,是颗珍稀的种子,那些看不见的人,自然也没有资格让你把他们放在眼里,知道吗?”

    程琂似懂非懂:“我是种子吗?”

    江温擦了擦她的小花脸颊,抬眼看向书桌一顿,无声勾唇笑了,越过她,伸手从左侧的书籍滑到最右侧,在里面抽出小本子,用力一握,浑然不顾半截腿藏在宽松裤脚下半翘起,空荡荡吊在空中。

    程琂盯着他的裤脚,有些晃神。

    江温发觉后,下意识要挪开腿,倏然想到什么,索性大喇喇摆出那半截腿,弓下另一条腿坐到她面前,将小东西往她面前晃晃,无声:“送你。”

    程琂握着巴掌大的本子,她翻开前几页都只有潦草几笔线条形状:“这是画稿?”

    江温漫不经心扯了枕头往床上扔,挪动地铺的被子往上面移,余光装了她那副认真的模样。

    程琂耐着性子翻过一页页杂乱的线条,却没有跳过一页,翻到后半面,隐约发现篮球架,慢慢每隔几页便有个几笔成型的人儿趴在那写作业,时而是巷子,时而是桥,时而是河流,时而是两个小人儿同页,一前一后,到了最后一页,是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简笔。

    这隐晦的画稿,熟悉的场景和事件,一道道看似不经意落在微黄的纸张上,又胜似有意。

    程琂刚抬头,就被江温拎上床,她顺着他的动作爬进里面问:“这是我们呀?”

    “看懂了吗?”江温躺在床沿整理两床被子,将其中一张厚的拉到她身上,自己躺进另一张被子。

    程琂靠着一本线条胡乱猜测:“这说的是我们认识的过程是吗?”

    “是,也不是。”江温把小册子拿回来,伸手从她的后背绕到她面前,形成环抱着她的动作,睨着她的双眸,指了指页末的小黑点:“看这里。”

    程琂静静盯向他指尖,只见他合起整本将反面扑在左手,右手触碰到左边的第一页,握紧将小本子握成一个半弯的弧度,渐渐松力,页页落到左手。

    一颗小小的黑点,随着翻页而动,如同会动一般,逐渐成为一颗清晰的种子,在一颗心脏的盆栽里生根发芽,小男生提着花洒浇灌养分,心脏形状的花盆长出婴儿,爬出花盆,蹦蹦跶跶学着走路,蹦跶,走上一条单线,在一座小小的山崖被人推下去,许久不见的小男生在下一页跳出来伸手在崖底下接着她,一不小心受伤了,此后见她都拄着拐杖,亦或是蹦蹦跳跳在她周围。

    小男生牵着小女孩的手,拄着拐杖走过一段又一段凹凸不平的路,越过风雨翻过一座座山,最后一页与她站在插着一面红旗的山顶,举着手,犹如是最大的胜利者。

    “别哭,别哭。”江温被那滴通透的眼泪烫热了手背,上扬的笑意凝结在脸,扯了一抹无奈:“我怎么总让你哭?”

    程琂捧着这本灵活灵现的小画册钻进他的怀里,小嘴一瘪,指尖暗戳他的前襟,出声哽咽:“嗯,就是你,你把我画丑了,我哪里有怎么丑,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一点黑吗?”

    “我看看是不是画丑了。”江温趁机抽出小画册,翻身隔着被子扑向她,低头与她对视,唇角勾起弯弯的弧度,无声一笑:“不管开始你是什么样子,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样子,知道吗?”

    程琂一愣,随即笑了:“我知道。”

    程琂搂着他的脖子,认真盯着他:“谢谢你,江温。”

    江温止不住笑意,微微点头,举起手里的小画册:“还行吧,喜欢吗?”

    “喜欢,江温,这是怎么做到的呀?”

    “想知道吗?”

    “想。”

    “睡觉,明天告诉你。”

    “不要,我就要现在知道。”

    “真想知道啊?”

    “嗯,想知道啊。”

    “乖乖躺好。”

    “好。”

    “被子。”

    “好。”

    “这是一种,翻页动画,把想要表现出的景象,将变化的细节一页页画到纸上,再掌控速度翻页,就会型成动画。”

    程琂仔仔细细重新翻了面,每一页的形态都很凌乱,可连在一起翻,却真的会动。

    她缓缓摸了摸小画册的封面:“一定画了很久吧。”

    江温笑笑:“没画多久。”

    只是很久以前,无意间将相遇,以最隐秘的方式画在本子里,最近闲暇,忍不住将未来那些的幻想藏在纸张底下。

    他没想过要让她知道,有些妄想,只敢在纸张底下肆意妄为,现实里,他什么都不是。

    现在,他想让她知道,计划里,一直有她。

    寒夜,黑漆漆的天空下起绵绵细雨飘落,隔窗的玻璃蒙上一层雾色,一盏微微发亮的小夜灯静静伫立在书桌上,两个人隔着棉被紧靠,藏在底下的手紧紧相握,方形的时钟挂在墙壁,滴答滴答宛如催眠曲一般,转了一圈又一圈。

    清晨一缕阳光,淡淡洒在两床紧密相拥的花棉被上,渐渐地,那盏发出淡淡微黄的夜灯,在阳光底下,黯然失色。

    程琂迷迷糊糊半掀眼帘,挡住强烈的光线,一股熟悉的清香围绕在鼻尖,让整颗心有了暖意。

    她静静盯着那抹照在被子的光,怔怔出神,抬眼顺着光源,发觉那道阳光通过窗透入房间镜面上,从而,令光线折射到床上。

    江温懒懒翻了身,扯了扯她的手,无声问:“怎么了。”

    “江温。”程琂呢喃。

    嗯,江温在心里应道。

    程琂抓紧他的手,兴奋:“是光,光透进来了,江温,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光打在镜子上折射到我们这里,让我们也拥有了光。”

    如果是别人,大概会回她一句: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那人是江温,他会说:“我们家的小姑娘被光眷顾了呢。”

    “嗯,一定会好的,江温。”程琂笑吟吟盯着那抹光,握着江温的手心:“是好的预兆啊。”

    江温牵起她的手抬起来,透过指缝,光线洒在他们身上,他不经意督了眼,那块曾经被他测量光线,而挪动过几次,直到能令光线准确折射到床上的全身镜,笑笑不说话。

    “江温,你看你的画,也在发光呀。”程琂满脸惊喜,爬起来指着墙边那排画。

    江温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慵懒半倚在床头,将她半搂上来扶着腰,拉上被子,低头无声:“快要过春节了,小程琂。”

    程琂:“嗯,还有几天,听卫顺说公司从后天开始放假到年初七,你呢,要回家吗?”

    “不回,在这里过吧。”江温早已跟江宇发了短信说了不回家,等暑假再回去吧。

    程琂想起江温留在这里的原因,不禁低了头,他根本没有接什么工作,可不可以误以为因为自己,他才会留下。

    “那我们过年做点什么好呢?”程琂打掉消沉的情绪,抬头看向江温。

    江温指了指墙边的画,勾唇一笑:“想不想做点有意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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