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岚正在走神,萧含章低沉的声音传来,“你也想去狩猎?”
夕岚被问得一脸问号,想到是不是萧慧提起来大家都带女眷,就他没带,他以为自己听了会吃醋。
想到上一世的经历,夕岚完全不报任何希望,随口回道,“我现在身子不方便,想去也没法去啊!”
话说出来,夕岚又有点后悔,自己确实曾经期盼过跟着去狩猎,但那已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这次她只顾着翊儿,哪来得及想这些。
然而,自己的话说得极其容易让人误会。
果不其然,萧含章眉头一皱,又要训斥她两句的架势。
夕岚速度极快,又补了句,“您如果想带着家眷去,郡主正好吵着要去,您带她便是。我最近几年肯定是没法去了,先顾着孩子要紧。所以,我连跟着去的想法都没有。”
一口气说完,看看萧含章的表情将信将疑,最终还是松了口,“最好如此。”
夕岚暗暗撇了撇嘴,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看见前面的一树梅花,含苞待放,甚是别致。
她道,“王爷,这梅花真好看,您帮我折几枝我插在屋里,外面太冷,路又滑,花开的时候就不用出来看了。”
萧含章哪能亲自替她做这些,“一会吩咐夜羽帮你多折一些。”
又转了一盏茶的功夫,夕岚腿有些酸,提出要回去。萧含章这才一路送她回到静尘苑,自己照旧去了前院。
在夕岚上一世的印象中,萧含章对待差事真是一百个上心,除了吃饭、睡觉需要回后院,其他时间都在前院书房。
但是,自从夕岚在书房看见朱槿的画像,现在她又不这么想了。
也许,萧含章除了吃饭睡觉的功夫,只是不想日日对着自己。
想到这,夕岚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又想通了什么。
趁着精神不错,她让念春拿来账册看着。
现在府里的事务,暂时先由刘白薇代为管理,只是每月会送过来一次账本,夕岚查看一下。
刘白薇因为掌家暂时牵扯了一部分心神,对倩娘的事情管得少了,昨天过来的时候,看着人高兴了不少。
一柱香之后,当念春从外面接过夜羽送来的梅花枝,插好拿进屋里的时候,看见夕岚又靠在暖榻上睡着了。
念春轻手轻脚地为夕岚添了件毯子盖好,才退了出来。
临近晚饭,夕岚才迷迷糊糊醒了,强睁开眼睛,看着屋内昏昏暗暗的,别过脸去,看见念春正在掌灯。
夕岚问道,“什么时辰了?”
念春看见夕岚醒了,疾走了两步,扶着她坐起来,“快到酉时了,正要叫您起来用晚饭呢。”
“今晚也添点鹿肉吧!中午吃着身上有了力气。”夕岚吩咐念春。
念春听见大喜,赶忙吩咐人加了鹿羹。
未来的几日,夕岚每日都会吃很多鹿肉。
这天,夕岚正和萧含章吃饭。
“啪嗒。”
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了夕岚的手背上。
夕岚流鼻血了。
萧含章眼明手快,抓过来夕岚沾血的手,拿起手边的帕子捂在了夕岚的鼻子上。
“还不去叫姜太医。”
念春赶忙往外跑,吓得有些慌不择路。
萧含章泛着怒意,问夕岚,“你这又是怎么了?”
夕岚也吓得不行,上一世生产时血崩的阴影本就笼罩着她,现在她身体直接吓得有些发抖,声音里也带了哭腔,“我,我也不知道。”
姜太医是被念春拽着跑进来的,进屋时,已经气喘吁吁。
看见夕岚的鼻血已经被止住了。
萧含章:“姜太医不必多礼,快给王妃看看。”
姜太医这次看得格外长,又问了夕岚吃得怎么样?睡得可好?最近屋里添置了什么。
终于下了结论,“王妃是虚不受补。”
也不用开药,只是停了鹿肉就行了。
姜太医走后,萧含章面色阴沉,半响才问道,“你平白无故得胡乱吃这么些鹿肉做什么?”
夕岚委屈,“那天在母亲那里吃了鹿肉,精神好了许多,所以我想多吃点。”
“管用了!”
萧含章这话不是疑问句,是呵斥。
“这几日虽然日日吃鹿肉,但是精神却没有以前那天那么好。”
夕岚也觉得纳闷。
“还好肚子里的孩子没事。”萧含章面色不改,又斥责念春,“下次王妃再胡乱吃东西之前,先问过府上的大夫。再出现这种事,你自去领罚。”
夕岚看着萧含章怒气冲冲的神情,心里盘算:鹿肉不管用?那天精神好是什么原因呢?
没过几日,萧含章要冬狩,萧慧最终还是没能跟去,只是朱槿得了太后的恩准,一起随行。
冬狩不比春蒐、夏苗、秋狝,因为天气太冷,太后和嫔妃、女眷们去得极少。
临走前,萧慧还大闹了一场,萧含章许诺给她带回一件狐衣,她才罢手。
饶是这样,那天萧含章、朱槿一行出发,她闹脾气躲在屋里没出来送。
夕岚由于身体“金贵”,也被特别“恩准”,只是在屋子里替萧含章披上貂毛大氅后,算是送了行。
午后的太阳极好,送走萧含章后,她坐在院子里的长廊上晒太阳,念春不愿意,指挥着小厮丫鬟们拿出椅子,又抱出来软貂毛铺上,给夕岚裹得严严实实,移了火盆,拿了手炉,才让夕岚在外面呆上半盏茶功夫。
夕岚靠在椅背上,不一会身上就被晒得暖洋洋的,闭上眼睛打算就在这小憩一会,结果越来越精神,最后竟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正巧赵婉儿来看她,“看来我来得巧,王妃今日看着精神好许多。”
夕岚坐起来,在身旁添了把椅子,拉着她坐下,“出来吹吹风,比闷在屋里强多了。”
赵婉儿:“我前两天得了一个法子,找府里大夫看了,说是孕妇可以用,所以拿过来给您。”
说着,递给夕岚一个枕头,“里面放了安神的草药,您枕着试试。”
夕岚道了谢,又留着赵婉儿吃了晚饭才放她走。
餐桌上,夕岚和赵婉儿聊起生养孩子的闲话,“你生二郎的时候我记得挺顺利的。”
“也是生了一两日才生下来。但是稳婆说二郎养得不大,所以生得快。”
夕岚:“我也盼着到时候跟你一样痛快。生产最是凶险,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赵婉儿:“我当时听稳婆说,多活动些,吃得注意点,到时候好生产。”
夕岚其实是要问其他的事情,所以应了一声,把话引到了血崩的事情上。
“血崩?”赵婉儿纳闷道,“那可是生产时的大凶之照,王妃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夕岚:“临近生产,我只是觉得害怕。最近听说有个妇人就因为这个,烙下了病根,不能再生养,我心里更怕。”
赵婉儿经历过这个时候,也没有半点怀疑,安慰道,“王妃不要多想。我听稳婆提过身体虚弱,孩子太大导致的难产,才有可能引发血崩。咱们府上的大夫医术本就极好,还有姜太医为你护胎,安心便是。”
夕岚完全没有安心的意思,只是觉得自己现在懒懒的身子,正好应了“身体虚弱”的难产缘由。
当天晚上,夕岚就用了赵婉儿送来的枕头,睡得也算可以。
但还是做了个噩梦,她梦见自己在一处很大的宅院里,四处找不到人,也找不到出口。
她边走边喊:“有人吗?”
却没有人回答。
拐过一个角门,她看到一个亭子里坐着一个白衫姑娘,低着头嘤嘤在哭,看不清容貌。
夕岚终于见到一个人,欣喜极了,想赶紧跑过去问问这里是哪里。
结果,没走几步,她看见旁边走过来一个男子,夕岚定睛一看,居然是萧含章。
这一刻,上一世书房里密室里的那幅画,萧含章的冷漠一齐涌上来,与梦里的萧含章眼里的怜悯交织在一起。
恍恍惚惚。
这时,一个小男孩跑进来。夕岚一看,是四五岁大的翊儿。夕岚大喜,想要叫住他,却看见翊儿跑到白衫女子身旁,叫她“娘亲”。
夕岚犹如五雷轰顶,她想喊却喊不出,想跑过去抢过翊儿却又动不了,夕岚顿时心如刀绞,痛得喘不过气。
夕岚最终是被憋醒的。
念春听见动静,跑进屋来,看见夕岚面色惨白、气喘吁吁地坐在床上,里衣也汗水浸湿了一大片。
“王妃,您做噩梦了?”
夕岚半天才缓过神来,空洞而伤感地看着念春,迟迟无法从悲伤的缓过来。
半响,夕岚带着哭腔说道,“我梦见肚子里的孩子叫别人娘。”
说完,她哇哇地大哭起来。
念春连忙安慰她,“王妃宽心,您与王爷一直举案齐眉,嫁过来到现在,王爷也从来没有纳妾的想法,小世子怎么可能会有第二个娘呢!”
但是,很多事情,念春却不知道,夕岚也无法告诉她。
夕岚哇哇哭了很久,最后还是哭着睡着的。
早晨起来,夕岚觉得头疼得厉害。
勉强起了床,夕岚靠在暖榻上揉着头。
夕岚看见屋里的香炉不见了,纳闷问道,“怎么没有熏香?”
“倩夫人送来的熏香昨晚用完了,我今天早晨想着去再要点。”
夕岚却觉得这样也不妥,回道,“罢了,没有就算了,也不必去要。”
然而到了早饭时候,倩娘已经派人又送了些来。
念春赶忙取来点上,夕岚的头痛才慢慢缓解。
看着熏炉里升起的袅袅烟气,夕岚若有所思。
她吩咐起念春,“去把曹把总叫来,我有事吩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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