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们相继往前殿走去,皇婶却叫住了夕岚,“夕岚,我还有三两句话跟你说。”
夕岚还沉浸在皇婶刚才的话里,听见皇婶叫她,赶紧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看向皇婶,步摇被她这一系列动作弄得晃晃悠悠,还好她十几年训练出的本能让她仍是优雅有素。
即使如此,夕岚也觉得有些失态,脸上疑惑表情闪去,盈盈地笑道,“皇婶,我正在想您刚才说的话,听君一席话,受益匪浅呢!”
皇婶听得类似的恭维话太多,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喜悦,而是忧心道,“但世人却极少能悟到其中的奥妙,更别提有那份心思去做,我也只是说说我自己的经验而已。”
夕岚道,“的确,毕竟每个府里的情况千差万别,能有那份玲珑心,做的和皇嫂这样程度的更是少之又少。”
皇婶点点头,表示赞同,“其他的不论,含章和淮王性格便差的很远。他性子冷,不会疼人,委屈你了。”
夕岚没想到皇婶会突然把话转移到这里,还说到了夕岚的心窝子里,心里一酸,眼泪差点流了出来,但仍是强挤出了笑容,“还好。”
“唉,含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性子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当初主动向皇上求娶你,我以为他终于开窍了,谁承想……”
夕岚听着皇婶话里满满的怜惜,也跟着叹了口气,“皇婶,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同他相处了。”
皇婶听罢,让念春她们先到旁边等着,压低声音附在夕岚耳边道,“女人最大的武器就是温柔,男人最受不得的就是女人撒娇,在外咱们要端庄贵气,但红鸾之内……”
“皇婶,这……”夕岚的脸上被皇婶说得红扑扑的,她无法接受这种事情拿出来说。
“你呀!听我的。要不我去帮你敲打敲打昱王?省得你整日那么委屈自己。”
夕岚看皇婶不善的面容,连忙拦住她,“皇婶,刚才您不是教过我了嘛,我自己处理就好。”
说着,又娇羞地低下了头。
皇婶也没再强人所难,扶着夕岚往殿外走去,其他人都已经走远了,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缓缓出了门。
这期间,夕岚向皇婶介绍道,“皇婶,有些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咱们之间,有什么话尽管说。”
夕岚其实是想引荐卫青玄为皇婶诊治,“我们府上请来一位郎中,擅长妇女之症,您哪天得空让他去你府上给您请个脉。”
皇婶虽然失望了很多次,但一听到机会,还是按捺不住的高兴,但仍有分有寸:“不用,你现在最是娇贵,要时刻有大夫守着,让他跑到我府上,哪怕一盏茶我也不放心,还是我去。”
她们就这么聊着,几步路便出了门。
刚走出门,夕岚看见殿门旁一个人焦急得原地转圈,恨不得冲进女眷偏殿内,嘴里嘟囔着,“人都走了,怎么没见她俩出来呢!”
夕岚看着那个如同热锅蚂蚁一样的皇叔,“噗嗤”笑了,“皇婶,您快去吧!不然皇叔得怪我抢了他的王妃了。”
皇婶出门时也看到了,她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整天毛毛躁躁,什么时候能有含章一半的稳重老道。”
夕岚:“咱们盼望的正好相反,我倒是希望昱王有皇叔一半的体贴活络便好了。”
说这话时,夕岚叹息地看着皇叔旁边那个稳如泰山的人,像是一块没有情感的石头,本来就杵在路旁,而不是过来等她。
皇婶打趣夕岚道,“都亲自来接你了,还不体贴。”
“怕不是被皇叔硬叫来的吧!”夕岚才不信萧含章会做这种事,尤其是夕岚看出他那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透出来的抗拒。
萧含章最不喜欢把这些内宅的事情做得如此高调。
果不其然,皇叔早就热情地迎了上来,拉着皇婶埋怨,“怎么这么久才出来,害我差点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再不出来,我要把这门砸了冲进去。”
而萧含章,仍旧步态稳健而缓慢地走了过到夕岚身旁,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走吧!”
随后,自顾自地大步流星往前殿走去,像是做了什么丢脸的事情,赶紧离开。
念春扶着夕岚尽量跟上。
身后,皇叔还在跟皇婶抱怨她出来的晚了,惹他担心,直到把皇婶唠叨烦了吼了他句,他才罢休。
夕岚微微侧过头,余光看见皇婶甩手走了,皇叔追上来扶着皇婶的样子,既滑稽又温馨。
皇婶给了夕岚一个无奈的表情,夕岚回了一个羡慕的眼神。
侧殿与前殿隔着并不远,他们很快便到了。
皇上和太后还没到,早到的皇亲和大臣们已经入座,压低声音和旁边的人聊天,整个大殿回荡着嗡嗡嗡的声音。
夕岚坐下后,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有个公公尖利的嗓子传来,“皇上驾到,太后驾到,皇后驾到。”
百官行礼。
半响,听见皇上道,“平身。”
夕岚才被扶着艰难地站了起来。
此时,殿上传来隐隐的太后的声音,是对身边服侍的人说的,“再拿套桌凳,放在我身后,让槿儿坐着。”
因为中秋已经有这么一次先例,这次没有引起多大的讨论热度。
宫宴上的礼数繁冗无聊,人多又热,再加上酒气很浓,夕岚硬捱了一个时辰,觉得胸口越来越闷,闷到喘不过气。
萧含章在远处被几位大臣围着,她没去打扰,独自一人离了席到外面透口气。
宫里的夜比其他地方亮堂许多,红红的灯笼和十步一灯完全把春节的夜晚照得隆重而耀眼,她顺着灯光亮堂的大路走,也没敢离前殿太远。
甚至,她寻着巡逻禁军来回的必经之路上溜达,为了以防万一。
寒风吹得刚才昏昏发沉的脑袋渐渐清醒,她想到了现在自己的日子,又想起了皇婶的话,觉得自己不能再自怨自艾。
府内是女子的战场,怎能把主动权让给夫君。夕岚也赞同这个说法。
约么一盏茶的功夫后,夕岚乱哄哄的思绪被缕得清清楚楚,她徐徐往回走去,路过回廊,隔着假山,夕岚听见有人说话。
“表哥。”
是朱槿的声音。
夕岚的脚步下意识停下,呼吸一瞬间停滞,心脏却瞬间失了分寸,跳得狂乱。
她没想到朱槿会选择在这里和萧含章幽会。
这是多么大胆和冒险,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夕岚想法一转,那又如何,顶多是府上多了一位夫人。
想到这里,夕岚十分不想也不屑去管萧含章的事情,她已然对他无心,只要他不要苛待了自己和翊儿。
就在夕岚准备转个方向离开的时候,她又听见那边的对话传来。
“表哥,之前那些,您还不知道我的心意吗?”
声音有些焦急,带着浓浓的哭腔,虽是想去挽留什么,又保持着那份贵女应有的矜持。
半响,低沉的男声传来,“人非草木,我如何不知道你的心意,只是,我不想让你陪我淌这趟浑水。”
这声音给夕岚一种不一样的感觉,那是萧含章在面对自己时绝对不会用的语气和口吻,那份浓浓的怜惜和爱护凭谁听了也忍不住侧目。
只是,这些都不属于她。
夕岚刚才好不容易平复的思绪又如海浪翻滚般沸腾起来,就如同自家猫狗被别人觊觎,总会不让人舒心。
夕岚隔着这两人太近,走了两步便不敢再动,因为她不想被他们发现,被迫去面对她厌恶的场面。
步子慢了,夕岚无可避免地又多听了几句。
朱槿得了回应,语气里如娇艳的花朵蔫时正好逢了甘霖,“我愿意,只要跟着你,我什么名分都不要,只愿每日伴在你身边我就足够了。”
“你何必如此轻贱自己。”
随后,听到朱槿嘤嘤在哭,“表哥,我现在已经无依无靠了,我没人可以依靠,希望你看在打小的情分上。”
叹了口气,他又说道,“可是,宫里是个巨大的漩涡,你何必自己往里面跳。”
朱槿的声音紧接着传来,“我不怕,我只想陪着你,陪你说说话。”
“你呀!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倔强,别人都只见你柔弱的外表,其实我知道你是最要强的。”
夕岚听到这个宠溺温柔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让她觉得虚伪得想吐。
她实在不想再听他们的对话,紧走了两步想立即离开,不想,老天爷偏要和她作对,脚底下不知道踢到了什么,只见一个东西撞到了不远处的假山石上,发出“啪嗒”的碰撞声,在这一处幽静的环境里显得尤为显眼。
“什么人!”
刚才温柔缠绵、怜惜眼前人的声音,瞬间荡然无存,转而变成了一句冷冰冰刺骨寒的低喝。
“你在这不要动,我去看看。”这句语气缓和,是对朱槿说的。
下一秒,夕岚就听见慢慢靠近的脚步声,逼得夕岚慌乱地不知道朝哪里躲为好。
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总是尴尬的。
就在夕岚不知所措的时候,阴影中,一只大手拉住了夕岚的胳膊,把她卷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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