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岚以搂翊儿睡觉为理由,冠冕堂皇地要把萧含章踢去书房睡。
萧含章自然不愿意,“王妃喂养已经不合规矩,去书房睡更不合适。”
“规矩都是人定的。”夕岚反讽,“我只是个王妃,非要同宫里的娘娘比,实在比不着。”
萧含章被呛,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翊儿吓得大哭,夕岚赶忙坐起来,抱起翊儿哄着,嫌弃地说道,“王爷如今只会冲着我们娘俩发脾气了!既然那么不待见我们,不若直接去书房睡,眼不见,心不烦。”
萧含章哪受得了如此冷嘲热讽,正要发作,看见夕岚怀里被吓得大哭的翊儿,心又软,走到床前,声音也缓和下来,“祸从口出,可否知道。”
“不知。”夕岚白了他一眼,最烦这种说教。
为了堵住他的嘴,夕岚把翊儿直接塞进萧含章怀里,“你吓哭得你哄。”
翊儿出生后,萧含章总共抱过两次,那么软绵绵的小人,他哪会抱。
任由小家伙在自己怀里乱动,自己双手僵在那,这双无论在朝堂还是战场都杀伐果断的双手,捧着小家伙倒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你是他娘亲,你哄不了,我如何哄得。”萧含章想把翊儿递回去,但手和胳膊像是不是自己的了,半分都动弹不得。
夕岚看好戏的表情看着他,两世里第一次见萧含章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实在新鲜。
她索性往被窝里一躺,决计不管,看萧含章怎么办。
萧含章没辙,朝屋外喊,“奶娘、念春,进来伺候着。”
俩人听见萧含章催命似的叫声,连忙跑进屋里,一个端着一碗鸡汤,一个拿着一个缝了一半的袄面。
见王爷面黑,念春吓得不敢出声,端着鸡汤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奶娘像是脑袋里缺根弦,完全没有看出萧含章此时已然动怒,笑呵呵地说道:“王爷,您叫我。我正在给小世子缝个袄面。”
“这是你该干的活嘛!”萧含章没好气,示意她抱孩子,“你是奶娘,抱孩子才是你的本分。”
奶娘放下袄面,过来抱孩子,竟然向萧含章抱怨起来:“可是王妃不让我奶孩子,我这闲着也是闲着……”
“没规矩。”萧含章怀里没了孩子,整个人松快下来,王爷的派头显示出了。
奶娘被喝,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萧含章狠瞪了奶娘一样,又对念春喝道,“奶娘不懂规矩,你也不懂,屋里不伺候,跑出去做什么!”
念春知道萧含章的脾气,哪敢像奶娘那样回嘴。低头回了“是”,才小心翼翼端着鸡汤跑到夕岚床前,扶她起来喝。
喝鸡汤的功夫,念春瞄见萧含章出了屋,奶娘抱着小世子也去了耳房,才悄悄跟夕岚念叨:“王妃,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王爷。”
说着说着“噗嗤”一声笑了,“刚才抱着小世子的样子,就像,就像巷子口卖包子的老刘头抱了个,抱了个大金缸。”
夕岚也噗嗤一下笑了,“你这都是什么比喻,王爷说得没错,果真越来越没规矩了,敢在背后编排王爷。这能比嘛!”
念春接过空碗,挠了挠头,也觉得不合适:“我就是从来没有见过王爷那样过。”
“男人都一样,管他是王爷大官,还是村里的汉子,遇到小娃子,那俩手就是摆设。”
奶娘这个时候抱着翊儿从耳房出来。边说话边走到床前,把睡着的小世子放到夕岚身旁,顺势就像在家一样坐在床边,念春赶忙拉起她站在旁边。
站在一旁的奶娘继续絮叨,“您还没见过我男人呢!生养了仨娃他一个都没抱过,放在怀里恨不得要扔到地沟里。我看着王妃的男人就很好,可会疼王妃了,昨晚还在这床前守了大半夜来,还有这炭火,吩咐我们要烧得旺,王妃好命啊!您不知道我生第一个娃的时候,没得吃没得喝,也是个冬天,屋里冷的像冰窖,我差点死在屋里。”
念春拍拍她,让她住口:“什么死不死的。你这婆子,既然进了王府,说话别没个把门的,啥话都说。王爷能跟你家夫君比,王妃跟你又如何比的,你还想不想要脑袋了。”
奶娘被念春吓得脖子一缩,当场便跪下了。
夕岚挥挥手让她起来,她知道奶娘的秉性,话多嘴碎了些,却是没什么坏心眼的。
“念春,别吓唬奶娘了。”夕岚让奶娘起了身,让她们陪自己聊了会天。
聊到了奶娘家刚生的的小儿子。夕岚问:“你在这做奶娘,小儿子怎么喝奶。”
“哎呦,谢王妃关心。”奶娘激动的连连作揖,“没想到王妃这么关心我,我们这些人家的孩子,没那么娇气,喝口米汤就长大了。”
夕岚想起上一世,她的小儿子最后成了翊儿的侍卫,还救过翊儿一次落水,一次坠马。
但他身子总是看着瘦高羸弱,现在想来,猜测是不是没有喝奶的原因。
“你夫君是不是也在府里?”
“是是。我男人就是在马棚干活的老王头。”
念在奶娘儿子上一世的功劳,夕岚吩咐道:“把你小儿子接到府里养吧!我的奶水足够,你的奶水不要浪费了,好好喂养。”
奶娘再次感恩戴德,“谢王妃,谢王妃大恩。老人都说喝奶的娃结实。我也想给娃喝奶,可是家里还有个整天吃药的婆婆……”
上一世夕岚信了,现在她才不信,奶娘只是贪财,想多挣些银两,逢人便说家里苦,实则陆陆续续置办下了不少房屋田地。
夕岚也并非那么慈悲,只是让她儿子结实了,以后多护住翊儿。
而且,她只是受不了上一世翊儿断奶前总是从她怀里跑到奶娘怀里要喝奶的情景,又看着奶娘把自己的儿子搂在怀里哼些粗俗的民间曲子。
每次想起来,她总是心里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和翊儿隔了一层。
“只是,你一日在早中晚饭前各去喂次奶,每次给你半个时辰。”
“足够了,足够了。”
夕岚:“银两还照奶娘的给,但你如果敢私拿府里的财物,你和你的夫君、儿子,这府里都留不得。”
“是,是。王妃对我们家是大恩,我怎么能干那些事呢!”
夕岚见奶娘不以为然的也没再多说什么,让她退了出去。
月子过了差不多一半。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萧含章不知道怎么想的,总是赖在夕岚床前不走。
“王爷,今日没有军务要处理吗?”夕岚暗示萧含章赶紧走。
萧含章:“没有。”
“翊儿哭哭闹闹的,您在这看书,肯定打扰您吧!”夕岚不放弃。
萧含章目不斜步不移:“不打扰。”
“您在这里,翊儿总不安心睡觉吃奶,您去隔壁书房读书吧!”夕岚快要不耐烦了。
萧含章拨弄着翊儿的小手:“我不看便是。”
夕岚实在找不到什么办法送萧含章去前院了,就差说:你很闲吗?闲也不要在我面前晃,讨人嫌。
然则,萧含章像是打定了主意塞在内室里不走。
就在夕岚毫无对策的时候,萧含章皱着眉头问道,“什么味道!”
“味道?哪有什么味道!”夕岚鄙夷地回道,“这里除了奶味,就是……”
屎尿味。
夕岚打开翊儿脚底的小被子,“果然是拉臭了。王爷,你……”
夕岚回头时,发现原本坐在床边的萧含章,早就躲出了几丈远,“你跑那里做什么!”
“为了不妨碍你。”
夕岚早已习惯他这样,上一世又不是没有经历过,萧含章从来没有为翊儿换过尿布不说,翊儿不小心尿到他身上,他立马能把翊儿扔出去……
夕岚瞬间有了主意。
“王爷,劳烦把干净的尿布拿过来。”
萧含章撇了眼旁边的尿布,像是在看垃圾,更别说拿了。
“奶娘。”他冲屋外喊道。
“奶娘、念春去厨房熬鲫鱼汤了。”你没有帮手了。
但是夕岚有,这时,翊儿“哇哇”哭了起来,夕岚边收拾着翊儿的屎尿,边催促着:“王爷,劳您大驾拿块尿布。再不赶紧,翊儿要冻着了。”
“堂堂王妃,准备好的奶娘不用,非要自己干这种事情。”
夕岚无语,“我是王妃,但我更是个母亲。哪有母亲把孩子送给别人养的。尿布!”
萧含章无奈,强压着嫌弃,试探着捏着尿布一脚,勉强将干净的尿布递到夕岚面前。
“进点,我拿不到。”
看见萧含章又向前移了一步,夕岚逮到机会,“无意间”把沾了屎尿的尿布向萧含章外侧扔去,萧含章毫无疑问地瞬间朝自己这边闪躲。
趁此机会,夕岚把“遗留下”的一块被尿湿的尿布蹭到了萧含章身上,还不怕死地补了句:“呀!我是不小心的。”
“夕岚!!!”
成婚十余年,萧含章第一次叫自家王妃的名字。
夕岚第一次听见,先是一愣,复又心里乐开了花,因为从不轻易动怒,只会冷眼瞪人的萧含章,竟然第一次暴跳如雷。
“唉!王爷,叫我做什么?”
不等萧含章开口,夕岚像机关枪一样说道,“我急着给翊儿换尿布,哭得这么大声肯定又饿了,小孩子整日就知道吃了睡睡了拉,拉了又吃。不过,您放心,小孩子的屎尿不脏的,童子尿还解百毒哩。”
话还没说完,夕岚看见拂袖而去的萧含章的背影,心里得意得紧。
总算送走了这位瘟神。
然则,高兴不过一时半刻。
翊儿刚刚睡着,萧含章又回来了。换了另一身干净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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