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慧被夕岚一路扶回陋室,精神颓废得已然没有了往日模样,整个人蓬头垢面,衣服也有好几处被撕破。
夕岚让念春准备热水给萧慧沐浴更衣。
萧慧不愿,“我没事,不用洗,快告诉我康哥哥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你如果想知道,就按我说的,先沐浴更衣,吃些饭,休息好了,我再告诉你。”
萧慧哪里肯,央求得更厉害了,“你告诉我!我现在就想知道,你告诉我。”
她的情绪甚至越发激动,又有些歇斯底里,“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反对,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们,我们有什么错!我唯一错的就是生在王府。”
夕岚见她情绪又要失控,这里隔着老夫人太近,把老夫人招惹来了也麻烦。
她示意念春接着去备水,然后安慰着萧慧,“我明白你的痛苦,缓一缓,再哭,曹康回来就不认识你了。”
“什么?”萧慧听到夕岚的话,又兴奋又期待,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夕岚,“大嫂,你说什么?康哥哥,他还能回来?”
“放心,我会偷偷派人去把曹康救走。”
萧慧身体一颤,接着从软榻下滑去:“大嫂,您的救命之恩,我永世不忘。”
“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夕岚连忙把她扶起来。
“你先吃些东西,我慢慢把曹康的事情告诉你。”夕岚拉着萧慧走到桌旁。
虽然满桌子都是她平日里喜欢吃的,但现在,萧慧哪里吃得下,她泪眼汪汪地看着夕岚。
夕岚叹了口气,“那好吧!我说。你喝口温水总可以吧?”
念春立即递上一杯茶,萧慧“咕嘟咕嘟”喝下,“好了,你快说。”
“你要先告诉我,曹康昨晚跟你说了什么?”这是夕岚说话的习惯,为了让自己不变得被动。
提起昨晚,萧慧眼神又暗淡下来,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他哪里来得及说什么!我们刚刚见面,大哥就带人把他绑走了,还把我也抓进了柴房,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就只看见,只看见满地的血。”
夕岚轻轻地拍着萧慧的后背,看着她在低声哭泣,哭得声音沙哑,浑身抽嗒,夕岚一阵心疼。
这事怎么会惊动萧含章呢?夕岚警惕起来,难道还是改变不了上一世吗?最终曹康还是如此离开王府?
但她没有这样跟萧慧讲,而是安慰道,“放心,曹康还会回来的,他说自己要从军挣军功,然后风风光光地娶你。”
“真的吗?”萧慧双手紧紧地抓住夕岚的衣服,满脸的不可置信,却抑制不住地欣喜若狂。
“真的。我怎么会骗你。”夕岚认真地回道。
“我同他讲,临走之前见你一面,问问你愿不愿意等他。”
“愿意,我愿意的。”萧慧仿佛面前坐的是说媒人,急切万分地恨嫁。
夕岚拍了拍萧慧,让她稍安,“你愿意就好,我会想办法把你的心意告诉他,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两件事。”
“我答应,大嫂,我什么都答应,您说,快点说,多少件我都答应。”萧慧紧紧地抓住夕岚的手,抓得她生疼。
她轻柔地挣脱出来,盛了一碗稀饭放在萧慧面前,“第一件事:喝了这碗粥。”
萧慧有些难以置信,夕岚郑重其事说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喝一碗粥。
即使如此,萧慧还是端起碗一饮而尽。
“慢点喝。”夕岚在一旁看得五味杂陈,情字伤人之深,爱不得最难过。
放下碗,不等萧慧再眼巴巴地看自己,夕岚拉着萧慧去沐浴。
趁这个功夫,夕岚给翊儿喂了会奶,奶还没喂完,萧慧又站在了面前,长发滴水,一身白衣,面容惨白地看着夕岚,如果不是大白天,夕岚肯定以为是鬼魂索命。
纵容如此,夕岚还是吓了一跳,匆忙地把翊儿哄了哄,就让奶娘抱走了。
她拉着萧慧去了书房床榻上,“陋室狭窄,只能委屈你在这里休息休息。”
萧慧一直很配合,任由念春帮她烘干头发,她就这样静静地眼巴巴看着夕岚。
等到萧慧终于躺下,她让念春退下,自己静悄悄地跟萧慧说,“第二件事:我接下来讲的,谁也不要说,这关系到王府上下,和曹康的性命。”
萧慧郑重地点了点头。
夕岚这才说道:“朝堂上的势力纷争太复杂,一句两句跟你说不明白,你只要知道,曹康通过这种方式和昱王府撇清关系,才能更好的活着,军功也挣得容易。”
“战场上刀剑无眼,他何必去。”
夕岚:“他是有志向的,这也是你的福气。”
萧慧虽然万分不舍,千分担心,但人已经走了,没法再挽留。
“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挣了军功回来娶你。”夕岚给萧慧个心理准备。
萧慧坚定地回道,“无论多久,我都等他,一辈子我也等。”
安排萧慧睡了,夕岚回到寝室,悄悄派念春去杏林药铺送信。
这封信,很快到了萧含章的案头。
萧含章看完那封信的内容,烧掉了。
问夜羽:“曹康的事情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夜羽禀报,“丞相的人已经把曹康救走,正在城郊一处宅院养伤。”
“嗯。派人跟着曹康,暗中保护。”
“是。”夜羽领了命,却没退下。
萧含章看着手里的书,闷声问道:“还有何事?”
“王妃那边如何回复?”
萧含章放下书,沉吟片刻,“通过杏林药铺的渠道告诉她:曹康已经被徐掌柜救起。”
“可是这样,王妃对您的误会就更深了。”夜羽替主子着急。
萧含章何尝不知,但事关王府上下安危,也只能如此了。
“此事我会处理,你下去吧!”
“是。”夜羽听命退出书房,关门那刻轻轻叹了口气。
他腹语主子如果能处理好,王妃怎会三番五次把他赶出房门,又搬去陋室,现在连陋室大门都换成了铁门……
陋室的门都进不去,怎么解释?
陋室里。
萧慧沉沉地睡去,她从昨晚一直到现在,已经耗费了太多精神力和体力。
厅堂里,夕岚很快接到了曹康秘密被救的消息,她瞬间安下了心。
“王妃,消息如何?曹把总被救了吗?”
夕岚把纸条烧掉,轻轻地“嗯”了一声。
念春抑制不住兴奋,夕岚让她安静一点,“此事以后只有你知我知,还有萧慧知道。这可是关系到王府上下人的性命。”
还有萧含章谋划的“大业”。夕岚心里腹语,这话却不能也不用跟念春讲。
萧慧睡了不长时间,就被噩梦惊醒,她赤着脚跑去找夕岚。
“大嫂,曹康有消息了吗?”
“小点声。你要全府的人都知道嘛!”夕岚压住焦急的萧慧,心道:幸亏陋室人不多。
“大嫂,你快告诉我,康哥哥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呜呜呜呜”
夕岚没想到萧慧怎么变成了这样,即刻就能眼泪汪汪,委屈地就像一个深闺怨妇。
看见萧慧甚至都赤着脚,立即拉着她上了软榻。
边给她盖毛毯,边说道:“没事。曹康已经被救了,正在一处秘密养伤,等伤好的差不多了,我就安排他去西境从军。”
“我要去看看他。”萧慧赤着脚跳下来,风风火火往外跑。
“你回来。”夕岚示意念春赶紧拦下,喝道,“你想让他死嘛!”
听到这句,萧慧如被点击,瞬间瘫软下来,蹲在原地“呜呜呜”地哭泣。
夕岚看得心疼,又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太过生硬无情,缓了缓语气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现在能做的,只有相信他!”
未来的几日,萧慧一直赖在陋室不走。
因为萧慧的原因,萧含章、老夫人都没有再来过,这样倒是让夕岚轻松了不少。
她为了让萧慧不被冷落,有时候教她抱抱翊儿,有时候拉着她种花,有时候教她写字作画,有时教她做可口的糕点。
虽然,萧慧仍是郁郁寡欢,但也不似之前那样眼泪说流就流。
这样,到了清明节前夕,陋室又飘进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曹康已经能下地,不日前往西境。
夕岚把这个消息告诉萧慧,萧慧第一次展了笑颜。
这日,老夫人命人来叫夕岚。夕岚收拾停当,叫着萧慧一同前往,萧慧断然拒绝,只身前往济福堂。
进门后,二房三房同在,见夕岚进门,刘白薇招呼道:“大嫂,你来的正好,老夫人正说道,近日春意回暖,想要出去踏青。”
“极好。”夕岚面露喜色,但知事情也不会那么简单。
还是赵婉儿悄悄告诉她:老夫人和刘白薇打算在府里办个赏花会,请有公子的名门氏族,实则是为萧慧相个人家。
夕岚看着簇在一起眉开眼笑的老夫人和刘白薇,眉头紧锁,替萧慧暗暗担心。
没过一刻,三兄弟也踏进了济福堂的门。
夕岚看见萧含章一袭宽衣素袍,翩然而至,多了几分飘然的神仙的与世绝尘,只是那双凌厉的眼神,让她心有神往,意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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