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岚见这个丧心病狂的户部侍郎之子,暗骂他居然如此嚣张跋扈。只是在赏花会上出了个丑,就如此怀恨在心,挑这个时候来闹事。
真是可恶。
更没想到这个人性格如此偏激易怒,居然都不顾及昱王的身份,不仅命人打砸店铺,还抡起一个木棒朝自己打来。
夕岚始料不及,做不出闪躲的动作,只能抱着头,尽可能减轻伤害的程度。
“啊!”夕岚本能地叫道,因为会很疼。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自己被不知道什么力量拉到了一旁。
她在空中转了一圈,旋转缝隙之间,夕岚挤出那一点点精力望去,到底是谁护住了自己。
先映入眼帘的确是一声沉闷的“咔嚓!”声。
那根朝自己挥舞而来的木棒断裂。
与木棒碰撞在一起的,是一只穿着墨青色衣衫的胳膊,顺着衣衫上银色丝线攀缘而上,那张万年冰封不动的脸,此刻没有半分痛楚的模样,只是微微地蹙了蹙眉。
仿佛即使是骨头折断,在他脸上也只是蹙蹙眉头,跟吃到一口辣菜没什么区别,跟听到自己说些刺耳的话的反应也别无二致。
这人不是萧含章还是谁!
萧含章将夕岚护在怀里,挡开木棒后,一脚踹飞了户部侍郎之子。
“唔。”
户部侍郎之子被一记窝心脚踹得吐血,打手们大惊,赶忙跑过去扶起自己的主子。
“昱、昱王。”户部侍郎之子特意让人查探了没见昱王来医馆,才大模大样地来医馆找茬,现在看到昱王就像见了鬼,惊慌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萧含章神色泠然:“本王什么时候过来,需要向你通禀嘛!”
户部侍郎之子虽然跋扈,也不敢跟昱王正面对抗,不甘心却不能不服气地瞪了眼夕岚,“今天算你运气好,但想把医馆开下去,你早晚得来求本大爷。”
“咱们走。”户部侍郎之子说罢,想领着一帮打手溜之大吉。
“想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
夕岚和萧含章同时说出这句话。
萧含章已然动了杀机。
话音刚落,日渊已经如闪电鬼祟般移到了户部侍郎之子眼前,速度之快,没人躲得开。
夕岚从萧含章怀里闪躲出来,也指挥着早已调拨来的护院冲上去,“走可以,先留下一只胳膊。”
护院是夕岚早就准备好的。
她早就料到新店开张人多眼杂,指不定会出个什么乱子,所以早就调拨了几名护院过来,只是怕惊扰到顾客,一直隐匿在店后的庭院里。
就算萧含章不出手,今天她也不会让任何闹事的人安然离开。
她这一世,打定主意不会再逆来接受任何人的委屈。
没等户部侍郎之子反应过来,他已经跪倒在地上,那条胳膊松松塌塌地躺在地上。
“我的胳膊!”厉声的尖叫虽凄惨但没人同情。
打手们也被护院挡在一旁无法动弹。
刚才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的卫青玄,此时像闻见味的耗子,屁颠屁颠地跑到户部侍郎之子的面前,居然替他诊治起来。
“骨头都碎了,可惜可惜了。”卫青玄装模作样地摇头,“不过,我可以治。”
他麻溜地用木板和绷带三下五除二地把废胳膊固定好后,又塞到旁边瞠目结舌的打手手里几包药,“煎服,一日一次,一月见效,只是这胳膊,以后看着和正常胳膊无异,就是不能再抬手打人了。”
这一通操作后,卫青玄还不忘指挥道:“还不赶紧抬回去,好好静养。”
打手们听到卫青玄赶人的话,连忙马不停蹄地抬着自家主子一溜烟跑了。
围在一旁的人里爆发出一阵喝彩声,看样子平日里他没少欺压人。
一切恢复了平静,伙计们收拾被捣坏的几处东西,人们继续排队,找卫青玄诊脉。
萧含章这才拉过一直护在身后的夕岚,扶着她的双肩,上上下下打量后,问:“可有伤到?”
“没有。”夕岚拨开萧含章的手,瞥了眼他的胳膊。
虽然不想问他,但毕竟是救自己伤的,遂没好气地说道:“你的胳膊有事的话找卫青玄诊治。”
“无碍。”
萧含章拉回正转身走的夕岚,“外面危险,跟我回府。”
夕岚最讨厌他这种不与人商量的语气,使劲甩开他的手。
“外面再危险又如何,府里就安全了吗?你既然护不住我,我自有办法自护,不用你管。”
夕岚意有所指地说道:
“王爷还是顾及好自己,别因为我的些许小事,坏了你的大业。”
说着,她命令护院,“看护好这里,再有人闹事,直接打断他的腿,再丢出去,不必顾及这里顾及那里,有什么事我兜着。”
萧含章等她说完,低语道:“今天的事户部侍郎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先回王府,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不必,有什么事我自己担着,不连累你。”夕岚已经决定不再依赖萧含章,又怎么会受他的约束。
萧含章:“混话。你我一体,我是男人,有什么事需要你个女人担着。”
夕岚不服,“你是觉得我拖累你了!”
就在夕岚和萧含章争执不下的时候,皇婶走了过来,“岚儿。让萧含章去吧!男人有男人的战场和需要担的责任,我同你回府。”
“皇婶,可是……”
“走吧!别可是了。”皇婶笑得暖,那笑不是居高临下,总是给人一种不忍违逆的亲和感,“这里人多,我刚有了身孕,在这不安全。我好久没见王太妃,你就当陪我去见见。”
夕岚从来不会拒绝如此的温柔,她吃软不吃硬,完全找不出冠冕堂皇的理由反驳皇婶。
萧含章拱手向皇婶致谢。
皇婶拍了拍萧含章的肩,“去忙吧!夕岚交给我,尽管放心。”
萧含章怎么会放心,万分之一的危险他都无法承担,“我互送你们回府。”
皇婶本就是玲珑剔透的人,当时就明白了,也没再阻止萧含章,拉着夕岚上了马车,萧含章在车外骑马。
皇婶:“昱王怕不是傻子,那么粗的木棒,砸在胳膊上不疼吗?”
“看来是不疼。”夕岚心里波澜不惊。
“我看着,昱王其实就是不会说些腻歪歪的话,心里对你总是好的。”
夕岚:“皇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从外面看到的,和关起门来怎么能一样呢!”
皇婶叹了口气,“也是,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脚知道。”
她看着无法说动夕岚,硬劝也没用,也没再过分纠结这事,拉着夕岚说起其他的事情来。
萧含章将夕岚和皇婶安然送回府上,才策马朝皇宫而去。
勤政殿里,萧含章跪在那已经有一个时辰了。
内侍又拿了一摞奏折碎步着呈上来。皇上一个一个翻看着,每看一份,就将其重重拍在旁边的几案上,已经攒了厚厚一摞。
看到最后,皇上本就黑着的脸上,顿时来了怒气,猝不及防地把几案上的奏折扫掉,正好碰到刚端过来的茶水。
奏折混着滚烫的茶水,一同撞倒萧含章身上。
那个身体像一堵墙,硬生生承接了这些,仍然纹丝不动。
“你让朕说你什么,平日里,你最隐忍持重,今天这是怎么了?把陈侍郎的儿子踹得呕血不止,还卸了人家一条胳膊。这都是弹劾你的奏章,你说,要朕怎么罚你。”
萧含章不做任何解释:“臣甘愿领罚。”
“你。”皇上看他那样,“啪”得拍了下桌子,怪萧含章不知道辩驳。
缓了好一会,皇上身边的贴身内侍黄公公走进来,在皇上耳边耳语了一阵,皇上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原来是为了王妃。”
皇上这话说得耐人寻味,像是终于发现了毒蛇的七寸。
萧含章暗暗握紧拳头,最不想的就是把夕岚牵扯进来。
皇上还指望萧含章制衡丞相,语重心长地说道,“王妃受了委屈,你替她出气无可厚非,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丞相势大,你我筹谋多年,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你怎么能如此莽撞。”
“臣知罪。”
萧含章知道自己只是一把剑,皇上手中斩杀和示威丞相的剑,不需要辩驳和思想。
所以,他选择沉默。
“你也听见了,陈侍郎在外面哭喊了一个多时辰了,我总得给他和这些言官一个交待。”
说话间,内侍禀报丞相来了。
皇上登时又换了副面孔,怒吼得十里可闻:“昱王,你简直岂有此理,闹市里私械斗狠,打伤朝堂命官亲眷,我不管你有什么借口,来人。”
侍卫几乎跟在丞相身后,一同进了殿。
“拉出去,杖四十,以儆效尤。”
萧含章不用押解,自己叩谢完皇上,径自出了门。
丞相留在殿内,本来是为户部侍郎的事情给皇上施压,让他好好惩治萧含章,现在也只是眯着眼睛笑道,“年轻人气盛,冲发一怒为红颜,老夫真是羡慕啊!”
皇上仍是怒气冲冲,“简直胡闹,昱王堂堂王爷,像一群市井无赖一样打架,成何体统。”
他又对黄公公道,“让他回家思过半个月。”
“是。”
黄公公领命出去了,丞相才算满意,跟皇上聊起了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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