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岚根据上一世和这一世萧含章的举动,已经略微猜测出他的野心定然不小,没想到萧含章竟然如此干净利索地承认了。
所以,他上一世成了摄政王,难不成摄政王也不是她的终点?!
夕岚不必问,因为她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你现在可以跟我说名单是从哪里得来的了吧?”萧含章再次问道。
夕岚不知道如何回答,毕竟,她总不能说是她重生了一次,丞相倒台后,扯出来了这些人,她记得一些。
“我……”夕岚快速地想着听起来冠冕堂皇的理由,“从你密室里发现的。我又通过卫青玄给各个府上夫人看诊的机会,又利用了医馆前些年积攒下的一些渠道,搜集到的。”
萧含章将信将疑。
他是何等精明,这样的说辞他听得出来其中的敷衍和隐瞒。
“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不迟。”萧含章最后说道。
休息了片刻,他看了看窗外的漆黑的夜,唤来夜羽。
“都处理好了?”
夜羽偷偷瞥了一眼夕岚,王妃在场,他不知如何回答。
萧含章看出他的顾虑,只道,“实话实说。”
夜羽:“萧元达已经用完刑。和您猜测的一样。行宫内萧贼余党全部绞杀,尸体都已处理,行宫也都已恢复原样。”
“嗯。出发。”萧含章拉着夕岚的手,一同迈出屋门。
夏夜雨后并没有带来多少凉意,而是愈加的闷热潮湿,行宫温热的湿气里,似乎还透着血腥之气,即使被冲洗掉,那些让人作呕的血腥味也已渗入了泥土,飘浮于空中,久久不散。
夕岚捂了捂鼻子,十分厌恶这样的血腥。
“上马,我载你。”
萧含章说着,双手抱住夕岚依旧纤细的腰身,助她上马。夕岚在暗暗惊呼中,已经坐于马鞍之上,她还没来得及坐稳当,萧含章冰冷的铠甲贴到了她的后背上。
夕岚不舒服地动了动。
“不舒服?”萧含章意指骑马或者她的铠甲。
夕岚:“第一次骑马,有些紧张。”
萧含章勒住缰绳,脸庞靠在她脸侧,安慰道,“放松,跟着我的节奏。”
“驾。”
马跑得极快,夕岚根本不会骑马,也找不着所谓的节奏,只能在萧含章怀里乱晃。
萧含章:“兵贵神速,你坚持坚持。”
如果他不特意留心,总会回到原来与夕岚说话的方式。不说原因,只说结果,即使说了原因,也是让人不明不白的几个字。
“什么事?”夕岚特意问道。
马匹停在昱王府门口,步兵没有跟来,只有几个骑兵。
萧含章:“抄丞相的家。他欺我妻儿,总要付出代价。其他等我回来细说。”
日渊早已在府门口等候,萧含章将夕岚放下,由日渊护着王府,勒着马匹朝城南而去。
临行前,他嘱咐夕岚:“我走后,紧闭府门。除我之外,一律不开。”
“嗯。”夕岚震惊,但仍是郑重其事地应道。
她知道此行的艰难,必然是一场恶战个,但她又万分期待丞相家被抄,解了心头之恨。
丞相肯定会被抄家,萧含章也会平安归来。但这一世足足提前了两年,会不会有什么偏差。
目送着萧含章离开,夕岚如一名上阵杀敌的女战士,大义凛然地转身回府,对日渊说道:
“关门,上锁。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得开门,否则,杀无赦。”
“是。”日渊刚才就已经发现了夕岚的不同,没有太多的疏离和冷漠,那双黑眸里,同王爷一样的坚定和肃穆。
日渊打心底里感觉王妃此时同王爷一样让人信服可以依靠。
萧含章到丞相门前时,步兵早一步抵达,将丞相府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丞相府众人皆已就寝,半夜三更,直到大门被撞开,管家才迷迷糊糊披了件大褂,到了府门口查看情况。
府里其他人多多少少听到些动静,丞相夫人睡得浅,她踹了一脚身旁鼾声震天的丞相。
“大晚上的,啥动静?!”
丞相侧了个身,抓了两下被蚊子咬的疙瘩,没好气地回道:“这是京都,能有什么事!”
丞相夫人翻身朝里,也没在意,京都堂堂丞相府,能有什么事,皇城有事,丞相府也不会有事。
丞相府门口,管家看见一群手持火把,穿着明晃晃铠甲的将士纷拥而入,没有人跟他打招呼,自顾自地往里闯。
作为丞相府的管家,在京都谁不高看一眼,捧着惯着说的那些好话他听得耳朵起茧,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架势。
将士过后,管家终于发现个认识的管事的人,他认得,那是昱王府的侍卫夜羽。
他瞬时有了颐指气使的对象,习惯性地端起了足足架子,“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你……”
“啊!”
管家的指责和控诉还没说完,就被夜羽一计窝心脚踹到路旁一个大花盆上,花盆“哐嗤”碎裂,管家捂着胸口呼啦啦吐了几口血。
“你们,你们要造反。”
夜羽全然不理睬管家病恹恹的吼叫,对将士们道:“动作麻利点,仔细地搜,把所有人都揪到这里。”
此时,昱王才缓缓地压阵而入。
对窝在地上残喘的管家,昱王连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走到正堂门前,那里,被抬出来一把太师椅,萧含章稳稳地坐在上面。
四名士兵一脚踹开丞相寝室的门,把丞相和丞相夫人从床上拽起来时,丞相方才如梦初醒。
他年过七旬,大大小小的场面见了不少,短暂的惊愕后,他大脑变得冷静而睿智。
从士兵的铠甲上,他辨别出这是京郊大营的将士,第一时间他便判断出他将要被扭送对峙的人是昱王。
“放开我,老夫自己走。”
丞相端起了架子,在自己的府里悠哉悠哉地走着。
走到正堂旁时,他远远地看到了坐在太师椅上的昱王。他身上穿的是上阵杀敌的战甲,漠然地看着眼前被押送来的人。
那些人里,护院几乎都被卸了兵器,几个女眷和儿女都跪在那里哭天抢地。
丞相眼睛微眯,心里顿时有了谋算,他习惯性地“哈哈”大笑两声,这是他放暗箭的信号。
“昱王深夜突然造访,不知有何贵干啊?”
说着,他走到正堂前,只穿了里衣,那架势却像是在朝堂上质问昱王。
昱王平日在朝堂上总会与他虚与委蛇许久,现在已经没必要了,直截了当道,“丞相应该看得出来,抄家。”
丞相:“可有圣旨!”
昱王:“没有。”
“你这是造反。”丞相声音提高了八度,恶狠狠地给昱王下结论,像是终于逮到了昱王的差处,此次定然要让他万劫不复。
昱王:“丞相做了什么应该知道,现在,那些罪证已经呈到了皇上案前,丞相想要的圣旨,很快就到。”
丞相:“我要面呈皇上。”
只要面见皇上,无论什么罪证,亦或是如此拿着兵权的昱王,都不是他的对手。
昱王冷笑一声,“皇上不会见你。萧元达也再也看不见你了。”
“你,你把元达怎么了!”丞相此时有些慌,禁卫军可是他的兵权,萧元达不在,自己手上无兵与昱王抗衡就少了些底气。
“我要见皇上。”丞相又说了一遍,但最细微处,可以觉察出话里比刚才多了些慌乱。
“你会见到皇上的。”萧含章眼里闪出冷光,“只是,丞相年迈,腿脚愈发不利索。”
“你在说什么,老夫身体结实得很。”
丞相的话音未落,夜羽已经出手,把他一条腿打断。
院子里哭声一片,家眷们疯狂地扑上来,都被士兵拦住。
“昱王,你好大的胆子,敢公然对朝廷命官动手!”丞相半跪在地上,上半身仍挺直着吼道,“我要见皇上,你公然谋反,我要禀明皇上将你囚禁赐死。”
昱王对丞相的怒吼充耳不闻,“丞相昨夜突发脑溢血,说话不利索。”
说着,两名士兵上前按住丞相,一名军医拿着一根银针,扎在丞相头后的穴位上。
仅仅几秒钟的时间,丞相被放开后,扑倒在地,口舌歪斜不能言,手脚不停地抽搐。
“丞相。”丞相夫人看见自己的丈夫瘫倒在地,使出浑身力气往前冲撞。没有昱王的允许,士兵哪敢放行。
萧含章在丞相府抄家之时,昱王府门口,也来了一队将士,带队的是黄公公。
“叫门。”黄公公尖锐的嗓子喊道。
昱王府大门被敲响时,夕岚正在前院书房坐镇,听到大门响,她直起腰身,盼望着是萧含章回来了。
“快去看看是不是王爷回来了。”
日渊领命出门,回来时面色不善。
“王妃,是黄公公。”
夕岚背朝后靠去,撞到椅背才踏实,眉头皱了皱,“黄公公?他来做什么?”
日渊:“说是奉皇上的令,请昱王进宫。”
在这么紧急的关头,皇上为什么要让昱王进宫?难道他不知道王爷去了丞相府?
夕岚想到这,问日渊:“皇上除了去丞相府外,还做了什么?”
“王妃是指什么?”
夕岚:“王爷回城皇上怎么会知道?”以他的谋算,一件事想要做得滴水不漏不是不能做到。
日渊:“王爷给皇上呈送了丞相的罪证。”
夕岚想起萧含章说的自己那份名单,会让皇上认为昱王府有反心,这个时候,皇上让昱王进宫,更像是不怀好意。
门绝对是不能开的,她只到了门前喊话,“黄公公,夜深了,王太妃都睡了,开门着实不方便,您见谅,有什么事在这说吧!”
黄公公道:“王妃客气了,咱家只是奉皇上的旨意,请昱王妃到宫里一叙。”
日渊回禀的是昱王进宫,现在又让我进宫。夕岚感觉到猫腻。
“黄公公请稍等,容我梳妆打扮。”夕岚喊道,实则是拖延时间想办法。
门外,黄公公想尽快回去复命,不想答应夕岚梳洗打扮的话,却又拦不住,撞昱王府门这种事情他也不敢干,皇上只是想拿着昱王妃在手,让带兵进京,与丞相周旋的昱王不敢造次。
门内,夕岚褪了已经被体温暖干的衣服,衣服已经皱皱巴巴,残破不堪,还带了大量的泥土。
念春给她新梳了发髻,夕岚思绪乱飞,在穿衣时,她特意吩咐道,“取一件便于行走的衣衫。”
“王妃。”念春喊得悲壮,经历了白天的事情,念春知道夕岚的意思,行动方便,便不再是后院深闺里的娇花,王妃选择随时要战斗。
一切整装完毕,夕岚重回了前院,日渊禀报黄公公又催了几次,都让他搪塞过去。
夕岚命人搬来太师椅,坐于昱王府府门走进前院的正中间的路上,坐在那里严阵以待。
“噔噔噔,咚咚咚!”
猛烈敲击大门的声音再次响起。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