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情景,夕岚是在两日后,听的几个妇人八卦的版本,几个人七嘴八舌说得比说书的还热闹。
那日,皇上的仪仗队马上就要到祁老将军家门口,祁老将军带着府里人都出门接驾了。那个安国公世子宣融天大的胆子,带着几百号人直接冲向龙撵。
哪里有几百号人!我就在那里,宣贼迎亲队伍里原来都是些不要命的,跳上龙撵就刺了几十刀。这个时候,人群里也跳出了几十个大汉,哎呦我的天哪,原来他早就在京城里埋伏了那么多人。和禁卫军混战在了一起,可把我吓坏了。
不光如此,原来宣世子早就在京都城北城东埋了几十处火油,咱们那日听到的一声接一声的巨响,原来就是火油爆炸的声音。我还以为是哪家娶亲放的爆仗哩。
这些火油可把禁卫军害惨了。那些人整日就知道耀武扬威,哪里会打仗,不一会功夫,就被冲撞得剩不下几个人,那地上好多死人啊!血水都没过了脚脖。
夕岚抿了口茶,静静地听她们左一言右一句地勾勒出当时的情景。
皇上怎么样了?一位夫人焦急地问道。
呵呵。皇上当然是稳稳地呆在皇宫里。那个龙撵上啊!根本就是个替身。你没见当时宣贼那个脸啊!吓得比官窑的翠绿瓶还绿,简直笑死了。
夕岚心里冷笑,宣融脸色发绿倒不一定是因为发现龙撵上坐的不是皇上,而是被毫无征兆地厮杀吓到,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我才不信呢!都打成那样了,你不快点跑,还能站在原地看宣世子的脸色。
我当然是站在茶楼上看的了。我怎么可能和那群粗人一样挤在路旁。
皇上出宫,沿路茶室早就关闭,怎么可能让你站在上面看。
我当然有我的办法,你这样的破落户子怎么会知道。
贵夫人之间说话总少不了这些炫耀家世的事情,夕岚制止道,“大家聊着见闻罢了,何必做些无谓的生气争吵。”
她这番话却把矛头引向了自己,有个夫人问她:郡主可在轿子上,昱王妃一点都不担心吗?不会是急着把小姑子推出家门吧!
夕岚礼貌一笑,不应。
另有一个夫人截了话:宣世子谋反昱王可是镇压有功的,听闻昱王早就得了密报安国公府要谋反,提前做好了准备,隐匿成杂耍班子和平民埋伏在一旁了,不然,光靠那些禁卫军,京都里岂不反了天了。虽然郡主和宣世子现在都被扣押,但郡主肯定不会受连累的。
昱王果敢勇猛,之前在北境,去南面剿匪都立了那么大的功劳,现在又平叛安国公府叛乱有功,当真朝堂第一人了。
这些人哪里是真赞美昱王,如此这般说无非是想要把昱王变成第二个丞相,再看着昱王跌落云端,好多看个热闹。
夕岚怎会去搭理这些。该听的听了,夕岚起身告辞离开。虽然贵夫人们说话总夸大其词,但事实却基本如此。
但他们还没有说城外的战况。
城外的战况夕岚试听日渊讲的。萧慧被扣押后,他便回府了。
日渊:“接到城内信号后,城外二十万军队分两队朝京都快速移动,骑兵先行,步兵压后。曹康带十万士兵已埋伏在距京都二十公里处,也已城内信号为号,劫杀叛军。”
他说的就比较属实,宛如一则战报。
夕岚心道:果然是曹康,曹康这次归来,是皇上授意,还是萧含章推荐的?
日渊:“对方骑兵寥寥两万余人,不肖一个时辰,皆斩于马下。叛军骑兵勇猛,但步兵大多是临时拉来的农户。曹康劫杀完骑兵,带军队朝南推进了五里地,在那里与叛军步兵迎面撞上,激战没多久,尤其是将领战死后,他们也就缴械投降了。”
“曹康进宫了?”夕岚问道。
日渊:“是。今日大朝会,皇上要在殿上公开审讯宣融,另外,封赏曹康,命他即刻启程,前往济阳围捕安国公。”
大殿上。
曹康跪着听完了皇上的册封圣旨。
曹康被任命为广威将军。一是表彰此次平叛有功。另一个是为了让他负责清缴安国公余孽。
圣旨宣读完后,皇上揉了揉眉心,他近日总是失眠多梦,头疼昏昏,太医看了也查不出毛病,只会给他开一些安神药。
“朕听说,曹将军曾是昱王府马夫?”他问的是萧含章,摆明是挑事。
萧含章面无表情:“臣弟记不得有此人。”
皇上笑道:“也是,区区马夫而已,怎能入得了昱王的眼,只是,朕还是要感谢昱王给朕送来这么骁勇善战的将军。朕听说,他对郡主还有过好感,郡主私去西境军中就是为了他。”
萧含章皱眉:“皇上,郡主已经嫁作人妇,怎会与此等人有瓜葛。”
曹康俊朗黝黑的脸上微微一动,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皇上看着两人互不理睬的模样,心中又有了些打算,用曹康牵制萧含章也未尝不可。
受封之事结束,皇上命人将宣融带上来。
大臣们看见皇上只封赏曹康,对昱王不置一词,再次证实了昱王与皇上之间已经有了嫌隙。
宣融被五花大绑押到殿上,身上的婚服已经破烂不堪,风雅仪态荡然无存,甚至有些疯癫的自言自语道:“谁要害我?谁要害我!”
没有人回答他们话,只有一个尖利地声音宣读着判决诏书。无非是宣融谋逆,罪大恶极,处以极刑之类。
末了,并未说到萧慧,未解除婚约,也未一同处死。
敏感的大臣们怎么会忽略此事。
有大臣出来道:“皇上,郡主与宣贼并未行礼,不算嫁娶,望皇上解除婚姻,释放郡主。”
当然肯定有反对的。另一个大臣道:“古人三书六礼,行婚配之事。虽然他们未过门,但也有夫妻之名,应追究昱王府连带之责。”
以这两个观点为界,大臣们俨然变成两派,在朝堂上争论不休。萧含章和曹康安静地站在原地,仿佛这些争吵跟他们全然无关。
吵了约么一盏茶的功夫,皇上才喝住了群臣,命人先把萧慧带上殿来。萧慧可是压制萧含章的重要人物,如何处理,全凭萧含章的态度好与不好。
萧慧的婚服完好无损,红头盖也稳稳地盖在头上。出嫁女未到夫家,红头盖是不能自行揭下来的。
宣融此时还没被押走,他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揭盖头。
这是皇上的意思,只要揭了盖头,萧慧就是的的确确的宣氏妇了。
宣融现在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他被人拿着手挑下了萧慧的红盖头。
红盖头落地,所有人都惊在了原地。
盖头底下的人不是萧慧。
“这是谁?不是郡主啊!”
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嗓子,大殿里再度炸开了锅。
“你把慧儿弄到哪里去了!”萧含章揪起宣融的衣领,恨不得现在将他千刀万剐。
宣融仍在嘟囔着那句话:“谁要害我……”
看着已经问不出什么,萧含章嫌弃地扔掉宣融:“皇上,请准许臣弟带兵去找慧儿。”
“妾知道郡主在哪。”一个温软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又引起了大范围关注。
殿上大臣都猴精猴精的,都开始分析猜测这个妇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安国公府迎亲的花轿里?又是为什么知道萧慧的下落!
“在哪?”萧含章问道。
妇人被萧含章吃人的眼神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萧含章:“在、哪!”
“在,在燕尾巷巷东第三家。”
禁卫军和日渊一起去了燕尾巷,半柱□□夫,萧慧走进大殿。
“臣妇曹萧氏,叩见皇上。”
“曹萧氏!”皇上眯着眼,冷冷地问道。她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是。”萧慧不卑不亢,“臣妇日前已与曹康将军成亲,拜见过曹氏祠堂。”
“住口。”萧含章喝住了萧慧,“婚约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胡言乱语。”
“大哥。”萧慧愤恨地看着萧含章,“我最后一次叫你大哥。你当初为了你的面子地位,拆散了我和曹康,将他差点打死扔到乱葬岗,幸而天可怜见,让曹康捡回来一条命。我眼看就要等到他了,你非逼我嫁给宣融这贼人,你好狠的心哪。”
萧含章:“婚假自古讲究门当户对,即便他今日册封为将军,也只是个寒门出身。”
萧慧一把抹去脸颊两边的眼泪,冷冷地看着萧含章,虽是仰视却气势不输:“你终于说出来了。你不让我嫁给曹康我偏嫁。皇上,偷龙转凤之事都是昱王让我做的,求皇上治昱王的罪。”
亲兄妹反目!
朝臣们都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今日朝堂上的变故太多,大臣们都不知道如何参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萧含章、曹康、萧慧三人,生怕一不留神又错过了什么。
皇上笑着,看着台下的三个人,晾了他们好一会,才缓缓道:“曹将军,怎么回事?”
曹康:“皇上明鉴,臣一直在外平叛,一直都未曾归家,成亲之事臣不得而知。”
新郎官居然矢口否认!
大臣们心道:这出戏果真精彩。
皇上当然知道,他决定启用曹康的时候就一直派人盯着曹康,但凡他有一丝旁心,绝活不到今日。
“郡主,你当真进的是曹康的家门?”皇上又问萧慧,瞬时觉得萧慧也有可能是撕开昱王府的一个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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