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记起太多事情，江尤感觉整个人都头重脚轻，昏昏沉沉的。
他其实还不算失去意识，只是比清醒要混沌一些。
记忆已经恢复绝大部分，关于人类芯片，他也想起了不少。
虽然被变异体在腰侧捅了个洞，但也算因祸得福。
就是可能在这之后，方以南应该更不乐意带他出去了。
身体还没痊愈，他已经开始思考怎么哄人了。
三年前光是知道江尤的项目有危险，方以南都敢直接把他堵在长廊上质问。
现在直接重伤成这副模样，方以南估计得更不高兴了。
江尤居然有些忍不住想笑。
当初在南岸基地浑身是伤被方以南撞见一次之后，江尤就再没躲过了。
他是忽然觉得没有必要，毕竟彼此之间能相处的日子就那么点。
但是方以南真的很在意这些事情，甚至可以说有点偏执。
哈德曾经为此提醒过江尤，让他换个实验方式或者干脆换别人上。
但江尤考虑都没考虑，依然次次都是自己亲身试验。
不怪哈德总说他薄情，江尤确实薄情。
明知道自己即将奔赴危险，却还是任由方以南那份感情发展下去。
猜到方以南会不顾一切，就提前堵死了他要走的路。
要不是哈德知道江尤将自己的芯片交给了方以南，当初离开时他估计会收获一句“渣男”。
不过江尤仔细回想了一下，还是没出现任何跟系统有关的记忆，这个系统就跟凭空出现在他身体里的一般。
而且又莫名其妙消失得无影无踪……
“博士？尤多恩博士？”
“怎么回事？”
“我刚刚看到他动了！”
“……”
好吵。
江尤皱起眉，接着慢慢睁开了眼睛。
视线清晰的那一刻，江尤跟一个陌生男人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下一秒，那个男人猛地往后跳了好几步：“醒了！！！”
“……”
这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诈尸。
江尤打量着周遭的环境，他似乎正在某个治疗室，估计躺的是治疗舱。
在他观察的同时，乔博士出现在视野里。
乔博士垂眼端详他片刻，轻声喊：“克里斯？”
江尤动了动嘴皮：“乔伊，声音太小了。”
他的嗓子像是被割裂一样，哑得不像话。
“醒了就好……”乔博士大松口气，他从旁边拎过来一管营养液递给江尤，问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江尤抬手接过来，才发现自己的肤色格外苍白。
古怪的是，手臂上的血管颜色却不明显。
一般肤色白成这幅鬼样子，青筋应该清晰可见才对。
江尤定睛看了半秒，然后神色如常地收回视线。
他三两口喝完，将空管重新递给乔博士，哑声问：“我躺了多久？”
但愿并没有过去太长时间……
“两个小时。”
“？”
江尤怀疑自己听岔了：“两个小时？”
最开始跟江尤对上视线的男人点点头说：“从您被变异体所伤，到被送进治疗舱，一直到您醒来，刚好过去两个小时。”
“……”
江尤想过时间不会很长，但没想到居然可以这么快。
乔博士见他不言不语，又重新确认道：“你有哪里难受吗？”
“没有。”
江尤回答，抬手按在腰侧。
两个小时前，这个位置刚被变异体豁开一个窟窿。
但是现在，他隔着纱布根本摸不到任何伤口的痕迹。
仅仅两个小时……
江尤闭眼深吸一口气，随后再次睁开看向乔博士：“他人呢？”
“……”
知道他找谁，乔博士无奈叹息：“我这就让他过来。”
然后他对一旁的男人说：“麦迪，照看一下。”
说完转身走向机械门，大步出了治疗室。
乔博士离开后，麦迪凑到江尤身边小心翼翼问：“博士，您是又在做什么实验吗？”
江尤撩开眼皮，瞥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很明显啊，哪有人心口会发光的！”
麦迪手指戳了两下自己的胸口说：“就这里，一开始我还以为看错了，吓死了都！”
江尤垂下眼眸，没说什么。
麦迪又接着说：“所以博士，您现在是成功了？”
“算是吧。”江尤慢声道。
这些结果都在预料之中，但是能这么顺利倒是江尤没想过的。
没过多长时间，机械门再次滑开。
江尤循声望去，只见四五个人一同踏了进来。
“……”
怎么总是这么大阵仗。
江尤无言半秒，目光一转落在了方以南身上。
因为治疗舱的缘故，江尤浑身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但方以南身上还穿着那件被他沾染成血色的衬衣，看起来，像是方以南也受了重伤一样。
江尤眯起眼，眼底的情绪变得意味不明。
他真的很不喜欢方以南沾上这些。
即使那是因为他才染上的，但江尤就是特别不讲道理的不喜欢。
方以南的神色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甚至完全看不出有落过泪的模样。
他看清江尤的状态时，头一次露出错愕的表情，脚步跟着停了下来。
江尤等了片刻，也没等到他再次抬脚。
于是他不等了。
江尤直接站起身，朝着方以南走去。
“……”
跟在方以南后头的几人全都一脸不可置信。
霍尔特看向乔博士，不确定道：“他这是重伤不治？？”
乔博士皱着眉，无从解释。
他都没搞清楚，江尤到底是怎么做到恢复速度如此快的。
而且江尤显然没空给他解答疑惑。
他忙着哄人。
江尤停在方以南面前，牵过他说：“这里有衣服换吗？”
方以南愣愣地看着他，没有答话。
江尤也不问他了，转而看向在场的其他人。
小杜是最机灵的，连忙站出来说：“隔壁！小少校之前住的那间有他的衣服。”
“谢谢。”
江尤简单道谢，带着方以南绕过那群人出了治疗室。
徒留这些人面面相觑。
薛向庆的神情最为震惊，他可是亲眼目睹江尤伤成什么样子的，说句命悬一线都不为过。
但这才过去多久？
那个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人就已经完全恢复，跟毫发无伤似的？
他们的治疗舱有这么强大吗？？
自然不可能。
否则他们也不至于牺牲那么多士兵。
那江尤现在是什么情况？
薛向庆感觉自己见鬼了，到最后有些神智不清地问：“你们看见没？他能走了？”
另外几个人同时看向他，表情都很诡异。
这话听起来有点好笑，可在场的人的确都有这个疑问。
而这个答案，目前只有江尤自己知道。
-
方以南一路被江尤带到了隔壁治疗室。
机械门划开，江尤大步迈进去，径直走向一旁的柜子。
他空余的手抽出干净衬衣，转头看向方以南问：“那个门可以锁吗？”
“……”
方以南眼神直勾勾的，在江尤苍白的脸上转了几圈。
半晌才说：“不可以。”
江尤颔首，带着他进了里间的浴室。
咔哒一声，他落下锁扣。
然后在一片寂静中，江尤松开了方以南的手。
方以南刚想说话，江尤再次抬手，搭在了他衣领的扣子上。
紧接着，三两下解开了。
“你干嘛……”
他得到的回应，是第二颗扣子被解开。
然后是第三颗。
第四颗……
方以南撇开视线，抬手制止江尤的动作：“我可以自己来。”
江尤目光在他脸上扫过，往后退开了。
“好，你来。”
方以南喉结一滚，欲言又止。
最终他还是没说什么，开始解剩下的几颗扣子。
江尤抱着胳膊站在他面前，目不斜视，一动不动。
等到方以南全部解开，江尤下颌一抬说：“脱了。”
“……”
方以南重新抬眼，却在看清江尤的脸色时，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他动作不再缓慢，干脆利落脱掉身上那件衬衣。
江尤敛下眼帘，晃眼的白一闪而过。
虽然方以南看起来比同为士兵的队员要瘦，但其实他身上的肌肉非常匀称流畅。
非常漂亮。
江尤把干净的衣服递过去，语气如常：“换上。”
方以南接过去，反而没有着急穿上了。
他拎着衣服站在那里，始终看着江尤。
良久，方以南忽然问：“你现在，是怎么回事？”
问的哪个？
是他受的伤，还是别的？
江尤选择前者。
他从方以南手中拿回那件衬衣，一边给他穿上一边回答：“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没什么事。”
方以南伸手穿过衣袖，江尤又垂着眉眼开始给他扣扣子。
“江尤，你恢复的速度根本不正常。”
“但这是好事，不是吗？”江尤漫不经心地说。
方以南抿起唇，不再出声。
江尤从下往上替他扣到脖颈处，然后握着方以南的手腕，替他翻折起衣袖。
做完这一切，他才终于抬起眼眸，注视着方以南漆黑的眼睛。
“换好了。”
“嗯。”
江尤倾身靠过去，声音还带着伤愈后的哑：“奖励呢？”
方以南低声道：“我的话还没有问完。”
“你给点好处，我都告诉你。”
“谁信你。”
“好吧。”
江尤轻笑一声，却丝毫没有往后退的意思。
非但没退，还逼近过去。
他凑在方以南耳边低声呢喃：“不要奖励了，我哄哄你。”
“……”
温热的吻随之落下，裹挟着独属于江尤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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