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尤给杨丛他们发完讯息，直接从后座拎过一把枪。
方以南控制着车辆的方向，在夜色中疾驰。
“它在车底哪个位置？”他问江尤。
江尤侧眼看着车窗：“我后侧，车门位置。”
他微垂着眼眸，始终盯着车窗下方。
装甲车的窗玻璃是特殊材质，并不会被变异体轻易破除。
但同样的，他们如果要开枪，就一定要降下车窗。
方以南打过方向盘，车尾直接用力一甩。
与此同时，江尤看向后视镜。
“没成功。”方以南低声说。
江尤嗯一声，“估计扒得挺紧。”
刚刚他只是匆匆一瞥，车底那玩意究竟是个什么物种，江尤并不是很清楚。
方以南重新稳住车辆，车速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颠簸。
江尤把枪架在手臂上，装弹上膛：“你再试试，把它甩出来。”
“好。”
方以南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的路况，寻找恰当的时机。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车顶突然传来一道巨响。
咚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上面。
江尤跟方以南对视一眼，接着同时看向了前窗。
视野里是车灯照亮的沙石路，耳畔也只有车辆飞驰行驶，轮胎碾压过碎石的声音。
他们无声等待着。
方以南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神色冷冽。
下一秒，一个黑影从车顶坠下来，扒在了挡风玻璃上。
换做任何一个人，眼前突然出现这么个东西，估计都得吓一大跳。
但车里的两个人一动不动，方以南甚至有空转了转方向盘，躲开一块巨石。
至于江尤……
他非但没有被吓到，还往前凑近端详着观察几秒。
“不是之前的变异猿猴，你能看出来是什么吗？”
江尤问得无比认真，仿佛面前的东西于他而言不是什么威胁，而是某种值得研究的实验体。
方以南瞥了一眼：“看不出来。”
江尤颇为遗憾地啊了一声。
他正准备起身时，又听见男生清冷的声音传来。
“但是很丑。”
“……”
江尤没忍住，低低沉沉地笑了。
他一边降下窗，一边对方以南说：“它长成这样也不容易，方先生别太严格。”
方以南不置可否，话锋一转：“你小心。”
江尤语气格外轻松：“放心。”
明明就要跟变异体正面对上，但是江尤依然非常悠闲。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可以，他看起来像是准备跟这只变异体友好交流几句。
江尤降下车窗的同时，变异体张开嘴伸长了舌头，黏稠的唾液糊到了挡风玻璃上。
方以南一顿，转头去看江尤。
果然，江尤的表情立马变了。
在变异体乱吐口水之后，江尤眼底的零星笑意瞬间消失无踪。
他冷冷地盯着挡风玻璃上那只“四不像”，径直探出上半身，举起手中的枪。
变异体发现江尤的动作，立即迅速朝他爬了过来。
江尤甚至没有瞄准，干脆利落地扣下扳机。
一声闷响，那只变异体落到地面，转瞬间就被他们的车辆甩在了后头。
解决了麻烦，江尤退回车内升起车窗，面色不善地盯着前窗的液体。
方以南打开雨刷器说：“很快就没了。”
江尤把枪丢到后座，然后懒懒往后一靠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方以南偏着头，抿去唇角的那抹弧度。
片刻，闭着眼的人淡淡出声道：“想笑就笑。”
“……”
方以南没有笑。
他慢慢减下车速，拣过置物台上面的通讯仪递过去：“你跟他们说下情况。”
江尤撩开眼皮，抬手接了过来。
等他发完讯息，前窗上的唾液也基本被清除干净了。
因为这一只变异体，他们原本缩短的路程，如今又多了大半。
江尤调出数据面板查看，漫不经心道：“有点远了。”
方以南嗯一声，变道拐到更宽的大路上：“天亮前能追上。”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半个小时后，数据面板突然闪了闪，接着霍尔特他们那群汇聚在一起的圆点全部同时消失，上面只剩下他们跟杨丛两辆车的圆点。
江尤跟方以南还没来得及查看清楚，杨丛便发来了通讯请求。
他大概也看到了数据面板的情况，语气有些凝重：“你们还能看到上校的位置吗？”
通讯仪在江尤手中，他慢声回答：“看不到了。”
杨丛说：“我刚刚试着恢复定位，但是没反应。”
江尤垂下眼眸，反问道：“你们以前有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有过，如果磁场被严重干扰，数据面板就会失效。”
没等杨丛接话，方以南先出声回答了。
语气很冷，连杨丛他们都能听出来，方以南心情非常糟糕。
江尤转而看向方以南，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方以南目视前方，眼神凛冽。
江尤很快收回手，没有妨碍他开车。
他问通讯仪那边的杨丛：“失效之前，你们离队伍有多远？”
杨丛沉吟半秒，说：“不远，大概十几公里的距离。”
但是他很快又补了句：“你们第一次发讯息过来的时候，上校的位置已经开始重新移动了。”
“确定吗？”
“可以确定，我当时就在盯着数据面板。”
那就可以解释了，为什么江尤跟方以南只是离开十几分钟，距离突然一下拉得那么远。
这种磁场被干扰的状况，在西南地区时江尤跟方以南他们碰见过。
大量变异体同时出现在周围时，磁场便会出现剧烈波动，造成异常现象。
之前他们被蠕虫群围堵的时候，还仅仅只是通讯卡顿。
而霍尔特他们这种情况，显然是周遭整个磁场都乱掉了。
有些不太乐观。
“要不我们先汇合？”杨丛问。
江尤淡声回应：“我们追上来就行，你们继续往队伍位置消失前的方向前进。”
杨丛想了想说：“也行，你们路上小心。”
江尤随意应下，接着切断了通讯。
方以南始终不言不语，脸色沉冷。
江尤把通讯仪扔回置物台，抱着胳膊去看身边的人。
他之前好不容易把人哄高兴了，才过去多久，又因为变异体前功尽弃。
偏偏现在方以南还开着车，他也不能做出什么太过份的举动。
没等江尤想出个对策，他们的数据面板再次出了问题。
这次连杨丛他们那辆车的圆点也消失了。
江尤眉头轻轻一蹙，目光转而看向后视镜。
车身后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方以南打转着方向盘，也看了一眼后视镜：“不像有东西跟着。”
江尤颔首：“如果有，数据面板也该是慢慢失效。”
他试着给薛向庆他们发出通讯请求，但是没能接通了。
方以南冷声道：“他们应该接近了上校的位置。”
所以才会同样被磁场干扰，导致定位出现问题。
江尤捣鼓半天数据面板，上面还是只有他们的位置，其他人毫无反应。
“现在要么继续往消失前的方位开，要么就只能等定位恢复。”江尤说。
方以南沉默不语，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一点点收紧。
车厢内短暂安静片刻，江尤又再次出声。
他在数据面板上圈出两个点：“这两个位置，一个是队伍失去定位之前的，一个是杨丛他们的。”
江尤从他们的圆点朝那两个位置划出一条最短距离的直线：“按照这个方向走，应该能碰上。”
就算碰不上，也一定会经过。
“好。”
方以南点头，再次改变行驶方向，朝着江尤指出来的路程前进。
他再次提高车速，将油门踩到了底。
江尤留意着数据面板上他们的朝向，时不时出声提醒方以南要怎么走。
夜色渐深，视野越来越暗，车灯的范围只有那么点儿，周遭的路况也越来越糟。
方以南还是减缓了车速，以免发生意外。
可车速慢下来之后，他们又一次碰见了变异体。
这次的变异体依然长相诡异，像是好几种生物的融合。
江尤开了数枪发现没有什么用处后，果断从后座拎了两颗手榴弹，卡着爆炸时间丢出去。
嘭一声巨响，那只变异体终于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但是紧接着，他们的车辆猛地打了个急转弯刹住了。
江尤稳住身形，没有质问驾车的方以南，而是直接看向车辆前方。
只见不远处，四五只变异体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这边，蓄势待发。
江尤眯起眼眸，从后座又拎来一把枪递给方以南：“先下车。”
他们的车辆正好卡在一个山丘旁边，给背后留出了足够的安全空间。
方以南装弹上膛，二话不说直接瞄准远处的变异体开了枪。
江尤紧随其后，但是这次的变异体真的格外难对付，它们外表似乎都非常坚硬，子弹根本穿不透。
遭到攻击后，变异体也不再原地不动，它们怒吼一声，径直朝着江尤跟方以南扑了过来。
江尤立即离开装甲车这个掩体，同时开枪引走变异体的注意力。
方以南正准备追上去，突然又顿住脚步，拉开后座的车门。
不远处，江尤后退躲开变异体的触手，抬眼间看见方以南拎出火箭筒时，弯了弯眼睛。
他引着变异体远离方以南的位置，给他腾出准备的时间。
方以南动作很快，迅速对准了追着江尤的那几只变异体。
要避免误伤到江尤，所以方以南不能像以往那样随意发射。
江尤也在给方以南找时机，他跟几只变异体周旋大半天，终于钻了空子。
在两只变异体被江尤当踏板轮着踩过之后，它们猛地暴起，挥动触手朝着江尤砸过去！
江尤算准了距离，拔出之前顺手带的刀刃，狠狠将两只触手一同扎进了地面。
与此同时，他在另外几只变异体追过来之前，退到了方以南附近。
他刚刚站稳，方以南手中的导弹便发射了出去。
江尤立即脚步一转，将方以南扯进怀里，迅速撤到装甲车背面。
轰然一声巨响，他们身后炸开一片滔天火浪。
滚滚烟尘扑面而来，火药味跟烧焦味也随风而至。
方以南在江尤怀里眯起眼睛，眺望着远处的焰火，确认变异体是否全部死亡。
没等他得出结论，耳畔的嗡鸣消散，随之而来是江尤低沉的笑音。
“合作愉快啊，方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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