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暴怒过后,越岂俊脸由白转红,本想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在注意到她的抗拒后,又把手缩了回去。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生气了。”

    男子语气有些懊恼,也有些不自在;一双澄澈的眸子却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也不知在期待什么。

    韩芷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觉得心中有些酸涩,却又说不清是因为什么。

    “你走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见她赶自己走,越岂一张俊脸瞬间冷了下来。

    “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待在一块?眼下午宴时间马上到了,只怕你此时赶去前院,也见不到他。”

    韩芷没理他,自顾自沉浸在自己混乱的思绪里。

    见她不说话,越岂直接气得冷哼一声:“你之前不是说爱慕本侯许久,如今这般,还是你占了本侯便宜。”

    韩芷依旧不说话,越岂面上有些挂不上,冷着俊脸理了理锦袍,抬步就要往外面走去。

    “既然你不想理本侯,那今日这事我们就当从未发生过,你今后爱找谁找谁。”

    这下韩芷终于开口了。

    “我会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的,侯爷慢走。”

    越岂怒极,真大步往前院走了去,只是脚下步子比平日重了些,一不小心踩碎了许多青石板。

    眼下日近正午,府中寿宴已经开始摆菜,原本在后院聚集的世家小姐,也都起身往前院赶去。

    本来在后院替韩芷打掩护的秋儿,见时间越来越近韩芷还没有回来的动静,瞬间坐不住了。

    这边她刚急着起身准备往前院赶,却不想碰上了从世子院子走过来的顾砚之。

    “秋儿姑娘,眼下寿宴马上就要开席了,怎么不见韩姑娘同你一起?”

    秋儿有些心虚的抱住怀中韩芷的披风:“小姐她说贵府梅花长得好,方才人多不好观赏,现下才刚刚过去。”

    “既是这般,那你们便迟些过来也无妨,我让府中下人用温火留住菜,晚些也不会凉。”

    秋儿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顾砚之竟当真了,急忙开口道:

    “顾公子不必费心,我这就去找我家小姐,不用专门为我们留菜。”

    说罢,她抱着披风就急急往韩芷早前离开的小径跑去。

    看着她的背影,顾砚之略一思缜,便对身后小厮道:“你去跟世子说我这边有事,要晚点过去,让他先自己吃,不必等我。”

    小径假山处,越岂离开,韩芷在地上呆坐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撑着手臂站起身。

    时值深冬,现下虽未下雪,可周遭空气依旧冷得人骨子打颤。

    韩芷方才在假山缝隙里,尚且还能抵抗几分冬日的冷寒。眼下行至院中平地,周围没了遮挡,瞬间冷得整张小脸直泛青紫。

    “小姐!”

    秋儿急匆匆赶来,瞧见她这副模样,赶忙将怀中披风小心盖到她身上。

    “小姐,你不是说要去找五皇子吗?你怎么还在这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韩芷思绪本来一片混乱,现在被冷风一吹,反倒清醒了不少。

    “我没事,可是寿宴开席了,我们现在就过去。”

    秋儿点了下头,正想告诉韩芷方才她碰上了顾砚之,一道熟悉的嗓音便自后方响了起。

    “韩姑娘。”

    韩芷表情微僵,下意识转身看向来人。

    原本神色平静的顾砚之,在她转过身后,顿时紧张的皱紧了眉头。

    “韩姑娘,你可是身子不适,怎么脸色这般差?”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南平侯花园后方的小径。平日除了打理园子的下人,鲜少有人过来。

    如果这个时候,叫人看到她们同顾砚之私自待在一块,那麻烦就大了。

    想到这里,韩芷也顾不上理会顾砚之的关切,急匆匆丢下一句”无事”后,便要离开。

    可谁知她这边还未来得及动脚,数十个宫女太监就从前方蹿出来,拦住了她的去处。

    “本公主当是谁在这里吵吵嚷嚷,原来是你。”

    周岁欢自人群中走出,凌厉的凤眸在瞧见韩芷身后的顾砚之后,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韩芷你胆子可真大,今日是南平侯府老夫人的寿宴,就是父皇也派人送了贺礼。你竟然敢在这样的场合上,私会情人,本公主看你是活腻了!”

    站在周岁欢身后的许劲川看到这一幕,也是满脸震惊。

    原本不是他家侯爷不喜欢韩芷,而是韩芷不喜欢他家侯爷,他家侯爷太惨了!

    私会情人。

    这个罪名就是落到一般民家女子身上,也是沉塘去名的死罪,就更提韩芷这样的世家小姐。

    秋儿知道周岁欢此言是想置她们于死地,就在她焦急难安,意欲用自己顶了这个大罪时,段颜夕却突然带着贴身丫鬟从后方竹林走了出来。

    “韩芷,你怎么走的那么快,也不等等我。”

    她的突然出现,叫在场众人都有些意外。可她却丝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径直走到韩芷身边一把挽住她的手,故作生气的道:

    “你方才不是还说我们要同席而坐,现在却抛下我一个人走这么快,也太不讲诚信了。”

    “你是何人?”

    眼瞧着段颜夕将自己当空气,周岁欢那里能忍下这口气。

    “小女乃大理寺卿段成之女段颜夕,见过晨曦公主,晨曦公主万安。”

    “大理寺卿之女?”

    周岁欢眸子微眯,在她同韩芷身上来回扫了几圈:“本公主怎么不知道你同韩芷相识?”

    “公主自幼住在皇宫,如何能知道我同韩芷的交情?”

    段颜夕这话说得丝毫也不客气,周岁欢整张脸瞬间冷了下来,她身边的贴身宫女更是上前就要出手打人,却被韩芷伸手拦了下。

    “方才公主也说了,今日南平侯府老夫人寿宴,皇上也十分看重。公主在这样的场合上出手伤人,只怕不太妥当吧。”

    说罢,她拽住那宫女的手猛地一推,那宫女就直接摔到了周岁欢跟前。

    眼瞧着周岁欢就要被彻底激怒,顾砚之赶忙站出挡到韩芷面前,冲周岁欢深拜了一个大礼。

    “草民顾砚之见过晨曦公主,今日之事皆是一场误会,草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小世子听府中下人说,花园尽头的绿梅开得好,要草民折下一枝,送往夫人院中以尽孝心。草民会在此同韩姑娘相遇实属意外,绝无半点个人私情,还望公主明察。”

    说罢,他便掀袍跪地冲周岁欢行了一个大礼。

    周岁欢瞧着顾砚之的穿着打扮,并不像是南平侯府的下人,不免冷声道:“你是世子的什么人,世子要梅花随便托一个下人办就是,如何用得着你动手?”

    “在下乃世子礼教先生,奉王爷之命教授世子诗书礼仪。为人子,需尽孝,这六个字也是在下同世子说过的话。”

    唐燃这个混世魔王的名声,便是周岁欢也有所耳闻。眼下这人是唐燃的礼教先生,又满口的仁义礼智信,会惹得唐燃厌烦,要他自己来亲自动手折梅也不是不可能。

    周岁欢脸色稍稍好了些,可看向韩芷的目光依旧没有什么暖意。

    “既是这般,那私会的罪名也就不存在。可你身为世家小姐,在他人府宅四处游走,德行有亏,不能不罚。”

    段颜夕被她这话气得够呛,正准备理论两句,却被韩芷伸手拦了住。

    虽然前世韩芷同周岁欢并无太多交集,可对于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生,全然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公主,她知道不服软给台阶,是不行的。

    想着,她当即温顺低头行礼:“公主教训的是,臣女愿意领罚。”

    “算你识相,你德行有亏,本公主就罚你抄女戒五十遍,五日后交于本公主检查。记住,本公主要你亲手抄,若是你敢假以他人之手,本公主定要你好看!”

    周岁欢离开,站在韩芷身旁的段颜夕却不乐意了。

    只见她冷着脸抽回自己的手,看向韩芷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我当你是个聪明伶俐的,才故意从后面赶来给你解困,没想到你非但不聪明,还是个软骨头。五十遍女戒,五日就要完全,你每日得抄十遍才能赶得上,你可知女戒那书有多厚,你就是五日不吃不喝,也抄不完!”

    看着眼前对自己恨铁不成钢的段颜夕,韩芷十分淡定的开口:

    “一个韩芷抄不完,我多找几个不就是了。”

    段颜夕杏眸瞪大,小心的看了一眼周岁欢离开的方向:“你疯了!你没听见公主说必须你亲自抄,若是叫她知道你假以他人的手,就要你吃不完兜着走。”

    “没事。”

    “没事?”

    段颜夕看着韩芷云淡风轻的样子,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气死。

    “行!既然你都不怕死,那我还担心什么,反正死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嘟囔着丢下一句话,段颜夕就抬步往前院而去。

    一旁的顾砚之见状,当即满脸歉意的冲韩芷行了一礼:

    “顾某原是好意,却不料办了坏事,连累韩姑娘受罚。这二十两银子,就当是顾某向韩姑娘赔罪了,韩姑娘可以用它们去芳书斋请写手。”

    芳书斋,作为长安城最大的书店。它不仅努力经营笔墨纸砚生意,还一个劲的发展各色副业,立志要在做大做强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写手,就是芳书斋副业之一。是以仿字代笔,替那些不愿意写作业的世家子弟服务而闻名。

    二十两银子,足够韩芷请十个芳书斋写手了。

    十个写手,五天,五十遍女戒怎么都够了。

    想着,她也不跟顾砚之客气,高高兴兴收了他的银子就往前院去了。

    她这边得了银子离开,既全了顾砚之的愧疚之情,又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

    燃眉之急——没钱请写手,唯一的小金库都给越岂买补肾药丸了。

    本来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可传到越岂耳里,却又成了另外一回事。

    从南平侯府出来,马车里。越岂听着曾广的话,一张俊脸几乎要阴沉得滴出水来。

    “原来她不是要去见周隽,而是去跟顾砚之私会,本侯还真是小瞧她了。”

    曾广:“韩姑娘走时,顾砚之还给了她一件定情信物,瞧着二人的样子,似是早有私情。”

    越岂一掌捏碎马车的窗栏:“什么定情信物,她收下了?”

    “收下了!”

    “嘭!”

    整个车窗碎裂,刺骨的冷风灌入,瞬间冷得曾广打了个寒颤。

    可比窗外寒风更冷的,还得是他主子那想杀人的眼神。

    “去把顾砚之给我抓来,今日太阳落山之前,我要知道他都给韩芷送了什么定情信物。然后你再给我送比那信物贵一百倍,不!贵一千倍的东西给韩芷,我要那个目光短浅的女人知道,本侯才是长安城最出色的男人!”

    作为一个只会杀人的暗卫,曾广茫然的抬起头,发出一声疑问:“啊?”

    “啊什么啊!本侯说的话你听不懂吗?还不快去,若是迟了,你这个暗卫金羽的身份也别想要了!”

    虽然弄不懂越岂为什么要这么做,可为了保住自己九死一生得来的金羽身份,曾广还是很听话的飞走了。

    三个时辰后,顺成侯府暗室。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杀意的数十个暗卫,顾砚之眉心微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数十个暗卫里面,当属曾广脸色最差。

    “南平侯府很穷吗?你身为世子礼教先生,二十两银子也拿得出手,不嫌丢人?”

    “其实依着普通人的收入来说,二十两银子他们可以用一年了,也不算很少。”顾砚之觉得自己很委屈。

    曾广脸色黑得不能再黑:“韩芷是普通人吗?她是当朝吏部尚书的嫡女,韩府大小姐!”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还是他们主子看上的女人!

    一个被他们主子看上的女人,居然被别人用二十两银子拐走了。先别说越岂会不会被这件事气死,反正曾广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死了。

    顾砚之算是听出来了,这些人嫌他给韩芷赔礼用的银子的太少,所以他当即就表示道:

    “我当时身上就只有二十两银子,也没带多的。若是你们觉得二十两太少了,我一会儿回去再给韩姑娘送二十两银子,以做赔罪!”

    若是他没说这句话还好,说完这句话,曾广是彻底坐不住了。

    瞧不起谁呢!

    他主子看上的女人,会稀罕你那区区几十两银子。

    所以当天晚上韩芷正准备关窗睡觉时,数十个扛着箱子的暗卫便闯入了她屋里。

    韩芷瞧着不打一声招呼,就闯进自己房里的不速之客,吓得一提嗓就准备要叫人,曾广却抢在她之前,将那些个箱子打了开。

    一时间昏暗的房间金光闪闪,恍如白昼!

    韩芷活了三辈子,从来没遇到现在这种情况,竟直接吓得呛住了声。

    曾广许是白天被顾砚之那二十两银子气得不轻,眼下看着她也没什么好脸色:

    “韩姑娘,这些金子都是我们侯爷给你的零花钱,你若是那日不够了,知会小的一声,小的又带人给你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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