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玉遇刺身亡一事关乎重大,薛徽这边领着人刚走,越岂就下令将整个城郊别院围了起来。

    夜里廊下风大,院中培植的山茶花开得正艳,碗口大小的花朵层层叠叠,抬眼望去竟生出几分娇异的血腥感。

    “顺成侯。”

    刘全阴冷沙哑的嗓音自身后响起,越岂没什么表情转过身。

    “刘公公找本侯有事?”

    刘全今晚没带拂尘,只手拿一串檀黑佛珠慢慢拨着。

    “皇上这些日子夜里睡不安稳,咱家伺候了他好几夜,总能听见他口中唤着燕王殿下的名讳。”

    越岂就势靠到身侧的门桓上,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倦倦的道:“刘公公同本侯说这些做什么?”

    刘全极淡的扯了下嘴角:“你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我。如今皇上病重,如若你不想死的话,就最好安分些。”

    “什么算是安分?”

    越岂抬眸望向远处夜空里炸开的花炮:“是像五年前乖乖待在府中任人宰割的燕王那样吗?”

    “君要臣死,臣便不得不死,顺成侯该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越岂敛低眼眸,突然低笑了声:“君要臣死,既是如此皇上又因何夜夜梦魇。”

    刘全拨动佛珠的动作骤停,满眼阴翳的盯着越岂:“你敢私论圣上?”

    “不过是个将死之人,私论又如何。”

    越岂这话说得张狂又放肆,刘全一张脸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越岂!你大胆!”

    越岂懒挑了一下眉,任由夜风吹动他的衣袍。

    “刘全,你有空在这儿同本侯废话,不如回宫去守着那个随时会断气的狗皇帝。毕竟他要是死了,你的死期也不远了。”

    暗处,曾广带着人将绝狱的几个影子尽数擒下,就等着越岂一个手势便大开杀戒。

    刘全察觉到周围的异样,瞬间握紧了手下的佛珠:“你敢动宫里的人?”

    “本侯还敢现在就杀了你。”

    长剑出鞘,泛着寒光的刀刃在刘全的脖子带出一道血痕。

    被曾广扣住的影子瞧见这一幕,全吓得呼吸一窒。

    他们身上的蛊毒还要靠着刘全每月给的解药压制,若是刘全被越岂杀了,那就麻烦了。

    曾广看出他们的小心思,当即沉着面容狠踹了一脚手下扣着的影子:“都给我老实点!”

    刘全被剑抵在脖子上,面色却分毫未改。

    “你不会杀我。”

    越岂握着剑的手又用了几分力,猩红的鲜血瞬间沿着长剑,滴到了刘全绛红色的太监服上。

    刘全依旧不为所动:“顺成侯,咱家劝你冷静些,要不然你旗下的那些将士,下场也会变得同五年前的燕王府一样。”

    “侯爷!”

    刘全这边话音刚落,许劲川就火急火燎的从别院门外跑了进来。

    “侯爷不好了,韩大小姐不见了。”

    越岂心口一窒,一把掐住面前的刘全的脖子:“是你干的?”

    刘全脖子上全是血,一张脸更是白得吓人。可瞧着越岂如今动怒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你果然在意韩长忠的女儿。”

    越岂手下用力,刘全一张脸瞬间憋得通红。

    边上许劲川见状,赶忙上前扳住越岂的手:“侯爷,你冷静。若是他死了,我们就找不到韩大小姐了。”

    “顾砚之呢?韩芷不是同他在一起吗?去把他给我抓来。”

    许劲川犹豫的看了一眼,被越岂掐得直翻白眼的刘全,狠跺了下脚后便转身往外面跑了去。

    这都叫些什么事?

    长街上,顾砚之望着去而折返的南平侯府家丁,急忙冲上前:“怎么样?人找到了吗?”

    家丁摇了摇头:“今天上街的人太多了,仅凭我们几个人根本没法找,顾公子要不我们还是报官吧。”

    跟在顾砚之身侧的秋儿闻言,赶忙开口:“不能报官!”

    若是报官,就算她家小姐找回来了,也得被这京中人的闲言碎语给淹死。

    顾砚之也知若是报官,那韩芷失踪这件事肯定就瞒不住了,到那时各种流言蜚语横行,韩芷就算没发生什么,也得受尽委屈。

    可若是不报官,耽误了营救韩芷的最佳时间,那后果就更严重。

    想着这些,顾砚之暗咬了牙,正准备开口叫夏寒报官时,许劲川就带着人赶了到。

    “把他给绑了!”

    南平侯府家丁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许劲川,正想问他准备绑谁时,顺成侯府的两个侍卫就上前将顾砚之用绳子绑了住。

    顾砚之有过一次被绑的经历,这次倒镇定了许多。

    “许公子,在下若是有那里不小心得罪了顺成侯,待到明日自当带礼登门赔罪。只是眼下芷儿下落不明,在下还得找到她心下才放心,就暂时不能随许公子去顺成侯。”

    身为半只文盲的许劲川,自来最看不惯的就是顾砚之这种满腹经纶的书生,眼下听着顾砚之这么说,他当即朝天翻了个白眼。

    “等你找到大小姐,岂非黄花菜都要凉了。你就老老实实随我回去,韩姑娘的事自有我家侯爷操心,就不牢你费心了。”

    顾砚之闻言瞬间急了:“不行!我一定要亲自找到她我才放心。”

    许劲川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横手一劈,顾砚之当即便晕了。

    亲眼见状全过程的秋儿双眸微怔,还未开口许劲川又是一记手刀,她也彻底晕了过去。

    两个时辰后,钟鼓楼上。

    越岂听着眼前暗卫带回的话,一张俊脸瞬间变得无比吓人。

    跟在他身旁的曾广瞧着他的脸色,试探着开口:“主子,再有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既然掳走大小姐的不是绝狱的人,我们要不要先把刘全给放了。”

    虽然他很想一刀直接将刘全那个死太监给砍了,但他也知道,刘全如今除了是绝狱的掌事太监,更是周崇跟前的人。

    如今眼看他们布下的局就要完成,若是这个时候打草惊蛇,叫周崇同薛家的人起了戒心,那就麻烦了。

    越岂没理他的话,只望着回来的暗卫问道:“可查清那人的去向?”

    暗卫:“那人出了城就驾马往东边跑了去,属下已经派了人去追,相信不久后就会有消息。”

    “出城往东?”

    越岂站在城楼边朝长安城外的方向看去:“城外东边都有什么东西?”

    曾广:“城外东侧十里处,有一家驿站,出了驿站后再往东数十里都是荒野。”

    “荒野过后呢?”

    “荒野过后便是一处名叫灵绫的小镇。”

    “驿站?小镇?”越岂凤眸微眯,突然开口:“那人根本没出城,给我在城内仔细找,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要放过。”

    与此同时,长安城最是醉纸金迷的花满楼二楼雅间里,韩芷艰难的动了动手腕,刚想借力坐起身时,面前垂有金色铃铛的挡风帘就被人从外面掀了开。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陌生男子,韩芷警惕的往后面缩了缩:“你是谁?”

    早前她在福浪桥上同顾砚之放完孔明灯,收到云雀让人给她传的信。

    正当她收到信,准备带着人往金玉楼赶去的时候,眼前的男人却不知从那个地方冒出来,用迷烟将她迷倒带到了这里。

    韩芷想到这里,看向面前男子的目光越发不善:“你到底是谁?当时我身边明明有丫鬟家丁,你又是怎么靠近我的?”

    “我是谁?”

    苏子奕拿过一侧桌上放有的火折子,将屋内余下的几盏灯点燃,露在面具外的半张脸,显出几分笑意。

    “我是谁?难道顾砚之没同你说过?”

    顾砚之?

    韩芷心下微沉:“你是南平侯府的人?”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你为什么要将我绑到这里来?”

    苏子奕低身点燃最后一盏灯,面上暗金色的面具,被屋内烛火的光亮恍得有些发白。

    “我为什么绑你来,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韩芷:“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苏子奕合上火折子,提袍坐到一侧的椅子里:“我叫苏子奕,是南平侯的请到府中的幕僚。”

    “是南平侯安排你把我绑到这里来的?”

    “韩大小姐,你的问题太多了。你想知道我是谁,我已经告诉你了,你若是不想死,就最好把嘴闭上。”

    韩芷看出苏子奕的表情,并不像是在恐吓她,当即识趣的把嘴闭了上。

    苏子奕见她不再说话,也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了起来。趁着这个机会,韩芷赶忙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

    谁知她刚转头往后方看,闭着眼的苏子奕又开口了。

    “我们现在在花满楼,你不用猜了。”

    花满楼?之前死在金玉楼那几个舞娘所在的青楼。

    韩芷记得之前越岂告诉过她,花满楼背后的主子其实当今五皇子,所以苏子奕奉南平侯的指令将她抓到这里来,其实是周隽在背后捣鬼?

    可她如今已经跟顾砚之定亲,她们韩家也投到周隽名下,他为何还要这么做?

    韩芷左想右想,始终想不透这其间的关系,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流逝。

    坐在椅子的苏子奕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想事情,屋内静得可怕,只能听见灯烛偶尔发出的炸裂响声。

    按理来说,花满楼作为青楼夜里应该很吵闹才对,可眼下韩芷除了偶尔能听见远处花炮的声响,周围的其他地方都很安静。

    难道他们不是在花满楼?

    韩芷这个念头刚冒出,外间便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坐在椅子里的苏子奕听见声音瞬间睁开眼,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被急穿入内的短箭给刺伤了胳膊。

    “大小姐,你没事吧?”

    许劲川抱着短弩快步跑到韩芷身边,可还未等他碰到绑住韩芷手腕的绳索时,苏子奕就抽出墙壁上的长剑朝他杀了过来。

    “怎么是你来了?顺成侯呢?”

    许劲川一边用短弩挡住他的攻击,一边将韩芷护到自己身后。

    “对付你这种人,何须侯爷出手!”

    苏子奕:“好大的口气,我到要看看就你能不能把她救走。”

    长剑翻捥穿刺,招式诡异且阴毒,许劲川手中短弩始终不适合这种近距离攻击,不过十招便渐渐落了下风。

    眼见自己就要打不赢,许劲川气得将手中短弩往地上一摔,扛起一旁烛台就骂道:

    “若不是曾广将我的宝刀拿走了,你岂能如此猖狂!”

    苏子奕一剑劈断他手中的烛台:“顺成侯人在那儿?”

    “在我心里!”

    苏子奕被他恶心得动作一顿,许劲川抓到缝隙,趁机一脚将苏子奕踹开老远,疾步跑到韩芷面前。

    “大小姐,我带你出去。”

    韩芷表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八卦:“没想到你跟越岂竟然是这种关系。”

    生死关头,许劲川竟还有心情娇羞的打了一下韩芷。

    “讨厌,竟然被你给发现了。”

    苏子奕:“……”

    这两人是当他死的吗?

    里屋这边打斗未停,屋外激烈的打斗声就又响了起来。

    许劲川听到这个声音,才急忙回过神将韩芷从地上拽起身。

    “大小姐,我们得赶紧走了,五皇子那群人阴得很,再不走只怕他们就要围过来了。”

    苏子奕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长剑,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两人。

    原来这两人真当他是死的!

    韩芷方才坐在地上未察觉,眼下站起身才发现自己腿脚发软。

    “屋内有迷香,你快走!”

    “啊?”许劲川抱着两截被苏子奕砍断的烛台,茫然的环视了眼四周:“在那儿?”

    韩芷头疼的皱了皱眉:“你别管在哪儿了,你打不赢他的,你快走。”

    “谁说我打不赢他!你看我今天……”

    许劲川话音未落,就被沉着面容的苏子奕一记手刀劈晕在了地上。

    韩芷:“……”

    苏子奕瞧着瘫在地上的许劲川,一脸嫌弃的甩了甩手:“顺成侯瞧着冷面冷心的样子,身边怎么养了这么一个智障。”

    一刻钟后,曾广同越岂放倒屋外所有官兵,挟持五皇子周隽赶来,瞧见同韩芷绑在一块的许劲川时,两个人都沉默了

    而许劲川看到他们二人,非但没有半分自觉,还仰着颈子一个劲哀嚎。

    “曾广都怪你!要不是你把我的宝刀拿走了,就他这三脚猫的功夫,我早一刀砍死他了。”

    瞧着他这副模样,曾广十分认真的对身旁越岂建议:“主子,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现在就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曾广你个没良心的,我不就是弄脏了你的一件衣裳,至于这么赶尽杀绝嘛。”

    苏子奕被许劲川吵得眉心直跳,最后索性拿过桌上的几块点心全塞进了他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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