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谢良臣踌躇半天,忍了忍还是开口道,“娘,你和爹为什么要一直种地,怎么不去做生意呢?”

    赵荷花正缝衣服,闻言一顿,诧异道:“狗剩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谢良臣此刻也不纠结称呼的问题了,直接道:“你们种地这么辛苦,可是却连饭都吃不饱,就没想过换种营生吗,比如做生意?”

    他对古代人的生活了解的不多,再加上自己上辈子家中就是做生意的,所以也理所当然的认为在古代做生意跟在现代差不太多。

    赵荷花用牙齿将线咬断,把针放回簸箩,好笑的看着二儿子,“咱们又没有本钱,也没有没有什么手艺,做生意要卖什么呢?”

    谢家每年秋收后倒是会匀一点粮食出来卖,不过也是因为要买盐、油还有粗布等一些生活必需品,所以卖得不多,因为自己吃都不够。

    再加上还要向官府交税,留下的粮食就更少了,要再卖粮那是绝不可能的。

    谢良臣却早就想好了,伸手指向外面活蹦乱跳的鸡道:“可以多养些鸡来卖啊。”

    赵荷花看着儿子极认真的眼神,放下手里的衣服,给他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不能大规模养鸡来卖。

    一是他们要种地没时间,二是鸡不喂粮食本就生长得很慢,三是鸡养多了很容易发生鸡瘟,到时候肯定会亏得血本无归,四就是找买家难,并不是你提着鸡就能随随便便卖出去的。

    尤其是后面两条,鸡发瘟了是一件极难办的事,不仅传染快,而且致死率高,且普通人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鸡瘟,只好看着养的鸡全都病死。

    至于销路就更是如此,古代寻常人家很少能像现代一样经常买肉来吃,就算买,受欢迎的也是肥肉。

    所以会买鸡的一般就是酒楼还有一些大户人家,寻常人家只会在遇到比较重要的事情,比如办喜事、生子,亦或是家中有体虚需要进补的人时才会买。

    找不到销路,就算养了鸡也没用,最后还是砸手里。

    所以一般村民们养鸡,除了为了能偶尔吃点荤腥,以及在年节时可以卖出去几只用来填补家用之外,很少会成群成群的养。

    听她说完,谢良臣也算明白过来了,只是他的想法却没那么容易打消,于是又问:“那干其他的呢?”

    干其他的?赵荷花只觉他小孩儿脾气,想一出是一出,不过还是耐心的给他解释。

    “干其他的哪有这么容易?首先你得有本钱买东西,再者还要坐船卖到远方去,近了根本就没利钱可赚,再就是路上多盗匪抢劫,抢东西都还好,要是害了命,可不是后悔都来不及?还有官兵衙役们又时常盘剥商人,这来来回回的,可不比种地来的稳妥。”

    她说的也是实话,做生意虽然获利比种地要大得多,可前期投入的本钱,遭遇的风险,以及对本人脑子是否灵活,都有着极高的要求。

    而种地虽然混个温饱都难,但还不至于饿死,只是吃得差些,住得差些,而且门槛也很低。

    没想到在古代做生意这么难,谢良臣有些泄气。

    赵荷花见儿子失望,也在心里叹口气,可惜他们分到的地不多,便是夫妻两人再如何勤奋耕种,一家人也只能勉强混个两餐半饱。

    想到以后三个儿子要成亲,还有个小女儿要出嫁,她也觉得日子可能会越来越艰难,便思忖着要不要去镇上接点浆洗缝补的活计来做。

    至于丈夫,等农忙过后,就让他去县里码头瞧瞧,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活计。

    此刻正午已过,正是太阳光最猛烈的时候,谢石头已经劈完了柴,赵荷花也补好了衣服,想到下午阳光弱一点之后还要下地,两人便准备到里屋小憩一会。

    而一直在院子里玩的谢栓子和谢狗蛋,此刻也拿破碗装着几条蚯蚓回来了。

    见二弟坐在堂屋里发呆,谢栓子把破碗朝他递了递,“狗剩,你要不要玩?”

    谢良臣看着在碗里扭来扭去的软体动物,拒绝得十分坚定:“不了,谢谢。”

    谢栓子见他不感兴趣,遗憾的把碗收了回来,等跟三弟又玩了一会,玩腻了,便把蚯蚓都倒在了院子里,然后几只眼尖的芦花鸡立刻飞奔过来将其叼走了。

    大人们都休息了,小孩要是在家中玩闹出太大动静,一般都会被教训,所以大多时候他们都是要么跟着午睡,要么跑出去玩。

    谢栓子嫌外面太阳太晒,谢狗蛋则是人小犯困,两人便打算也跟着睡一会。

    只是好容易等谢栓子将调皮的小弟弟哄上床,却见谢良臣半天了还维持刚才那个动作不动,到底没忍住,问道:“二弟你在想什么?”

    谢良臣其实什么都没想,因为他对这个世界根本一无所知,本以为或许自己可以学前世他老爹和大哥一样做生意,没想到这条路也根本走不通。

    而现有的种地这条路他又不想走,所以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没什么。”

    有气无力的答了一句,谢良臣刚想着要不他也睡一觉好了,或许等睡一觉脑子清楚些了,就能想出改善生存环境的办法。

    哪知却猛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他到底穿到那个朝代来了,要是穿到了元朝,那他身为汉人恐怕处境还要更加艰难。

    便腾地一下站起身,问谢栓子道:“大哥你知道朝廷的国号叫什么吗?”

    “国号?”谢栓子从没听过国号这种东西,疑惑的挠头,“什么叫国号?”

    “就是咱们国家叫什么。”谢良臣比划道。

    “大融啊。”谢栓子答得不假思索。

    “大融?”这是个什么朝代?谢良臣从未听说过历史上曾出现过这个朝代。

    “那皇帝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那建国有多久了呢?”

    “不知道。”

    谢良臣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谢栓子都答不知道,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其实也不能怪他,古代讲求的是皇权不下乡,像他们这种普通百姓,如果不是官府派人下来明令禁止嫁娶或是发讣告,就是皇帝死了都没人知道。

    而且一般的小事也不是由县令处理,一般都是由村长、里长先调解,实在不行再去县衙告状,而且如果事情太过鸡毛蒜皮,还会被先打一顿板子,毕竟浪费县太爷的时间了。

    所以县令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能想象到的最大的官了,而皇帝对他们这种普通百姓来说,见一次就跟见到神仙显灵差不多。

    问不出来自己想要的信息,谢良臣有点着急了。

    是了,不管他以后要干什么,最先要做的事肯定是了解自己所处的环境,所谓因地制宜,这是前世他老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从谢栓子嘴里得不到答案,谢良臣便想起了谢正来。

    他既然是村长,那么肯定会跟官府有接触,知道的消息肯定也更多。

    事不宜迟,他甩下一句自己要去村长家,就兴冲冲的出了门。

    谢栓子看着瞬间消失的二弟,摸了摸脑门,一脸困惑的上床睡觉去了。

    上次他在“逃打”时已经将平顶村都逛遍,因此很快就找到了村长家,只是还未等他靠近,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阵郎朗的读书声。

    拖长又缓慢的音调传出,里头的内容谢良臣听不懂,只知道是些之乎者也的文言文,让人想起电视剧里那些拿着书摇头晃脑的学童。

    两道声音一高一低,背诵的内容全然不同却同样的催眠,谢良臣才站了一会,就觉得自己脑子已经开始发晕了。

    甩甩头,他绕到谢家前门,伸手扣了门上的铁环。

    “叩叩叩!”三声叩门声响起,谢正正监督儿子们读书,听见声音转出来,却见正是前几日性格大变的小侄子。

    那天他醒来之后就朝自己怒吼了一句“你全家都叫狗剩!”,他还以为这小侄子估计一时半会都不会好意思在自己面前露面,没想到他竟来了,还是一个人。

    “狗剩儿有什么事吗?”谢正不是记仇的人,不过也好奇他干嘛来找自己。

    谢良臣已经对着这土了吧唧的名字所带来的羞耻有些免役了,闻言脸上浮现一抹笑,把自己当做是真正的5岁小童一般。

    脆声道:“我听说大伯父是咱们村最能干的人,知道好多好多事,所以我有几件事想向大伯父请教一下。”

    谢正闻言一挑眉,之前那个刺儿头怎么变得这么谄媚了?刚想打打太极,顺便问出这小侄子的真实意图,里头谢平出来了。

    见着来人,谢良臣不用猜就知道,这肯定就是这位大伯父的父亲,他爷爷的亲大哥,他的伯祖父。

    于是又十分乖巧的朝他做了个揖,脆生生喊:“伯祖父好。”

    谢平人老之后就十分喜欢小孩,加上早年因为父亲只让自己去读书而没让二弟去,他对着谢家二房总觉得有些亏欠,因此对谢铁柱和谢石头两兄弟也是能帮就帮。

    此刻见谢良臣十分乖顺的朝他作揖行礼,小豆丁一本正经的模样十分可爱,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撑开了,连忙朝他招手道:“快过来,伯祖父给你糖吃。”

    谢良臣不怎么喜欢吃糖,他来这里是有事要问的,只是刚想拒绝,又想起家里那个跟他名字只一字之差的馋嘴弟弟,又点了点头,乖巧应声:“好,谢谢伯祖父。”

    他这一手装可爱卖乖的技能是前世从小练就的,以前他皮可不是长大了才皮的,而是从小就不安分。

    那时他爷爷奶奶还在,而他老爹又是个孝顺儿子,凡是有他爷爷奶奶护着,他老爹就绝不可能动他一根手指,毕竟他可以打他儿子,他爷爷也可以打他的儿子。

    只是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他竟然还有用上这技能的一天。

    见谢平将人领进去,谢正也以为自己这个侄儿就是嘴馋了想吃些零嘴儿,便轻摇了摇头,转身回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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