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娇娇在牢中也始终一言不发,没有展云深的意思,也不敢对她动刑。
“展大人,您看,这赵娇娇已经认罪了,动机也有了,是不是可以”
扬州知府急着结案。
因为这个灭门案,整个扬州城内都人心惶惶的。
“还有帮凶并未落网大人是想放任一个杀了人的犯人像普通人一样在扬州城内吗?”
展云深笑眯眯道。
知府忙不迭说道,“这自然不是”
展云深笑出声来,“只是开个玩笑,大人不必紧张。”
知府擦擦汗,脸上堆起不自然的笑容。
心里却在想同僚们说的,锦衣卫指挥使的儿子果然如传闻般难搞。
只能盼望着赶紧结案吧。
凌霄这几日也没有闲着,一直在李星月住所处打听那个要和她成亲的男人的身份。
可是不知是李星月自己很小心,还是那男人做事谨慎,竟是一点发现都没有。
顾月来心情很低落。
案件一点进展都没有。
“给你的。”展云深扔下一本装订简单的书。
“周大人的验尸经验!”顾月来扫去失落,兴奋的开始翻起来。
“先去吃个饭吧。”展云深避开顾月来疑惑地目光,“景恒说的。”
还特意加重了“景恒”两个字,想忽略都不行。
顾月来露出笑容。
这两个人还真是某些方面像的很。
你不小心把我的字说出去,那我也要说出你的字。
有些幼稚。
酒楼。
“那个男人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周书缈问道。
展云深点点头,“这个男人很谨慎,连李星月的邻居都是偶尔只能看到背影,正脸都没有见过。”
顾月来放下筷子,“这个男人是不是谨慎的过了头?”
若是此时,犯下命案,谨慎些是正常的。
“但是,和即将成亲的女子在一起时也如此谨慎,让我觉得,这男人或许平日做的工作就是需要避人的。”
“所以凌霄他们找不到任何信息,是因为这个男人的谨慎是刻在骨子里的。”
周书缈此刻也理解了顾月来的意思。
“宋公子,您来了,这边请!”传来小二的声音。
顾月来向楼下看去,只见宋青宁正要入座。
“展姑娘!”宋青宁看见顾月来,自然也看见了旁边的展云深。
“展兄!”说着便走上楼来。
“那日一别,我们也许久未见了!”
“展姑娘?”周书缈很是疑惑。
顾月来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展云深淡淡说道,“在下展云深,锦衣卫;这位并不是我的妹妹,是我的”
顾月来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展云深只好说道,“顾月来,我的助手。”
“上次去查案,所以没有说明我们的身份,真是不好意思。”顾月来补充道。
宋青宁只停顿了一会,然后摆摆手,笑着说道,“我理解我理解,你们朝廷中人总有些秘密对吧!”
“在下周书缈,这位展云深展大人的好友。”周书缈不想说自己的身份。
“在下宋青宁,勉强算个大夫吧。”宋青宁对着周书缈行礼。
几个人年纪相仿,倒也能聊到一起去。
“不知道李家那件案子凶手是不是抓到了?”宋青宁放低声音问道。
几人互相看了看,谨慎的没有开口。
“现在外边都说凶手已经被抓到了,是骄阳姑娘吧。”
这句话与其说是疑问句,更像是个陈述句。
“你们别紧张嘛,这种消息走漏总是很快的。怎么还没有判罪啊?”
凌霄那日是将近凌晨才去将赵娇娇带走的,那时路上都没有人,这个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呢?
“是不是还有什么内情?比如她还有一个帮凶之类的?哈哈哈哈”宋青宁笑笑之后发现大家神色不对。
“怎么了?难不成难不成被我说准了?”宋青宁收起笑容,脸上有一丝局促。
顾月来转转眼睛,突然凑上前去,给宋青宁吓了一跳。
“宋公子,你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忙?”
展云深瞥见她的动作,冷冷的看着,问道,“什么忙?说出来听听。”
顾月来仿佛退回到座位上。
“也不是什么高明的主意,就是”
顾月来娓娓道来。
“既然宋公子他们都知道赵骄阳被抓了,想必那个人也知道了。如果他已经知道了李星月和骄阳的关系,你们猜他会不会听到骄阳即将被处死的消息来救她呢?”
“确实不是什么高明的主意。”展云深听完了之后不动声色道。
“但是可以试一试。任何尝试都比现在原地踏步强。”
周书缈沉思一会说,“总要尝试下,不能把希望全都放在骄阳身上。她既已认罪,现在又不开口,恐怕就是想一个人独揽罪行了。”
宋青宁点点头,“需要我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做些平日里做的事情就行。不过,尽可能的让更多人知道。”
顾月来想让宋青宁以及他的布满扬州的药铺德济堂的病人的口,去将这个消息传得人尽皆知。
最终,让那个帮凶也知道。
果然,没出几天,整个扬州城又出了一个新谣言。
“哎,你听说了吗?听说杀害李老板他们家的那个凶手这个月底就要被问斩了!”
“真的假的?我前一阵也听我男人说了”
“肯定是真的呀!那么残忍的人肯定要杀了的,多吓人啊,杀了李老板一家八口,这种人不配活着”
大街小巷里面到处都是流言,大多数人说完也就忘记了。
但是,对于其中的一个人来说,这些事情就算是谣言,也必须要去确认。
展云深和顾月来站在牢门,赵娇娇在里面坐着,一身囚衣,只呆呆望着照进来的一束月光。
“李星月的尸体是被你们挖走了吧。”展云深用肯定的语气说。
赵娇娇听到李星月的名字突然转过身来。
即便是这样的处境,赵娇娇看起来也是楚楚可怜的。
她轻声说道,“是我挖出来的。”接着说了一个位置,那是个有山有水避风的地方。
“如果我死了,不知道是不是可以麻烦大人将我与妹妹埋葬在一起?”
展云深半晌没有说话。
“你也知道这个请求是很过分的。”
赵娇娇笑了笑,然后又转了过去。
“大人拒绝也是应该的,我如今只是阶下囚。”
她看着月光喃喃说道,“无事,无事。我犯下如此重的罪,葬在妹妹旁边会玷污她的。阳阳下一世定会平平安安的”
“赵姑娘,令牌的事真的不能说吗?”
顾月来轻声问道。
赵娇娇身体一僵,展云深看出她在那一刻也许是心软了。
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话,身体微微转向墙边。
顾月来咽下哽咽,“大人,我这里太闷,我出去了。”
展云深没有追出去,看着赵娇娇的背影说着。
“她也曾失去至亲之人。亲眼看见血淋淋的尸体,如你一般的痛过。”
“某种程度上,她和你是一类人。而你们放的那块令牌,对她来说是可以破案的关键。是可以将她从苦痛中拯救出来的良药。”
赵娇娇低下头。
展云深转身走了出去。
“抱歉。”
赵娇娇的声音传来。
“抱歉真的很抱歉。”
这个时辰扬州城正热闹,街头巷尾都是出来玩耍的人。
顾月来在房顶上坐着,有风轻轻吹过,吹乱了她的头发。
“给你。”一碗赤豆圆子出现在顾月来眼前。
展云深见她不接,就要放在瓦片上,顾月来见此赶紧接过。
“凌霄今晚出去买的,大家都有,你不在,我便替你拿上来。”
顾月来吃了一口,还温热的红豆沙甜甜的,糯米做成的圆子软糯却不粘牙。
“好吃,谢谢。”
“不是我买的,不必谢我。”展云深回了一句。
顾月来笑眯眯道,“我是谢谢展大人替我拿上来,毕竟端着一碗赤豆圆子飞上这这么高的房顶,也是件麻烦的事吧。”
展云深想起刚才的场景,确实麻烦的很。
月光下顾月来端着一碗赤豆圆子吃的正香,没留意到袖子滑下去,露出了平日极少露出的那串手串。
展云深盯着那手串看,金银线编织着黑线,上面只串着两颗玉珠,上面似乎是刻了字。
女孩子的手腕纤细,但是手串仍然卡在靠近手掌的位置,这说明手串对于顾月来说是小了些的。
也就是说,这很可能是她小时候的物件,所以尺寸有些偏小。
似乎是察觉到展云深的目光,顾月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手腕。
“大人是在看我的手串吗?”
顾月来放下碗,将袖子褪到手肘处,“哥哥送我的生日礼物,在我十二岁生辰那年。”
展云深心中一算,十二岁生辰,那不就是
“生辰过去第二日,我哥哥们就被害了。”顾月来用指腹轻轻摩擦着这两颗玉珠。
“上面刻着我哥哥们的名字。每当我撑不下去的时候,只要摸摸这玉珠就好了。”
顾月来将左手放在自己心口处,语气也温柔下来,不似平日那样坚毅干脆。
“他们给我继续下去的力量。”
短暂停下的微风又继续吹了起来,女孩被碎发遮挡的侧脸露了出来。
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下来,顾月来盯着天空,嘴角微微弯起。
“我很想他们。”
风继续吹,将遮挡天空的云朵吹散,露出闪烁的星星。
顾月来喃喃道。
“我真的很想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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