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王家早已乱成一套,王夫人哭了晕,醒了继续哭,最后终于哭到没有眼泪,只是躺在床上睁着眼睛。
王大人坐在椅子上,拿着茶杯的手还在微微颤抖,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急,明明瑶瑶是出嫁的日子,怎么就会变成这样。
王瑶的尸体还放在她自己的床上,喜服已经被换下,换成了一身素净衣裳,脸上还带着妆容,看起来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王长明就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妹妹,从小被宠到大的那个小人儿,此刻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他握住王瑶的手,传来冰凉的温度,还有再也没有表情的脸都提醒着他,妹妹已经不在了。
这一切太奇怪了,怎么回事?
他怎么听见隐隐听见‘林’这个字?他们家和姓林的人家有什么瓜葛吗?
父亲做人一向圆滑,不论文官武官,都没有结下什么不可解的要杀了他的仇,会是谁呢?
突然,他眼睛猛地睁大,若是说姓林,且又和父亲有仇,难道是他们
想完他又摇摇头,怎么可能,他们家四年前就被灭了门,又怎么可能是他们?
难道说真的会和那令牌有关系?
想到这,王长明将妹妹的手放好,带着严肃的表情走出了屋子。
王府上下十分安静,只有下人来来回回拆下喜布和挂上白布的细微声音。
没人注意到屋顶上有一道目光一直盯着这里。
张北辰离开之后,已经到了晌午,几人索性就在茶楼点了几道简单的菜吃了就当吃午饭了。
“你们说,他们两人也算是一起长大的,怎么他就一点都没察觉到呢?”周书缈问道。
如果没记错的话,张北辰比林妙有大了几岁,两人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家都人丁稀少,这一辈只有这么一个孙辈,家里没有同样年纪的孩子,所以走的也非常近。
而又听说他们二人十分投缘,所以早早就定下了娃娃亲,从今日张北辰的一切表现来看,他很可能对林妙有还有爱慕的心。
展云深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张北辰看向那鞭子上合欢花图案时的样子,虽然表情还是一如既往,但是那目光却让他根本忽略不了。里面有喜悦还有深深地眷恋。
“可是今日他表现的却好似并不了解她一样。”周书缈说完后边这句话。
顾月来今日实在没什么胃口,脑子里翻来覆去就是那些事。
“张大人不是不了解她,而是他所了解的认识的那个林妙有,已经死了。”
展云深看着她,“月儿说得对。”
顾月来听到他的肯定,便继续说了下去。
“听张大人所说的林妙有似乎是一个有着自己的想法,不会杀人,练功刻苦,且不爱练习那些软功夫的人。我们调查知道了林妙有在自己家中也会做香膏打扮自己,做一些寻常少女喜欢的事情。”
“可是我们见到的林妙有却是一个出手干脆,为了杀人不惜易容成中年女子,且舞姿卓绝的女子。”
顾月来叹了一口气,“仇恨杀死了那个天真烂漫的林妙有,创造出了一个只为复仇而存在的林妙有。”
想起今日和她交手的女子,掌心粗粝,根本想象不出来曾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高门贵女。
“这些年,她一定吃了许多苦头吧。”
不知道当她走在身着喜服的张北辰身边时,又会是什么心情呢?
想着想着又摇摇头,恐怕她那时满心想着的只会是报仇吧。
门口传来小二的声音,“王大人,让我先去通知一声哎,您”
话音还未落,门突然就被打开了,王长明带着匆匆的风走了进来,展云深给小二一个眼神,那小二便从外边将门关上。
王长明突然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展大人,周兄,你们一定要替瑶瑶报仇!”
三人对视一眼,周书缈赶紧站起来去将他扶起来,谁知王长明却始终不动。
“今日本是瑶瑶的大喜之日,却成了如今这样怪我们没有听你们的,若是若是”后边的话他哽咽着没有说出口。
王长明终于站起身子,脸上早已布满了眼泪。
“展大人你们去扬州调查了令牌的事,一定会将杀害瑶瑶的凶手抓住是不是?”
顾月来不忍再看,因为她从王长明的脸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时她也是留着泪水求着爹爹,让他将杀害哥哥们的凶手抓住。
展云深握住她的手,然后缓缓开口,“既然已经如此,展某也不怕同你说实话。”
“之前的案子我们确实已经将凶手抓住。”王长明眼中带光。
“只是”展云深放低声音又开口,“只是有一些他们想要或者不想要人们知道的事情,也都被调查出来了。”
“不知王大人的父亲成安伯是否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周书缈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子安明显是话里有话,只是这事王长明究竟知不知道呢?
王长明眼中闪过疑惑,“展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展云深没有错过他的表情,他喉咙有吞咽的动作,眨眼睛的频率也比常人高了些,放在身旁的食指与拇指不停的揉搓王长明有些疑惑但是也有些紧张。
展云深心中了然,“王大人还是先回去与成安伯商讨下再做决定吧。事情发生的突然,也许您的父亲和你有不一样的想法也不一定。”
王长明急着走,匆匆别过就离开了。
“子安,看出什么了?”
展云深开口,“王长明对四年前的案子看来是有些了解,但是可能了解的不是很多。”
顾月来皱着眉头,“若是真如大人说的那样,加上展指挥使那晚说的话,那是不是说明四年前的那桩案子有蹊跷?”
另外二人没有开口,但是心里想的却和顾月来一样。
四年前的案子当时发生的匆忙结束的也匆忙,如今因为成安伯之女死去的事情又被重新调查,竟然发现了如此多的疑惑之处。
四年前的那个案子,真相到底如何呢?
一栋普通民宅前,一个身形有些臃肿的中年女子穿着朴素的衣衫,拿着草筐,走了进去,从里面将门扣紧。一进到院内,她便放下草筐,仔细看了看周围,这才走进屋子。
屋子里面传来淡淡的熟悉的味道,于是林妙有就知道,他来了。
“怎么一身血味,伤的重吗?”那男人开口问道,声音听不出什么变化。
“小伤而已。”林妙有进了屋子,将门关上,开始将伪装的东西拿掉,身上瞬间轻松了许多,然后从柜子拿出另一套寻常衣服穿在身上。
对着镜子将□□揭下,用水稍作清理,又拿出另一张面具细细的贴在脸上,过了一会,才从屋子内走出来。
而此时的她,俨然又是另外一个人了。
“许久未见,你易容的功夫又高了不少。”那男人似乎仔细端详了她然后说道。
林妙有面无表情的坐在桌子的另一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一点都看不出你当年的模样。”
听到这,林妙有喝茶的动作顿了顿,“以前那个林妙有早就死了,她的音容相貌恐怕也没有多少人记得了。”
没说出口的话是,其实她也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真实的模样了。
“哦?不过我倒是记得清楚。”
林妙有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
那男人也不觉得尴尬,笑了笑,“今日倒是有些可惜啊。”
林妙有握紧茶杯,没有开口。
“本以为可以大仇得报,却没成想被其他人坏了事。”
林妙有看着他,那男人虽然语气中带着可惜,脸上却还是那样,带着笑。
“消息都是你放出去的,他们有准备也是正常。”
“你在怪我?”
“这事情闹的越大,那些人才会继续调查,真相也才会浮现出来。”
“人言可畏,等到了那时,恐怕有些人想要控制也控制不了。”
林妙有点点头,杀了成安伯是一定的,但是更重要的是她想要有人能够将四年前的事调查清楚。
林家一家人死的如此凄惨,成安伯作为告密者自然是必死无疑,只是她需要天下人知道这件轰动天下的叛国案的真相。
她需要还祖父一个清白。
她需要还林家一个清白。
“不过,成安伯这下也能活着体会到失去家人的痛了吧。”那男人说到这笑了笑,“倒也算意外收获了。”
林妙有一言未发。
“给你。”那人将一包东西推过来,有淡淡的药材香气。
“你现在还不能死,照顾好自己。其他事交给我,下次行动会告诉你的。”
男人逆着光站起来,林妙有眼中这个高大的身影和四年前将自己救起火光里的那个少年重叠。
四年了,他早已变了模样,唯一不变的是他那颗残忍的心。
她偶尔也会想,这人做这些事情,又是为了什么呢?
“今日我手下留情了。”林妙有看着他的背影开口说道。
那人却未回头,只是伸出手摆了摆表示他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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