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北辰将祖父送到马车上,又折返回来,站在门口听完了他们的谈话。
从刚才他们的对话就能听出,今日妙有许是又来了这里,只是明明听着他们的谈话能够确定这人就是妙有,但是心里还是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她还活着,曾经就在自己的身边,距离那么近,
今日,她还在这里。
从上次酒楼一别后,他便开始派人调查舞蝶的身世以及这一切相关的事情。
可是多方打探,竟没有一丝有用的信息。
想起那日去问丽春阁。
掌柜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见到是他便忙将丽春阁关了门,让所有的姑娘们都在大堂里面候着。
“张大人,奴家是真的不知道这舞蝶是从哪里来的”
张北辰坐在椅子上,被叫做丽娘的这个女人一脸愁容。
“我们丽春阁两年前才开业,东家我也只是在开业那阵见过一次,还是隔着一扇门。”
“那舞蝶姑娘是一年前来到这儿的,只说是家里出了事没有亲人了,又因长相出众便来了我们这儿。”
“可说舞蝶是哪里人?”
丽娘摇摇头,“这真的不知。因为舞蝶姑娘也算是我们东家带过来的人,我们哪敢多问啊。”
张北辰心中很是奇怪,“你总是说你们东家,舞蝶也是你们东家带过来的你们东家到底是谁?”
不管是谁,这人很可能知道林妙有的真实身份。
丽娘面露难色,“张大人,奴家不敢骗您,我真的不知道我们东家是谁只听见一次声音,知道是个男子,年纪应该不大。其他的真的都不知道了。”
“那你们平日都是怎么联系的?”
“隔段时间就会有人来一下,不过每次来的人都不同,时间也不一定最近已经有小半年没来了。”
“那你们的账目可有人查看?”
丽娘的表情有些心虚,但是还是开了口,“丽娘知道这么说,张大人也许会不相信,但是东家从未要过账目”
“连账目也不看?”张北辰问道。
丽娘忙不迭的点头,“正是起初我也问过,但是东家派来的人说什么也无需多问,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可以了。”
“该做的事他可有曾吩咐过你什么该做的事?”
“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吩咐”丽娘攥着手帕,似乎是在想着都有些什么事情。
“无非就是教导好姑娘们,和来丽春阁的客人们都要搞好关系,这样若是那些贵人们家中有些需要吹拉弹唱跳舞的活儿好头一个想起我们”
丽娘还在时不时的说一些琐碎小事,但是张北辰的心思全被刚才的那段话吸引了。
和来丽春阁的客人们都要搞好关系,这样若是那些贵人们家中有些需要吹拉弹唱跳舞的活儿好头一个想起我们
“舞蝶这一年来都去过哪些人的家中?”
丽娘吩咐人拿来一个本子,一个一个念名字。
“我们丽春阁自从舞蝶来了之后生意好了许多,也多了许多外出的活”
张北辰听着或多或少有些熟悉的这些人名,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张地图,而这些位置几乎涵盖了京城的每一处
里面自然也有成安伯府。
林妙有是为了调查才去的成安伯府吧,这样也能解释为何她会对那里如此熟悉,逃脱的如此迅速了。
可是其他的又该怎么解释呢?
她到底想做什么?
丽春阁背后的东家又是谁?想做什么呢?
张北辰去这一趟不仅没有查出什么,反而更加坐实了舞蝶有极大的可能性就是妙有。而丽春阁背后的东家也很可疑。
叫来手下,让他们去查下丽春阁的东家究竟是谁。
展云深看见门外有个身影,就在画出画像的时候消失了。
张北辰究竟知不知道林妙有在哪里?
“先派人去找这个秋雨吧。”
虽然他们几人心里都有数,既然已经消失了,那么现在极有可能已经换了伪装藏在哪里,又或者又伪装成别人,此刻就在王府里面。
也有可能,就在看着他们。
外边有人匆匆忙忙的走过,是他们吗?
顾月来又看着屋子里面的这些人,还说就在这里?
此时,派去保护王夫人的锦衣卫回来,说是王夫人已经醒了。
王长明起身准备去问下是否如他们所言。
他们几人来到偏厅,叫来那几个平日和秋雨有接触的人慢慢盘问。
“大人,公子行动了。”门外人听了刚才策马而来的人的消息,便走到马车边上如实禀报。
半晌后才从里面传来一个字,“嗯。”
“那我们是否”
“不必了。我们回去。”
“是。”
停顿一会的马车继续行进。
马车有些颠簸,张国公却坐的板正,皱着眉头只是看着手上的玉扳指,然后又不停的转动着。
想起成婚那日发生惨案后的事情。
张北辰甚至还没有换下喜服,就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说是林家的那小孙女还活着,便拿着剑冲了进来。
“祖父,妙儿妙有还活着!”
他看着进来越发成熟的孙儿,这成熟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成长,更多的是随之增长的责任感。如今在自己面前失了态,不顾枉死的王家小姐,他的新妇,而是在意林家的小孙女。
“你从何处得知?”张国公声音淡定问道。
“锦衣卫说他们早就怀疑那想要刺杀王大人的就是林家的人,今日则可以确定就是妙有!”
“锦衣卫?”
张国公想起偶尔在朝堂中看见的那些人,不由得心下一沉。
锦衣卫在调查,也就是说,是那位的意思。
“祖父,您知道这件事吗?”
“自是不知。这事你不要再插手,朝廷不会放过林家余孽。”
张北辰犹豫了片刻,这才开口,“祖父,您明明知道他们不是”
‘咚’的一声,张北辰看见祖父将手中的茶杯猛地敲向桌子,脸色也沉了几分。
“闭嘴。”
张北辰一愣,紧接着紧紧攥住手中的剑,虽然心中有些惧怕,但还是开了口,
“我要救她。”
张国公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要救妙有。”
张国公冷哼一声,“林家犯的是叛国罪,本就该满门抄斩。且不说这人是不是林家那小孙女,就算是的话,你觉得朝廷会放过她?”
“救她?她如今杀了人,还是成安伯的女儿,你要怎么救她?你要以什么立场去救她?”
张国公越说越急,咳嗽了几声。
“辰儿,你如今大了,这些年来你派人调查那件事,想必这其中的许多事情你都已经了解。”
张国公看向他,“我没有阻止你,是因为知道你定是不相信的,你的性子是定要将事情查个清楚才会罢休。”
“可是这些年来,你又查到了什么呢?”
张国公声音慢慢低下来。
张北辰没有开口,祖父说得对,每当他觉得当年事蹊跷就快查到线索的时候,那条线就断了。
他只好从其他方面入手,可是几年过去,仍然是只有很少的进展。
他能做的实在太有限了,如今就算他心中相信林家是无辜的,是被陷害的,却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据去证明。
“前些年你还小,祖父身子也算硬朗,你不懂也就罢了。”
“可是经过这几年的事情,难道你还不懂吗”
张国公又咳了几声,用手在胸口轻轻顺了几下。
张北辰看向坐在前面的祖父,那个曾经与当今陛下的父亲一同上场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如今也不过只是一个想要保护家族荣耀的老人罢了。
两鬓斑白,虽然坐的还是笔直,但是他知道祖父如今的身子早不能和前些年相比了。
四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更是给了他沉重的一个打击,从那之后便一日不如一日。
从仗义执言变成了很少表达看法的人。
而这一切,他全都知道。
这其中的原因,他原先不懂,如今也明白了。
可是
“祖父,当日那场大火,院内的厮杀声,喊叫声我忘不了。”
张北辰指甲几乎都要陷入掌心中,“每当和那日一样明亮的月光照进屋子里,我就会不停的做噩梦”
林家被杀的那天晚上,张北辰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觉得有事要发生,想着看看能不能悄悄溜出去见妙儿一眼。
那时林家虽然被囚禁在家,但是他却觉得那位会念着当年的恩情不会痛下杀手。
可没曾想,当他从家中溜出去时,才发现事情不对。
这一条路虽说路过的人很少,但绝不会像今日一样,宽敞的路上,竟然一个路人都没有,时不时还有官兵走来走去。
他仗着自己功夫好,窜来窜去的走了小路,逃过了官兵。
就在他终于快走到林家时,却只听见刀剑相撞的声音,还有呼救声
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就在他想要跳进去看看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却被人从后边拉住。
“公子,走吧,这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
是祖父身边的人,那人的功夫身材远在他之上,将他拉住之后竟动弹不得。
“里面里面有人在求救,你听见了吗?”张北辰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奇怪,很陌生,还带着颤音。
“我去找祖父”
话音未落,墙内火舌翻涌,热浪从里面传来,几乎将夜空都映成了红色的。
张北辰没说完的话一下子就咽了进去。
那人看张北辰全身僵硬,便不顾他的想法,从腰间搂住他,迅速的离开这附近。
张北辰睁大着眼睛,嘴巴也因为震惊而微张着,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他的泪水才流了下来。
一滴一滴的落在那人的手臂上。
“妙儿妙儿”
寂静的路上,只能听见有人在小声啜泣着。
却连说些什么都听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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