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润玉和晴方回到花族,鸟族便时不时派人来催促送粮。
来的次数一多,长芳主也烦了,懒得再搭理,直接叫老胡见着人便打发人走。
晴方为此多次向她爹水神诉苦,说什么鸟族只知道催粮,也不见他们派些人来帮忙,一天到晚催催催,活像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还扬言,鸟族再来一次,花族便多拖三日,看谁熬得过谁!
难得她小孩子脾气发作,水神也只能尽力安慰她,然后转身就去找润玉,要润玉多长些粮、果、药,早点打发了鸟族,别惹得晴方不开心。
润玉:……
未来岳父、未婚妻子,他只能认命。
所幸没有花费很长时间,润玉便备齐了鸟族所需份额,终于可以摆脱奶妈身份,出去走走散心。
翼渺洲。
因着长芳主之前给了确切消息,翼渺洲早早便门户大开,欢迎润玉和晴方以及花族粮队。
运粮这么多回,今日却是晴方第一次堂堂正正走进翼渺洲。
只见座座岛屿潜藏在云中,其上各海之色鸟儿上下翻飞,蔚为壮观。
这里和妖界很像,但侧重点有所不同。
虫族多数为甲虫、蛾类蝶类、蚊蠓蝇、蚁类蜂类,以及其余细小分支,偏好低矮花、草;
鸟族体表被覆羽毛、大多飞翔生活,体型相对更大,肉眼容易辨认,更爱高大树、木。
大概是她东张西望太过显眼,润玉便偏头问道,“之前没来过这里吗?”
晴方点头,然后摇头。
“来是来过,但那时鸟族看不上我们花界,只许我们在外围短暂停留,根本不让我们进来。”
“那你可趁此机会,好好玩玩看看。”
她扬起一张明媚的笑脸,“当然!”
飞鸾宫。
鸟族所有人热情欢迎他们到来。
润玉在这群人中地位最高。他站在鸟族族长的大位前,对鸟族六大长老说道,“本神和潋滟公主奉天帝之命,押粮至此解鸟族饥荒之困。”
穗禾不胜欢喜,“多谢殿下特此前来押粮,穗禾与鸟族上下感激不尽。”
几位长老也出现表示感谢,“多谢夜神殿下、潋滟公主。”
还不等润玉多说些场面话,穗禾便迫不及待命令鸟族士兵,同她一起清点粮草数目,尽快存入鸟族粮仓。
至于润玉和晴方……反正这里有这么多长老,也不差她一个作陪。
她这一走,便有长老上前和他们搭话。
“夜神殿下、潋滟公主,粮草进仓耗时甚长,还请二位至偏厅稍事休整。”
“好。”
刚一坐定,便有侍从奉上茶水、点心。
晴方端起茶盅一闻,停顿一会儿,然后若无其事地放下了。那些状似精致的点心,她连看都没看一眼。
倒是润玉颇为闲适地抿下几口,很是怡然自得的样子。
晴方上身离他近了些,小声问道,“这茶一闻就不怎么样,你怎么能喝出好滋味?也把秘诀传授给我呗。”
“也没你说的这么差。”
“怎么没有?这茶水,”她凑到润玉耳边说话,“品质如此之低,明摆着是瞧不起我们。”
润玉神色未变,低声回道,“回去花族,你再招呼我喝杯好的。”
晴方便得意地笑了。
“当然可以,你想喝什么茶,我那儿就能拿出什么好茶叶。保管你见了,都会忍不住赞叹不已。”
“若是没有呢?”
她一挑眉,“那只能请咱们花神仙上,自己亲自种一些出来了。”
润玉又爱又气地轻捏她鼻尖。
“顽皮、淘气。”
“就顽皮、就淘气!”
打闹完,晴方正襟危坐,用不大不小、刚刚能让在场六大长老都能听到的声音,对润玉说道,“赶了一上午路,我肚子都饿扁了。”
“这里有点心。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吧。”
她当场不答应,“点心有什么好吃的,我才不吃,我只想吃水果!”
“好吧。”
润玉变出一个竹篮,揭开竹篮上的纱布一角,取出……他没来得及取出一个果子,晴方便将整个竹篮抢过,将纱布彻底掀开。
霎时间,阵阵果香四溢、勾得人食欲大动,令鸟垂涎直下三千尺。
晴方左挑右选,在众人探究的眼神下,最终她拿出一个万年寒露蜜脆桃,开开心心地抱着啃个不停。
也许是有人吞咽口水的声音太大,晴方后知后觉地放下了嘴边的桃子。
润玉转头问道,“怎么不吃了?是不好吃吗?要不要再换个果子?竹篮里有个桃子是十万年的金秋红蜜,你改吃那个吧。”
晴方舔舔嘴,“我刚才是不是太着急了?忘了这里还有六位长老呢。”
说完,二人便笑着同时站起,走向一直拿余光关注他们的鸟族长老。
刚开始他们还再三推脱,说他们一大把年纪,怎么可以和小辈、还是和公主抢果子吃。
晴方可不听这些,她直接将这些万年果子塞进他们手里,连连表示——
“就是些万年果子罢了,我们花族应有尽有。便是再难熟的十万年灵果,只要有大殿在,也就是一会儿的工夫。”
至此,这些长老终于心安理得地、无比珍惜地开始吃着手里的万年灵果起来。
一阵寒暄过后,便有长老对润玉十分关心,着他有空一定要常来翼渺洲做客,届时必定热情款待。
润玉连声称好。
然后又有长老似乎不经意提到,另一位长老的次子即将大婚,也不知这批运来的食物是否准备充足……
润玉表示,过几日便会送来新鲜瓜果,恭贺令郎新婚之喜。
气氛逐渐热络起来,五位长老对润玉异常和蔼可亲。
晴方眼角瞥见那位隐雀长老一直站在她身旁,不但没有向润玉示好,也不曾吃下他手中的十万年金秋红蜜。
是的,那竹篮里只有一颗十万年果子,她自己没吃,也没给那五位长老,而是给了隐雀。
她打听过一些零星消息,大概拼凑出他的形象——隐雀在鸟族威望、人气很高,还和魔尊关系很好,只是不为穗禾和天后所喜。
这样的人,会被那二人视为眼中钉,再是正常不过。这些年来,他也因为处处被打压,始终出不了头。
——正适合她来拉拢。
晴方悄然后退,对隐雀伸出被果子汁水打湿的手心。
“长老,此处可有清水净手?方才我吃果子,不慎弄脏了手,想洗洗干净。”
隐雀微微点头,“请公主随我去外面。”
“好。”
飞鸾宫在翼渺洲正中心的空中浮岛上。
站在岛屿最高处,便能将整个翼渺洲尽收眼底。
隐雀说是带她来净手,却将她带到了这处至高点,意味深长地问道,“潋滟公主觉得翼渺洲景色如何?”
晴方无甚兴致地匆匆瞥过,“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就是人不够好。”
“何人不好?”
她直接回道,“不喜欢我的人。”
“公主金枝玉叶、身份尊贵,何人不喜公主?”
“大概是……同样金枝玉叶、同样身份尊贵的某某人吧。”
“老夫势单力薄,恐帮不了公主,请公主息怒、恕罪。”
晴方偏头说道,“长老何出此言?据我所知,长老在翼渺洲可称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潋滟公主在天界同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应能理解老夫目前处境。”
——好家伙,居然敢拿天后私自抓人那件事来刺激她。
“看来我们二人同病相怜。”
晴方勾起嘴角,“虽是万人之上,却仍一人之下。若是能做那绝无仅有的一人,想来许多烦心事便不会发生了。长老觉得呢?”
隐雀含笑点头,“理应如此。”
“祝长老早日得偿所愿。如有困难之处,还请尽早联系花族,我花族上下定鼎力相助。”
“老夫……明白了。”
——钩子已经下好,就看这隐雀什么时候来咬了。
飞鸾宫。
等晴方和隐雀回到偏厅时,便见润玉已和五位长老聊得十分畅怀。要不是年纪不对、身份不对,她猜这群人一定会趁这个机会,和润玉翼渺洲六结义,或者直接认润玉为义子……
穗禾则双手抱胸,站在一旁冷冰冰看着那边热闹开心的场景。她觉得,穗禾在心里一定把五位长老杀了千百遍,回天界便会禀告天后,让天后来狠狠处置这群溜须拍马的小人。
转头间,润玉看到晴方和隐雀回来,他便说道,“你们刚才去了哪里?”
“手脏了,去净手。”
她伸出白白净净的小手,甩了甩剩余的水珠。
“穗禾公主说,粮草皆已入了鸟族粮仓,我们可以回去了。”
“好。”
才刚收了粮,就迫不及待赶人走,鸟族真是一群忘恩负义的小人。
这时,润玉却猛然发现晴方腰间那串腰链不见了。
“晴方,你把腰链收起来了吗?”
她干脆地摇头,“我没收,我特意戴出来的,为什么要收?”
“那你的腰链呢?”
晴方一伸手拍拍腰肢,“还能在哪里,不就在……”
下一刻,她的脸色一变,然后低头摸摸前后左右的衣裙。
“我那么大一串珍珠腰链,跑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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