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和随行走进晴方那间房间,将旭凤今日拖着病躯在九霄云殿商议政务,直至收到晴方受袭的消息,才同他一起赶来妖族的消息告知众人。
宽敞的房间里站了将近半屋人,各个皆是你看我、我看你。
鎏英震惊地说道,“除去火神旭凤和荼姚天妃,四界之内再无第三人能施展琉璃净火!既然天帝陛下亲自佐证火神清白,那凶手一定是荼姚天妃!”
太微耐着性子解释道,“看守临渊台的天将天兵均为本座部下,偶尔轮值也是夜神麾下之人。有他们在,天妃不会、不敢、也不可能随意进出临渊台。”
“那天帝陛下认为,”鎏英手指着床榻上的晴方,“是谁把晴方打伤成这个样子?她看着好像只是睡着,实际上她的神魂已被琉璃净火震出躯体,不知所踪了!四界之大,我们去哪里才找得到她的神魂?”
顺着鎏英的手臂,太微看到了安安静静躺着床上的晴方。只一眼他便偏开了头,不敢再去看。
旭凤追问道,“神魂不知去向,这是何意?”
自打洛霖抱着锦觅回来,就一直给她输灵力。没多久她晕晕乎乎地醒来,然后就被身后的临秀……牢牢按在怀里。
听他这么问,锦觅忍不住挣扎起来,却怎么也动不了。
“娘你放开我。”
临秀看也不看她,直接回道,“这么多人看着,你切不可冲动妄为!”
锦觅闭上眼睛,用上以往对付老胡和连翘的一招。
“正因为我年纪小、修为低,就算一时冲动闯下些祸事,也不会有严重影响的。”
临秀的手,渐渐松开了。锦觅抓住这个机会,左右挣脱束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过面前所有人,直直冲到太微和旭凤面前。
她小脸惨白,双目却瞪得极大,叫人将她眼里遍布的血丝看得一清二楚。
旭凤不自在地偏过了头。
趁着这个机会,锦觅双手忽然抬起,对着旭凤亮出的那半张脸,直接挥了过去。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惊醒了所有人。
“锦觅!”
洛霖和临秀慌忙将她拉到身后,严厉呵斥道,“你在做什么?!”
锦觅伸着脖子据理力争,“我在为姐姐伸张正义!”
洛霖不赞同地说道,“事情尚未明朗,你怎可……”
“谁说我是为今日之事!”
锦觅向旁边走开一些,彻底暴露在满面震惊的天帝,和脸上逐渐浮现一个红色掌印的旭凤眼前。
“月余前从花族离开的时候,姐姐还是好好的。谁知道这个火神的侧妃还有他的母妃,居然在南天门偷袭姐姐,还用琉璃净火打伤了她!
“若不是那一次受的伤迟迟未愈,姐姐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说到底,还不是火神的错!连自己的亲娘和侧妃都管教不好,谁信他能管好天界百万天兵!
“我打他一巴掌,叫他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这还是为他、为天帝陛下、为偌大的天界着想,我何错之有?唤作别人,我才懒得理呢!”
临秀捂住了锦觅的嘴巴,默默将她拖出了房间。洛霖冷着脸,直勾勾地盯着太微和旭凤看。
“晴方有意隐瞒,整个花族无一人知晓她受伤一事。这是她的决定,洛霖心中不解,却也无从置喙。
“然锦觅不服管教,洛霖无可推脱。念其一片诚心,望陛下大量宽恕。若火神怒意难消,尽可发作于洛霖……洛霖绝无反抗。”
太微眼里透出不满。
——你的亲生女儿打了我的亲生儿子,以下犯上、罪过不轻!你现在才说这些话,是不是有些晚了?
本来他都已经处理好那件事了,这些人便应该像晴方那样,识相地不再提起,更不该滥用私刑……这都不是私刑了,而是公开处罚!他该呵斥锦觅几句,让她学会看事做事,别再做蠢事。但临秀动作飞快,人都已经被她迅速带走,难不成他要对着空气和无关者发飙?
而且,可恨的居然不是作为臣下的洛霖和临秀,而是花族锦觅在为晴方出头!他知道晴方平日有多疼爱这个生来体弱的双生妹妹。有好吃的,一定多留一份带给锦觅吃;有好用的,一定多稍一份送给锦觅用……若真惩罚了锦觅,等晴方醒来,锦觅再卖可怜向她告上一状,最后关系破裂的可是他!
所幸洛霖给了一个台阶,他便顺势下了吧。
太微正欲开口,却听旭凤说道,“锦觅说得没错,确是旭凤之过……受一巴掌长点记性,也是好的。”
眼见这些人越说越远,鎏英赶紧把话题拉回来。
“晴方都变成这幅样子了,你们还纠结以前那些事干什么?还是赶紧想办法找到晴方的神魂吧!”
她东张西望,“咦,大殿哪里去了?刚才还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人影了?”
又一回头,惊讶地发现,床上的晴方也不见了。
知岁出来回道,“方才天帝陛下、火神殿下和水神仙上、风神仙上、锦觅仙子吵架动手之际,夜神大殿便带着明真元君悄然离开了。”
众人一惊,“什么?!走了!他去了哪里?”
他很是平静地说道,“听他喃喃自语,似乎是要去上清天求见玄灵斗姆元君。”
太微看了一眼旭凤,吩咐道,“太巳留下,和妖族一众搜寻凶手线索,核查今日赴宴宾客,排查嫌疑人等。”
太巳拱手行礼,“是。”
旭凤上前说道,“禀父帝,儿臣愿留下同太巳……”
“你先回天界整顿军纪!”
太微直接挥手打断他的话,“四界再出一个能施展琉璃净火之人,且身份不明、行踪不定、目的未知,你身为战神理应坐镇天界,维护天界安定。查案之类的,不必你来费心。”
旭凤顿了一会儿,“儿臣这就返回天界调排天将巡守。”
“去吧。”
“是。”
就这样,热闹喜庆的生辰宴以惨淡结局收场。
上清天。
众人争辩不休之际,润玉却早已奔赴上清天,将事情来龙去脉向斗姆元君复述了一遍。
看着润玉怀中毫无生机的晴方,斗姆元君长长叹了一口气。
“……事情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润玉诧异地问道,“师尊竟早已洞悉此事吗?”
她惋惜道,“早在魔界忘川河边,我便劝她凡事能放则放,及早来三岛十洲寻我,在我身边静心清修。那些话她听明白了,但并没有听进去。也许在她心里,有些事宁可粉身碎骨,也不可放下,这才有了今日劫难。”
润玉根本听不明白她在打什么哑谜,再三恳求道,“还请师尊看着晴方是您徒孙的份上,大发善心救救她吧。”
斗姆元君便回道,“你且将她放下,待我进她灵府一探。”
“是。”
片刻之后,她又说道,“妖医说的没错,晴方神魂确已离体。”
润玉满怀希冀西看向斗姆元君,“师尊可有线索?”
斗姆元君却隐晦地道,“尘归尘,土归土,终有一日,她自会归来。你们不必去寻,耐心等候即可。”
他万分失望,“等?这……要等到何年何月?!”
“时机一到,你便知晓。”
许是看不过去润玉脸上的伤心,斗姆元君安慰道,“若非你持续不断助长晴方修为,她今日必死无疑。”
润玉摇了摇头,“师尊言重。润玉浅薄灵力,何曾助长晴方修为?”
“你不知道吗?”
说着,斗姆元君在晴方身上一挥,一样东西便从晴方额间浮出。
润玉看着眼前这颗和上次又大不同的内丹。此时的内丹不像冰核,似乎更像——
斗姆元君回道,“原先我以为晴方真身是一颗冰核,不想其实是颗花苞,由寒冰凝结成的莲花花苞。在你灵力的持续灌注下,莲花花瓣正缓慢开放。相信若无今日之劫,这朵寒天霜莲很快便会尽数绽放。”
“……寒天霜莲?”
她说道,“正是。真正救了晴方一命的,非是她护体修为,而是你应龙的水系灵力。否则,琉璃净火早已击穿这颗脆弱的花苞了。”
润玉心伤地抱起了晴方,“我会一直等下去。等到花苞绽放,等到晴方苏醒。”等到他再也等不了那一天。
出了斗姆元君洞府,一行人才将将赶到。洛霖和临秀亲入洞府问询,也只得到了耐心等候这个回复。
锦觅看着昏睡不醒的晴方,泪水哒吧哒吧掉个不停。这时,她看到晴方的袖口似乎藏了什么,便拿出来一看。
“这是什么东西,像是一朵……花?怎么还烤焦了?”
润玉闷闷回道,“晴方说是给我的惊喜。”
锦觅蓦然睁大了双眼,“你是说,姐姐为了这朵花才会去后山,才会被偷袭,才变成这个样子!?”
润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都是我的错。”
锦觅愤恨地连冲润玉几拳,“都是你、都怪你没有保护好姐姐!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却没一次保护好她……”
鎏英实在看不下去,冲出来拉开锦觅。
“此事不该怪大殿,要怪也应该怪我!”她懊悔万分地说道,“晴方明明告诉我,她一直以来的不安,我却放任她在独自离开……若我也跟上去,说不定她就不会变成这样了。你要怪,就怪我吧!”
“——应当怪我!”洛霖一脸悲伤从洞府走了出来,“我身为她的父亲,远在天边,不知她在天界忍辱负重;近在眼前,还让她受此劫难……都是我的失职。”
眼见这些人一一陈述、反省自己的过错,锦觅两眼一酸,无奈地仰头说道,“你们都没错,错的是我。若没有我,姐姐便不会回到天界,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是我的错!”
风呜呜地吹过,刺痛了所有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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