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遍布着淡淡的乌云,使得大地上的万物处在一种说不上来的阴郁氛围。
流萤将安桐绑在一颗梧桐树下,将吸引雷电的装置塞在他的肚子里,引来数道天雷贯穿他的身体。
安桐被牢牢的束缚着,动弹不得,锋利的绳子将的他衣裳勒烂出血,脸色苍白如纸,四肢颤抖,绳子又紧了几分,全身力抽巨疼。
好像成千上万的针在他身体来回的穿梭游走,体内长出纵横交错的铁丝网,分割着他的心肝脾肺。
看得见的皮肤表面出现密集的白色细纹,那是被雷电一遍又一遍伤害的证明。
雷电的余劲还在他体内折腾,他的耳中轰鸣作响,嗡嗡嗡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他视力模糊,看不清风景人物,只隐约看见石陌被绑在对面的树上,红着眼睛流着泪,有口难言,嘴巴张合出不了声,手中不断挣脱着绳索,想要朝着他冲来。
“来,这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恶到天雷都杀不死他,他拐卖小孩,贩卖人口,残害好人,罪大恶极,你们谁打他一鞭,我便给他一枚铜币,多打多得。”
流萤将安桐绑在人员往来密集之地,贴着一张莫须有罪名的纸,在此公开处刑,放着一大箱子钱币在旁边,四根带刺的长鞭子,在阴凉中散发着冷沉的寒光。
人越聚越多,很快就成了一群,他们站在旁踌躇,不知道是真是假,那要是真的,如此大恶之人,应该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看着他的凶脸,身上的雷痕,脑海中经有了偏向的答案,心中鼓动着一颗不平的心,想要出一口恶气,眼神流连在那一箱子的钱币上。
能赚钱,又能做正义之事,何乐而不为。
但是这个恶人虽然脸很凶,但是毕竟是人,这种打杀恶徒的事情,应该是侠义的武林人士做,他们都是普通人,知道伤人犯法要进官府大牢,故而不敢打,互相观望着。
总是要有人开头,才能接二连三,大家一起来。
一个大汉站了出来,五官僵硬,上宽下窄,皮肤黝黑,眼神下看着钱币,小小的眼睛从缝隙里发着贪婪的光芒,看着安桐,眉头不由挤成一个川子行,别人胆小不敢上前,他可是敢。
他打死过人,也没见官府管他,这种比自己还要丧尽天良的人,打死了官府该高兴才是。问着流萤这是真的吗,流萤恭敬道:“当真。”
流萤英俊面善,谦卑有礼,与安桐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大汉拿起一旁趁手的鞭子,朝着安桐狠狠打去,安桐面无表情,好似不会痛一般,让大汉感觉羞愧愤怒,这样显得自己很没面子。
那大汉咬着牙铆足全身的力气,打在他身上,看着他的衣裳碎开皮肉出血,才觉得自己有一丝成就感。
安桐现在是内外都疼,可是他的脸无法表达出来,无法激起任何人的同情心,众人越发觉得他是一个没有痛感的怪物。
安桐前身皮开肉绽,大汉累了打不动了,将鞭子扔在了一旁的石头上。
流萤数好了钱,交个了他,大汉拿着钱冷笑的走了,想要回家吃晚饭,回来继续。
一名器宇轩昂少年,穿着劲装,看了一眼上面的字,又看向安桐,眼神不屑,哼了一声,转身就扬长而去,被束缚住的恶人,不值得他动手。
“我来。”又一名少年,布带扎着马尾,剑眉朗目,此时眼神中好似燃烧着烈火一般,手紧紧的握着鞭子。
他的小弟,就是被拐子拐走了,他最恨这种拐卖人口的人,他将自己所有的恨意全部倾注在鞭子里,发泄在安桐的身上。
安桐满脸是汗,发丝凌乱,黏贴在脸上,那鞭子像是一把钢剑砍在自己的身上,破开他的骨头器官,
“疼”他口中流出血来,染血的嘴唇蠕动,少年闻言打的更加凶了,谁有他疼,他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弟弟整整十三年。
他扔下鞭子,流萤递着钱给他,少年眉目一挑,眼神不屑厌恶,将钱打翻,愤愤离开。
众人见状是真的,纷纷去抢鞭子,流萤嘴角勾笑,叫他们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石陌感受到一股无力感,痛苦的难以喘息,众人将安桐围住,使得他看不见,口哑眼也盲了,只能听见鞭子摔在身上,重重的血肉摩擦声。
他被封住了穴道,有口不能言,万千言语悲痛愤怒都积压在胸口,化作眼角的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桐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开,最后剩下的几个人,看着安桐的身躯,已经下不了手,挣扎着懊恼的离开了。
泪眼模糊的双眼,印入的是血淋淋的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皮肉全部绽开,衣裳碎末蹂躏在血肉中,石陌眼中血红,血丝爬上眼白,让他变得狰狞,充满凶恨。
安桐低着头,脸上不满血汗,他的眼角流出了眼泪,沿着他的脸,低落在地上。
“啊”那一滴泪落在石陌眼中,心灵深处荡漾开来,嗓子发出嘶哑的叫声。
安桐嘴唇微启,无声的说“逃。”
石陌摇了摇头。
流萤走到安桐的面前,伸着手,抹掉他眼角的泪,放在口中细细品尝,嘴角上扬:“你的眼泪是苦的,我觉得十分美味。”
“吃了我的眼泪,我该救赎你的灵魂。”安桐蠕动着嘴唇,睁开双眼,凝视着流萤的眼神。
流萤一怔,黑气弥漫的眼中,流入一股白茫茫的烟雾,赫然看见眼前的人,浑身散发圣洁白光,白色的翅膀慢慢张开,他的容颜比恶魔还有吸引力,将他深深迷住。
石陌手腕上已经磨出血痕,他用力一铮,绳子断开,他朝着安桐而去,忍住想要出手的冲动,果断转身,为那一丝活下去渺茫的希望急急而奔。
“安桐,等我,等我,我找人来救你……”他迈着不稳的步伐在林中急行,口中留着鲜血,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支撑他的残躯,让他向前。
天色灰蒙,淡薄的乌云在天上飘着,给万物蒙上一层薄纱。
已经从圣泉离开的玉飘,回到房间放衣裳,林兰弁派人来说并未见到安桐石陌的踪迹,也未看见流萤前来黑市。
流萤离开王府已经差不多有一天一夜了,玉飘心中隐隐不安,打算亲自走一趟。
刚出门,就遇见了张解提,目前驭首与丑尊还未抓获,两人势力莫测,邪毒恶残,恐怕自己一人不能应付,于是带上张解提一起前去。
两人刚出城门不远,就看见石陌浑身是血,身形踉跄朝着他奔来,玉飘还未开口,他就双腿失重的跪在地上。
“安桐呢?”
石陌有口难言,扯着嗓子艰难的挤出一个字来“救”
玉飘没有听清,石陌当即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然后抬起来重重的在磕下去。
玉飘连忙半蹲将他扶起,想要给他疗伤,只见着他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腕,指着一个方向,使劲的拽着他。
玉飘意识到事态严重性,忙跟着他跑,石陌松开了手,脚上的速度变得更快,玉飘张解提二人同时饱提着内力,急急快奔。
张解提手执念珠,运着佛力,伸向安陌的背后,为他补充力量,玉飘也运着力量灌输到他的体内。
树木在眼中飞快闪过,石陌越跑越快,越来越急,风驰电掣,终于停在一颗梧桐树下。
玉飘眼中惊愕,一个满身伤痕血淋淋的人,赤裸红体,被粗铁丝穿透,挂在树上,血还在不停滴着,地上已经形成一片血池。
张解提手中发出白光,将钢丝净化虚无,安桐从树上坠落,石陌解开身上披风,铺在地上接着他。
安桐除了那一张脸,其他地方血肉模糊,遍体鳞伤,让人不忍直视。
玉飘心中悲痛悲伤,他无法想象安桐遭受了多大的痛苦,他身姿打颤的朝着他走去,解开身上的白色披风,盖在他的身上。
“安桐。”玉飘带着哭腔,过往与之相处的一幕幕在脑袋中浮现,眼角留着泪水,滴在安桐的脸上,眼泪越来越多,眼神越来越模糊。
石陌单膝跪地,手捂在自己的胸口,呼吸困难。
“是谁做的?”是谁这么残毒,一定是驭首,是丑尊。
石陌伸着手指,手指重重的擦在地面上,写出了两个血字,流萤。
张解提抬手,朝着他输入法力,石陌按下他的手,摇了摇头。
玉飘瞳孔猛然放大,心中一震,竟然是身边人,竟然是流萤,他早就感觉流萤对劲,他就应该彻查他的,紧紧握着拳头,身体发抖。
他微微低头看着安桐的面容,又是自己害了他啊,默默无声的流泪,继而哭出哽咽的声音,慢慢的放大,变成失控的嚎嚎大哭。
他不停的擦着自己的眼泪,回想着过往,他待自己的好,他声音温柔细软,身体瘦弱,却是体贴细微的的照顾自己的起居,自己还故意为难他,欺负他。
他以后再也听不见他讲话了,再也见看不见他这张凶奇的脸,他还没有跟他说多谢,还未有为以前的任性弥补他。
“吵,请让我安静死去……”
玉飘泪流满面僵住,有什么梗在嗓子里,他是出现幻听了吗,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仔细的看着安桐,只见着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
心中又惊又喜,想着他那深可见骨的伤,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他不停的抹着,不想他看见他这个样子,但一刻不想避开他,怕避开了,他就真的死去了。
“别哭。”安桐嘴唇微启,再一次吐出话来,他轻轻的眨着眼睛,眼中带着温煦的光。
“我没哭。”玉飘辩解道。
“十三天使为你而生,因你而圆满。”安桐声音轻棉道。
“错了你是十三恶魔”单膝跪地的石陌神色微微正经。
“哈,错了我是十岁天使。”安桐终于笑了,他笑出了声音,天生无情地凶脸上有了表情,嘴角微微弯曲,凶相淡化,吉相显现,他的身上散发着白色的光芒,逐渐虚化。
“安桐?”玉飘见着他越来越虚幻,不由伸手抓着他的肩膀,不想要他的离开,像是一个孩子抓着要离开的父亲那般慌张,余光看见了石陌的身上也散发着光芒,玉飘心中一怔,忙伸着手去抓。
最后,两处什么也没有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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