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女人在最后临出门的时候,背对着所有人高声咒骂了一句什么,张锦瑟抬头看去时,只见到对方比着一根中指离开的背影。
张锦瑟在她过往的生活当中,鲜少见到攻击性这样强的人,一下子呆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有心想问蓝田她最后一句究竟说了什么,就看到这个一向脸上都挂着两个酒窝的男人,此时也是一脸牙疼的表情。
更为夸张的是,素来和蔼的达利亚婆婆,居然因为对方的这个举动,直接小跑着从柜台后面追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嘴里也是骂骂咧咧,甚至还站在门口对着米拉的背影吐了口唾沫,这才转身而归。
看得张锦瑟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好在没见识的不止她一个人,旁边安德烈同样叹为观止的表情,终于让张锦瑟的心里的落差不至于太大。
她这次学聪明了,干脆也不再问他米拉临走前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扯扯他的袖子,提议赶紧一起回去看小猫。
安德烈对此果然积极响应。
可她盘算地再好,还是在半路被达利亚婆婆拦了下来。
对方没有说话,就拿她那双浑浊,但又坚定的眼神望着张锦瑟。
这让张锦瑟梦回外婆还在世时,每每自己犯了错,对方也并不厉声批评,只是拿一双仿佛早已经看透了一切的眼神望着她,直到张锦瑟自己忍不住承认她犯下的错误。
张锦瑟对年长女性这样的眼神丝毫没有抵抗力,直接放弃了她原先的计划,任由对方在大堂里安排了自己的早餐。
期间磨磨唧唧的,一点点向达利亚婆婆说了医生和卓娅夫人的关系,以及他成为自己“引导者”这件事。
蓝田几乎全程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惊讶表情,做着两人中间的沟通桥梁。
安德烈则是一心都用在了自己的早餐上头,对张锦瑟所说的关于马克西姆医生的话题,因为之前已经亲身经历了一遍,此时再听到,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张锦瑟虽然对达利亚婆婆说了实话,但心底的心虚还是让她把视线放在了餐盘上,不敢过多得和达利亚婆婆对视,也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达利亚婆婆脸上的表情。
因此在张锦瑟觉得自己差不多已经把自己与医生之间的关系说明白之后,抬头见到的,就是老人早已经摆好的一脸和蔼的笑容。
她粗糙的手掌在张锦瑟的脑袋上轻轻抚过,
“好孩子,这没有什么。我一直视卓娅夫人是我一生最好的挚友,她的晚辈在我看来就和自己的晚辈是一样的。
“既然她一早就为你找到了引导者,那就一定是最适合你的那一个,我一向相信她的选择和决定。只希望你在这里的这段日子能够过的开心顺利。”
张锦瑟看着眼前一身祥和的老人,有那么一个瞬间,眼前的这张面孔几乎和她早已经去世的外婆重合到了一起。甚至连老人说话的口吻,在经过蓝田的转述之后,也让她感到熟悉。
张锦瑟轻轻舒了一口气,再看向达利亚婆婆的时候,脸上已经是一脸释然,带着和解以后的微笑。
老人盯着她吃完了餐盘里的早餐,就笑着让他们这些年轻人先行离开了。言语里还透露出这附近有不少适合年轻人的好玩去处,提议他们也可以四处走走看看,年轻人不要总闷在屋子里。
张锦瑟在离开这间木屋的时候,隐隐听到了老式电话铃声响个不停。
而安德烈早已经耐不住要去看一眼传说中的守护灵长什么样子,在安静了一顿早餐之后,又开始吱吱哇哇地激动了起来。
他说出的话里甚至不自觉地带上了自己的母语,蓝田看他这副兴奋的样子,也懒得把他突然冒出口的话一一转述给张锦瑟听,反正说来说去,也就是这么一些意思。
安德烈的兴奋一直延续到了门口,他脑袋上原本在风中四处乱舞的金色短发,似乎也拘谨了起来,明明他的手都已经落在了木门上,下一刻,却又几步把张锦瑟推到了前面。
“你是这里的主人,要不然,还是你来开门吧。”
张锦瑟有心想提醒他两句,就连自己也不知道医生所谓的守护灵是不是就是昨天突然出现的小猫,又或者那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也只有张锦瑟自己知道,自己手里的钥匙还没有插进门上的锁孔,木门居然自己就“吱呀”一声,向内打开了。
安德烈和蓝田此时就站在她的身后,见到张锦瑟推开门之后却迟迟没有进入木屋,都感到有些不解。
张锦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悄悄地往外退了两步。
这下,后面的人终于能够看清屋子里面是怎样的情景。
马克西姆医生所说的难得一见的守护灵,果然出现在了这间屋子里。
只是比起安德烈一路上兴致勃勃心心念念的“毛绒绒小可爱”,眼前的守护灵虽然也是毛绒绒,可和“小可爱”三个字,实在是搭不上多少关系。
众人眼前所见,一只头部几乎都顶在了门框上的巨型猫科动物,正用它那对绿色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门外的几人。
透过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还能看到屋子里它巨大的毛绒绒的尾巴,正在不爽地大力拍打着地板,发出有力的“啪,啪”声。
安德烈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小可爱”也被自己活生生地又吞了回去。
这只守护灵虽然看上去体型高大,外表依然能看出是一副标准蓝猫的样子。
而它现在这样的出场方式,反倒是坐实了它守护灵的身份。
要不然谁家的普通小猫能长到这么大呀?!
张锦瑟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尽量不想惊动眼前这只巨大的猫科动物,想和身后的两个小伙伴商量一下之后的对策。
但屋子里的巨大生物却像是等地不耐烦了,直接从门框里探出了它的大脑袋,叼起张锦瑟的后脖领子,就把她往屋子里面拖。
张锦瑟在那一刻不是没有想过反抗,可她在对方的行动间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恶意,加上医生对守护灵的描述。也让她放下了最后的那一点防备心。
只是她现在这样被提溜着后领,倒退着往门里走的样子实在是狼狈。
蓝田和安德烈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大猫突然发难带走了张锦瑟。
临到进门时,似乎还看到一只手在门框上象征性地扒拉了两下,直到最后木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徒留下两根浅灰色的巨大猫毛,在两人眼前晃晃悠悠着落到了地上。
“你还打算进去看看吗?”蓝田转头问安德烈。
金发少年飞快地摇着头,
“这个,怎么和马克西姆医生说的守护灵不太一样?它真的不会伤害锦瑟吗?我们要不要找医生来救她?”
张锦瑟在门里听到两人最后的对话,就是那么几句。心里对懂得伙伴爱的安德烈表示很是赞赏。
却说那只大猫在把张锦瑟带进屋子之,就开始围着她上上下下嗅闻她的味道,从头到脚,灰色的鼻尖拱得她一个不稳直接坐到了地板上。
随后一条湿漉漉又带着倒刺的舌头,就开始在她的身上“唰啦,唰啦”卖力舔了起来。
由于大猫体型异于常人,它的舌头也远比普通的小猫咪要大上许多。没几下,张锦瑟的头发,衣服上就已经占满了大猫口水的味道。
张锦瑟做梦的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也能受到这样的热情对待,简直就是受宠若惊,一整个僵硬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而那大猫就这样把她圈在了自己的身体范围之内,用它浅灰色的鼻子确认了眼前人的身上都是自己的味道,这才满意地圈起尾巴,发出震感十足的“呼噜呼噜”声响。
张锦瑟一开始还不明白这只守护灵究竟要做什么,可时间久了,她才慢慢体会到了这只大猫的意图。
似乎在它的认知里,自己虽然不怎么受它待见,但仍然是在它职责范围之内的受保护人。大猫对昨天夜里张锦瑟受到威胁的事始终耿耿于怀,这才有了现下的这一幕。
只可惜这只守护灵似乎并不会说话,行为模式也更像是一直傲娇的大猫,两人之间始终没有找到一种行之有效的沟通方式,不然张锦瑟倒是可以问问这只大猫,自己究竟是怎么穿着睡衣就离开的这间屋子。
一连几天,这只化身为大猫的守护灵都对张锦瑟有着过度的保护欲,蓝田他们除了每天将需要的餐食送来张锦瑟的小屋门口之外,在这只守护灵的严防死守之下,连屋子的大门都没有迈入过一步。
整整7天的时间,安德烈的净化仪式都已经整个完成了。
就连马克西姆医生也对这只守护灵的过度保护行为看不下去了,主动出手和这只大猫沟通过,并再三保证之后,才终于放松了对张锦瑟的监护行为,重新变回了那只来去随风的臭脸小猫。
有意思的是,在这7天的时间里,随着安德烈每天雷打不动地进行着医生的净化仪式,他在第三天的时候对守护灵存在的感知,就已经变得模糊起来。
用更具体的说法来形容,就好像是突然患上了800度的近视,守护灵的摸样在他的眼里逐渐模糊。
等到了第7天,净化仪式结束的那一天,他几乎就已经见不到大猫的存在了。
哪怕对方就在他的眼前伸出一只爪子阻止他进门。他也只能感受到无形的阻力,却无法看到那只正抵在他胸口的毛绒绒大爪子。
也是在这之后,安德烈脸上的最后一点黑眼圈,也终于消失不见了。
只是有些可惜,对于他在这几天之间,究竟看到了什么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东西,他始终都没有说个彻底明白。
张锦瑟对此并不打算深究到底,毕竟每个人都有着自己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安德烈如此,蓝田如此,她,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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