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张锦瑟面前站着两个人,用两种完全不同的语言说着同样的内容。但光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和说话时的语气,却完全无法让人联想到一起。

    满头小辫子的男人即便知道张锦瑟听不懂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却依然对着她满脸笑意殷勤,适时地流露出几个嫌弃的眼神,都是瞥向跑车所在的方向。

    和他的坦然直白比较起来,维克多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显得局促许多,仿佛那个有意在背后说人坏话的,就是他本人一样。

    此时话题已经说到,

    “那辆跑车在被净化的时候,似乎使用了不同的能量,现在附着在上面的能量很驳杂,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平衡,产生不可预知的后果,最好的办法,还是重新给它做个‘清理’,”维克多越说眉头皱得越紧。

    “给这辆跑车做净化的人,不能说是什么都不懂,大概只知道了一点皮毛,就相当然地把净化的仪式套用在了这辆车上。甚至连上面使用的能量也是从不同的地方挪用过来的,任何一个稍微入了点门的同类,都能看出来。简直就是一个大笑话。”从维克多嘴里说出的评论越来越不客气。

    但在这之后,满头小辫子的男人突然对着张锦瑟眯起了眼睛,还故意压低了说话的声音。

    “还有就是,他想提醒你,并不是所有人都住进了度假村里。有人对入住这里的邀请产生了分歧,她们认为这里的主人不安好心,邀请他们进来是想趁机控制住她们做些什么。

    “昨晚在你走后,两泼人就发生了争执,闹出了一些比较大的动静。不过好在同意搬进度假村的人占了多数,所以在经过一番‘友善’的交流之后,那几个怀疑论者选择了独自离开。

    “况且独自在荒野求生本来就不太容易,少了那么多同类的支援,他相信那几个疯女人在冰面上也呆不了多久。”

    维克多可疑的停顿,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写满了迷惑。

    这空白的一瞬让张锦瑟顿时联想到了昨天夜里那次突如其来的地面震动。如果真是由于他们的’交流‘引起的,那可真谈不上什么友善。

    “他还说,如果你有需要的话,他现在就可以给跑车做一次‘清理’,作为。。。谢礼?他这是什么意思?你们之前就认识么?”

    那位热情的客人之后说了什么张锦瑟并不清楚,但是显然维克多在最后夹带了自己的私货,直接把对话里自己不明白的地方问了出来。

    这如果是一个职业的翻译,显然是失格的,但鉴于维克多这样的临时兼职行为,这样的评价放在他的身上,显然并不适用。

    所以张锦瑟并未在意这个插曲,感谢了他的善意提醒之后,也礼貌谢绝了他热心帮忙的好意,就麻烦新同事维克多送走了这位好心提点的客人。

    到了这里,饥肠辘辘的张锦瑟看向火光的方向已经望眼欲穿。

    她原本以为按照这位新同事一贯的风格,依然会保持风度地对刚才谈话里的某些内容避而不谈。

    可这一次,他却已经顾不上张锦瑟明显已经分散到篝火处的注意力,直接开门见山地质问道,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我并不关心,但是这里那么多人的集会,显然已经超出了正常情况。你们有向‘那里‘报备过么?有考虑过你们给正在做的事情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么?”

    随着维克多的语气越来越义正词严,张锦瑟虽然没有完全听懂他的话,但还是领会到对方明显对自己看到的场景产生了什么误会。

    这位新同事显然以为她们正在聚众策划着什么不可说的计划,并且即将在这次集会之后做出某种不可控的大动作。

    但是大概只有张锦瑟本人知道,她之所以会同意这些人以露营的方式入住度假村,只是不希望他们因为冒着严寒蹲守在冰面上,成为一座座冰雕而已。自己的好心,却成为了他人怀疑的诟病,这就让人不由感到些许委屈了。

    而维克多的不满显然也已经积累许久,并不打算就这么关上已经打开的话匣子,

    “我一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毫无规矩,随心所欲的人!你们这些连系统理论都捋不清楚的人,光是凭着所谓的天赋,就随意地使用能量,一旦发现自己的目的无法实现,就通通归咎到能量不足上,然后满世界地想办法获得更多的能量!

    “这种愚蠢的行为,和只有进食本能的野生动物有什么区别?还是又想说天赋就是上天对于你们这些人的赏赐,是你们和普通人最大的不同?你们就因此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凡事从来不去考虑后果,就只知道肆意地吸收一切能够吸收到的能量,什么都不管不顾?!”

    张锦瑟并没有被新同事话里的情绪所干扰,反而从中找到了某个华点,

    “所以这就是你离开自己的国家,成为一个道士的原因?”

    结合维克多这一身的杏色道袍,和他几乎不离身的木制长剑,还有他身上那种独特的能量循环方式,并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

    只是此时让张锦瑟感到有意思的是。维克多和她就像是两个站在镜子两边,截然不同的个体。

    一个是远赴重洋,特意跑去异国他乡成为了道士,另一个却是机缘巧合跨越国境,在北国成为了萨满。冥冥中带有相似的味道,却又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

    也许是因为一抒胸意,维克多原本倾泄而下的气势,在突然被张锦瑟打断之后,奇异地卡顿在了那里,至于维克多自己,则是开始眼神飘忽,看天看地,就是不敢再和张锦瑟的视线相接。

    他心虚的表现,却是给了张锦瑟莫名的信心,并且决定借机更近一步,也许此刻就打探出这位新同事来历的最好时机。

    “维克多,不然我们今天就来个坦白局怎么样?”张锦瑟向前靠近了一步,

    “我们一问一答,一方提出一个问题,另一方就必须诚实回答。如果不方便说出答案,就直接说无法回答,作为代价,提出问题的一方在之后的问答里,也具有一次拒绝回答的权利,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至于对方有没有说谎,我想我们都有自己的办法来确定?怎么样,要不要来试一试?”

    对于这个提议,维克多犹豫了很久。就在张锦瑟觉得自己这个速战速决的办法就要被全盘否定的时候,对方却突然从背后抽出了之前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木剑,拿在手里比画了一个剑花。

    张锦瑟正在好奇对方这样戏剧性的大动静,突然就发现耳边嘈杂的环境声,就像是被人突然按下了静音键。

    而维克多带着奇怪口音的回复,在她的耳边响起,

    “好,既然是你先提议的,那就由你开始吧。”

    。。。。。。。。。。

    蓝田捧着手里的一次性托盘从篝火旁回来的时候,只看到张锦瑟一人侧身而立,脸上还带着一抹奇怪的笑容。

    他顺着张锦瑟视线的方向来回看了一圈,视线之内满是来来往往的陌生人头,也不知道是哪一个,让她露出了眼下这样的表情。

    “好不容易从那些人手里抢出来的,你试试味道怎么样?”蓝田把手里的烤肉直端到了张锦瑟的眼前。

    被炙烤过的鲜肉溢出了诱人的油脂,时时散发着让人垂涎欲滴的香味,又因为外界寒冷的温度。就在蓝田托着烤肉走过来的这几步时间里,上面就已经肉眼可见地挂上了一层薄薄的快要凝固的白色油脂。

    张锦瑟闻言,脸上的表情再也崩不住那么多,按了按自己已经空瘪了将近24个小时的肚子,叉起一块烤肉就直接往嘴里送。

    当第一口油脂进入口腔的时候,什么烦心事在这一刻,都足以被抛置脑后。

    蓝田看着眼前人大口吞入肉块的样子,也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昨天晚上要不是张锦瑟连夜提出要给他在进行一次仪式,帮他及时散去了身体里早已经失去平衡的能量,恐怕又会是一个让他彻夜难安的不眠夜。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和这群露营的陌生人一起争着烤肉吃。

    至于昨天夜里的重重异常,他其实也并不是毫无所觉。

    昨天他独自回到小木屋中,还来不及将随身行李收拾整齐,就半梦半醒地陷入了昏睡。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就像是被装在一个玻璃制成的隔离罩里,能够听到看到眼前发生的事情,却根本无力掌控自己的身体。

    而在张锦瑟第一次深夜拜访,邀请他一同外出查看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确地感知到,那个和张锦瑟礼貌寒暄,结伴外出的人,并不是真正的自己。

    只是当时他苦于无法和外界沟通,虽然能感知到身体的异常,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好在那个控制了身体的意识,对张锦瑟的到来同样感到意外,也对她口中所说的内容感到好奇,因而这一路上都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反倒是张锦瑟话里的试探,让无法动弹的蓝田,很快就意识到有人也同样看破了他身上的不对劲。

    在冰面上遇上马克西姆医生之后,那个医生更是一眼就看穿了他身上的不妥,即使医生什么都没有做,那个控制着他身体的意识,也像是老鼠遇见了猫一样,在医生一个眼神之后,就更加小心地收起了自己所有的小心思,一点小动作都不敢再有。

    这让蓝田原本还想着在重新掌握身体之后,就去一趟医生的诊所,也许在他那里,能够解决遇到的这个小问题。

    没想到张锦瑟来得比他还要早上一步,甚至已经向医生打听到了解决的办法。蓝田当下满是感激。更不用说在仪式过后,身上混乱溢出的能量散去,无法掌控身体的无力感,也随着能量的散去一起消失了。

    蓝田看着眼前这个一口一块烤肉的姑娘,心情下意识地一阵轻松,对着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一切的起因是我身上混乱多余的能量,只要把它们剔除我的身体,状况就能得到缓解。我打算在仪式之外,再找找有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毕竟总不能每次出现问题,就只能来找你帮忙。”

    张锦瑟闻言点了点头,在她看来,这才是一个成熟律师该有的解决问题的思路。

    至于她自己,此时的眼里就只有喷香的烤肉,而脑袋里,也依然还沉浸在刚刚和新同事达成的某些和平共处协议里。

    对这虽然短暂,却收获颇丰的一天,表示无比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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