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她这一声命令,那些小弟子们才算是如蒙大赦,各个都就近找地儿歇着去了。(小说文学网)章清儿又左右看了看,交代吩咐了几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师弟们几句才回转自己的房间准备更换衣服。她方一走,刚才那些还一副要死不活模样的师弟师妹们各个都神气活现了起来。其中有那么几个就聚集在一起咬耳朵嚼舌头:“方才章师姐怒气冲冲而去,模样儿可真吓人。”“听说是她家相公,蔡师兄,回了本门,却没去销假,也不到家里,却跑到了那废巷子里帮那熊瞎子做活去了。”“吓,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怎么没有,我刚才就在第一排,听得真真的。”“唉唉,你们说。”有一个瓜子脸儿的姑娘脑筋一转;“若是我们去作弄那熊瞎子一下,章师姐会不会对我们青眼相加。”“这样怕是不好吧。”有一个小师妹胆子比较小:“毕竟那是师姐啊,门主一再说上下尊卑要有的。”瓜子脸姑娘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她算什么师姐,门主不见宠她,夫人也不见回护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那冷宫一样的地方。我看啊,是门主可怜她眼睛瞎了怕赶她出去这事儿在江湖上好说不好听才留她。要说师姐,章师姐这样威风八面的才算是师姐呢。”其他人见她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也都纷纷附和,可还是那个子小胆子也小的姑娘还是不肯干,直摇头道:“我……我觉得这样不好……伙房里快要开饭了吧,我去吃饭了。”一句吃饭,不知道有多少魔力,周围看热闹的,闲玩儿的,都哄得一下散光了,只剩下那瓜子脸姑娘身边还围着三四个人。只见她扫视一眼四周;“都是些胆小不中用的。你们随我去作弄她一下,又不是要那瞎子的命。”“就是,作弄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人附和道:“就算夫人问起来,也最多说我们少年顽皮。她自己眼睛不好,要和我们玩儿,不小心磕着碰着了,能怪谁。”“既然这样,我倒有个主意。”那瓜子脸姑娘眼珠子一转,马上一条计策浮上心头,她压低嗓门,把那几个人头凑在一块儿:“待会儿,我们就这样分头行动……”熊绮这会儿正在自己的小屋里歇息,方才的事儿对于她来说已经不叫事儿了,只几个呼吸便把它几乎都已经忘在脑后了。正在她屏息调匀内力的时候,外面有人轻轻的叩响了房门。“熊师姐在吗?”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声音,很小,才十五六的样子。熊绮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顺手摸起来身侧放着的明杖:“我在,门外是谁呀?”“熊师姐,我是来请您去用晚餐的。”瓜子脸姑娘在门外喊着,现在正是晚饭时分,这简直再合情合理也没有过了。“哦?”熊绮一边走出去,一边打开门:“平ri不都是二大爷送过来的吗?”瓜子脸姑娘一时语塞,她不知道中间还有这个关节,不过她脑筋转的也是极快:“今天门里来了客人,夫人说多做些好菜,所以请师姐过去吃。”“原来这样……”熊绮你在门口,淡淡的道:“我习惯了一个人吃,还是让二大爷给我拿一碗米饭,一碟酱菜来吧。”“可是,今天有好多好多好菜啊。”瓜子脸姑娘做出一副非常垂涎的模样儿:“都是老么老么好吃的,有鸡鸭,有大肉,还有鱼。嗯嗯,比起过年一点都不差。”“不用了,我去会吓着你们的。”熊绮并不打算出门去吃。“那个……不会的不会的。”瓜子脸姑娘连连摆手,忽然又记起来她根本看不见,索xing当着她面做了个鬼脸,却还一本正经的道:“夫人特别说了,今天高兴,要把每个人都请到,我这是特地来请师姐的。师姐,您看您要是不去,回头夫人晓得了,要说我办事不力的。呜呜呜呜……”熊绮听她都在抹眼泪了,心里便道,算了吧,难得如此,要不还是出去一趟吧。于是便把门带上了,点着明杖,那小姑娘在前面领路。“今ri大家都到了吗?”“嗯。都到了。”“邹师姐也来了吗?”“周师姐也来了,她特别说一定要给你留位置呢。让你坐在她身边。”瓜子脸姑娘根本没想起来哪个是周师姐,却不碍着她满嘴说的就像是真的一样,听她那绘声绘sè的说法,就好像伙房里真的有什么大餐在等着一样。“师姐,您小心。”路过一个院子,将要上台阶的时候,瓜子脸姑娘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明杖,熊绮没留神她会来这一手一下被她抓得牢牢的:“咦,这是……”“我牵着您走。”瓜子脸姑娘已经看见了她的伙伴们设下的埋伏,悄悄地朝她们打了个手势,嗯只要在走五六步,可就有她好看的了!熊绮却停住了脚步:“小师妹。我们这里是往哪里去?”“去伙房啊。”“去伙房,为什么朝东走?应该向南。”“哦,那条道儿叫几个惫赖汉子用东西堵住了,说是要翻新瓦房。我们绕一下。”瓜子脸儿姑娘说的似乎煞有介事模样。熊绮点点头,刚刚要抬步。瓜子脸姑娘正松了一口气,却见她不知从哪里弹出来一只手就在自己肩膀上点了一下,顿时就觉得自己的左胳膊好像和身子分了家一样,疼得厉害。这一疼,她便尖叫了起来,她那些埋伏在房顶上的伙伴们也看不清底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当是发动的信号呢,都纷纷撒开了手上的机关,一时间十多个练拳习武用的沙袋在绳索的牵引下都滑下房顶,朝着正站在台阶前的熊绮飞了过去。熊绮也顾不得那瓜子脸姑娘了,将她一推,自己向后一跃。听着风声堪堪躲开了两个沙包,却又有几个从不同方向袭来。这个机关虽然没有墨家的巧夺天工,但是却也是煞费苦心。只用了三四个人,便cāo纵着十余个沙包袋在空中飞来飞去。不要说熊绮一个盲人,便是一个视力正常的,在这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都有重物飞来的情况下,也难免手忙脚乱,不说其他,至少被撞上两三下,弄得一身尘土狼狈点儿是肯定的。熊绮在这沙包阵中左躲右闪,她手中的一根明杖左突右刺,虽然不过是一根细竹竿儿,此刻却好像是宝剑一般锋利,那些沙包凡是被刺中的,无一不被扎出小孔,流出里面的沙子。如此,沙包便慢慢没了动力。瓜子脸姑娘见这一招没能害得了熊绮,却让自己的手臂被拿脱了臼。不由得忿忿,用右手在怀里一掏,摸出一对金钱镖,对准沙包丛中的熊绮正要打出去,却冷不防身侧柱子边闪出来一个影子将她手腕捏住,冷声道:“小小年纪,怎么学得这样!”熊绮听到这个声音,便收了手:“叶子。”徐叶子向她拱了拱手:“熊师姐。”又推了一下那瓜子脸姑娘:“还不快向熊师姐道歉,还有你们几个屋顶上的。快下来!”“算了。”熊绮并不在意这些,“不过是些小孩子闹着玩儿。她们都还小。”“师姐总是滥好人。”徐叶子却不打算轻轻放过她们,她盯着屋顶上的那几个,看着她们一个个爬下来,规规矩矩的站在面前:“你们都听好了,熊师姐是好心肠的不和你们计较,可是我徐叶子却不是好说话的。哼,你们才来几天,不晓得前前后后的,居然以为东屋里的那个女人戒尺厉害不敢招惹,其他人都是你们能欺负了的吗。今天,一人留下一个手指头,就算是赔罪了。”几个小姑娘一下子就吓得脸sè惨白,瓜子脸姑娘这时还强作镇定,直到徐叶子“噌”的一声拔出她随身的短刃才知道这位师姐不是开玩笑的。另外几个人顿时都吓傻了,连连后退,指着那瓜子脸姑娘道:“都是她,都是她。都是十一娘出的主意!”“十一娘……”叶子皱了皱眉头:“报上你的名字来。我徐叶子剑下不杀无名之人。”真较劲起来,徐叶子未必比这几个小丫头片子大几岁。但此刻她短刃在手,一派威风凛凛,到好像真有些大师姐的风范。那瓜子脸姑娘捂着手臂,细声细语道:“我……我姓夏……没有名字,就叫十一娘。”“也是个可怜孩子,算了吧。”熊绮听了便不忍:“叶子,听话。”徐叶子冷哼一声:“算你们几个运气好,今天是熊师姐替你们说话,以后让我看见你们一次打一次!”这一群人正要一哄而散,熊绮却叫住了夏十一娘:“你等一下。”她有些惊恐的看着熊绮朝自己走过去,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样的法子报复自己。却没想到熊绮放下了明杖,走到夏十一娘身边将她的手臂给接上。“你不晓得其中原委,我不怪你。”熊绮给她肩膀揉了一下:“以后不要这样了、”一干人等正要作鸟兽散,徐叶子却跺了跺脚:“谁许你们走了!今天只是留下你们的手指头,可没说就这么了了——你去厨房拿些酒菜来,熊师姐,这些孩子做了错事不加惩罚不行。你心软,就罚她们伺候我们一回——你还没吃吧,我也正好没吃。咱们姐妹俩很久没在一起坐下来喝喝酒,吃点儿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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