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归京
大胤三年冬,燕王萧鸿宁薨于漠北雁门关咏梅谷一役。
匈奴左贤王兰曜趁机带兵进犯,燕王军素缟迎敌,十八岁的世子萧恪临危受命,领三万燕军与匈奴狼骑血战于雁门关外,破敌军,解雁门之围。
帝闻燕军之事甚哀悼,感念燕王忠贞,着武阳郡主为监军前往边关劳军。另,命世子萧恪承爵位,赐燕王府丹书铁券,燕王一爵世袭罔替,历代萧氏家主可带刀上殿,策马见君王。
……
沈妙到雁门关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萧恪的副将谢离,谢离一副谢天谢地郡主你终于来救命了的样子,将她引进了燕王府。
燕王府内的陈设倒是在沈妙的意料之外,好歹也算是名动天下的名将亲王一族,府内侍女只有寥寥数人,行走的多数都是小厮或者穿着重甲的燕军武士。
“他这样不见人多久了?”王府书房门前,沈妙望着抓耳挠腮的谢离深深叹口气。
“七天了。”谢离面上笑着,神色比哭还难看。
“自从匈奴人退兵以后,他就这样,每日里送的吃食他只碰茶水和夫人亲手做的梅子糕点。”
“王妃和二公子来过吗?”
“能想的办法我都想了郡主。”谢离无奈的摇头。“二公子来过,没用。王爷走后夫人的病越发严重了,我不敢说。”
丈夫离去的突然,王妃的身子骨突闻噩耗吃不消也是在情理之中。
“踹开。”沈妙思索片刻,示意谢离动手。谢离依言照做,他知道,自家世子的脾气也就这位和他青梅竹马的武阳郡主能治。
武阳郡主沈妙,卫国公沈子墨膝下唯一的女儿。从小就进宫给皇子公主当伴读,曾经寄养在皇后膝下五年有余,被林皇后视如己出。
当年在京城学馆里,世子是连太子都敢揍的霸王级别的人物,一直都特别听沈妙的话。谢离虽然未曾亲眼所见,但是他王府内的老人提起过,说世子逃课都是这位沈郡主抓回去的。
谢离好歹也是有万人敌之称的漠北第一名将,木门虽然结实,但也禁不住这么一脚。此时此刻连框都塌了下来,谢离没有进门,他捋捋皱起的衣袍,火速逃离现场。
沈妙没有去追落荒而逃的谢离,挥挥手扇开满鼻子的灰,迈过门槛进屋。
“武阳郡主大驾光临,幼安有失远迎,但你没必要拆我的门吧。”萧恪端坐在书案前,手里还捏着本《孙子兵法》,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桌上燃着熏香。
“萧幼安,我就知道。”沈妙脸上浮现起不出所料的笑容,“高堂在上,幼弟在侧,王府一百多口人都指着你吃饭,你没那么容易倒。”
萧鸿宁先后有两位妻子,但燕王府仍然子嗣单薄。先王妃靖国公主去的早,只诞下长子萧恪。次子萧炎是继室黄氏所生,今年刚满十岁。
这两位王妃沈妙都见过。靖国公主刘娥是先帝最为宠爱的梅妃所出,也是今上一母同胞的亲生妹妹。她不似一般公主蜗居深宫,而是通读四书五经,巾帼不让须眉文武双全的奇才。
刘娥在京城时候的人缘非常好,光是沈妙印象里能和她谈笑风生的朝廷重臣就有十数位之多。
后来刘娥病故,继妃黄氏作为刘娥的陪嫁宫女再嫁给了萧鸿宁,待萧恪更是人尽皆知的体贴,疼爱非常、视如己出。多年来萧恪对她也是礼敬有加,等同生母。
你要是说萧恪因为父亲意外身故把自己关在房间绝食准备自绝于此,她是万万不信的。先不说燕北的燕军群龙无首,单说他撒手不管黄氏和幼弟萧炎沈妙就觉得离谱。
至于萧恪为什么这样做,她大概也能猜到,大胤南边的云南军和蛮族人也在打仗,此次匈奴左贤王以举国之力带兵进犯是欺燕军无主,更是欺大胤无人,国库空虚。
未及弱冠的世子临危受命解了举国之危,今上生性多疑,萧家不但是一门忠烈,在名义上更是功盖朝野的外戚。疑主配功臣,自古以来都是被猜忌提防的下场。
“什么时候回京,燕北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即刻可以动身。”萧恪合上书卷,起身把书本放归架上捋好,沈妙注意到,从来都肆意飞扬的人眼睛布满血丝,嘴唇毫无颜色。
“你……你放心,回去以后我会帮你的。”沈妙想说点什么安慰他,但满肚子的话组织到嘴边也是结结巴巴。
“别给沈国公添麻烦。”萧恪摇摇头。“本来大权就在左相手中把着,沈公称病不朝就是想离开朝堂之上的政治漩涡。”
萧恪口中的沈国公名唤沈子墨,是沈妙的父亲,曾经的太子太傅,官拜卫国公。自从大胤宰相林月白把持朝政以来,帝师沈子墨已经整整五年没有朝见过皇帝。
“我想借故守孝,上交兵权。”萧恪语气笃定。“你带虎豹骑来接我,怕也是沈公的意思吧。”
“什么都瞒不过你。”沈妙只得赔笑。
郡主做监军来边关劳军,不仅仅是今上下的圣旨,也是沈子墨的意思。老燕王萧鸿宁去世的档口过于关键,正是战事连绵风雨飘摇的时候。
有太多的人想让萧恪意外身亡,然后“肢解”二十万燕军。
封疆大吏进京是不允许带边将的,萧恪一个人从燕北到京城那么远的路,很可能会遇到些无法解决的麻烦,甚至会遇到更大的危险。
沈妙自小在皇后身边长大,沈子墨便让她去求皇后跟皇上建议,要她去边关劳军,带上京城的王师虎豹骑,也能保萧恪平安抵京。
“出来接旨吧。”沈妙不敢看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用脚尖踢着地面。“看在我千里迢迢来保护你的份上,仪式感得做足,别让我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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