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宫宴只宴请皇族,皇帝说不要铺张浪费,叫这些皇亲贵胄来是为了替萧恪接风,这么多年没见,顺便再和大家熟悉一下。
因为是皇亲之间的小型家宴,便没有惊动礼部打开聚英殿的大门,只是在紫宸宫的正厅摆了席。皇帝此举,摆明向所有人宣告,就算靖国公主故去多年,萧恪就是他的亲外甥。
紫宸殿内金碧辉煌。仰头看,云顶是由珍贵稀少的金丝楠木做大梁,正顶悬挂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就如同窗外夜空高悬的明月,墙壁上是琉璃罩扣住的灯火蜡烛流光溢彩。
低头瞧,四根支撑房梁的柱子是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似乎下一秒就要腾空而起。琥珀盏,白玉樽,金鼎翠盘,美酒如泉。乐声涔涔,钟声咚咚,美姬如云。
“太后娘娘,您慢点。”沈妙搀扶太后到场的时候,除了皇帝,所有人都已经落座了。皇帝左侧席位一排顺次是几位皇子,后排是其他公主,而萧恪坐在皇帝右手边席位第一个。
太后进门的时候没让人宣号,正是凤仪上的皇后第一个给太后见礼,其余子弟这才反应过来,陆陆续续的喊着太后千岁。
“臣妾给太后请安。”“起来吧。”
太后让沈妙跟她坐在一起落席,那正巧这位置在阶上,和萧恪就隔了三个台阶。替太后倒好茶,沈妙用余光瞟着凤仪上端坐的这位皇后。
大胤朝的皇后姓林,小字绾绾,是林氏这一代的嫡出长女,知书达礼,不仅十分擅长琴棋书画,而且通晓文史经济,就是林家按照国母的标准自幼培养的。
现在的太子刘驿,就是林绾绾所出。刘驿生的漂亮,眉目之间虽不是太像今上,但能依稀辨别出林家的痕迹。
沈妙私心觉着林家人长的都好看,她见过的这几个人里,无论是皇后还是林相,亦或是林家和她同辈的那几个小孩子,打扮打扮都是可以叫惊为天人的。
萧恪轻咳一声拉回沈妙的思绪,就算你备受宠爱,盯着皇后发呆怕是也不合乎礼制。
保护好自己。
萧恪侧过头,用手挡住维持一个只有他和沈妙还有柱子能看见的角度,做口型提醒她。
“妙妙……”太后也发觉沈妙的目光在看阶下的谁,她凑过来的时候,沈妙的眉毛拧在一起,她刚辨认出萧恪和她说什么,正在想为什么皇宫大内还要保护好自己。
“你在看燕王呢啊……”老太太是个和蔼的性子,这里有宴前琴乐,其他人都在相言甚欢,刚才又禀退了侍女要沈妙侍候。
她用只有相互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调侃沈妙。“你们二人一别数年了吧。”
“我宫里的风铃还在那儿挂着呢。”太后握着沈妙的手摩挲。“每当风吹过的时候就一直叮铃铃,叮铃铃响个不停,我就想起来你第一次来我宫里的时候,看见房檐上挂着的铁风铃,吵嚷着要萧恪帮你摘下来。”
沈妙记得这件事,是小时候自己也不过就七八岁的年纪,第一次去太后宫里玩发生的。学馆里的皇子,她和萧恪都与三皇子刘恒最好。
刘恒入室内给太后请安,她和萧恪在外边等。彼时春日骄阳,微风送暖,吹得廊道房檐上的风铃叮铃铃直响,八岁的沈妙同萧恪说想要那只风铃,萧恪就替她爬高摘了下来。
后来的事当然是太后知道后将风铃送给了沈妙,萧恪离京那年沈妙又将风铃还给太后,那时她说反正人都离开了,留着东西也只会徒劳想念。
“恪儿大你一岁,今年十八,我听说他还未曾有过嫁娶约定。”太后道。“等他父亲丧期过去,我就和陛下提,给你们指婚。”
“太后。”沈妙有点脸红,嗔怪地推了推太后的手。她是对萧恪有些好感不假,但是婚姻大事她觉得是关乎一生的事情,这么简单约定,她不放心。
“好好好,不提。”太后笑道。“你给我剥点荔枝吃吧。”
申时准点,分秒不差,皇帝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前。沈妙跟着其他人大礼参拜天子,皇帝没有理睬其他人,径直走到阶上先将皇后扶起。
“都坐。”皇帝携着皇后的手落座后,轻飘飘扔出来这么两个字。
“谢陛下。”众人落座。
“开!宴!”太监拂尘一甩,高声宣号,门口的太监听了命令,将铜钟敲的格外响。
传菜的宫女着浅粉色宫衣排成两队,鱼贯而入。她们手里擎着银盘,盘里是御膳房大厨精心做好的美味佳肴。
沈妙看见萧恪和席旁侍女寒暄的笑容僵在脸上,盯着宫女队伍末位的一人很久未曾言语。
“陛下,这是今晚教坊司准备的节目单您过目,奴才去传舞乐。”钟涛自袖中拿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递给皇帝,又弓着腰快步退下,消失在殿后。
“陛下。”皇后笑道。“今天陛下兴致不错啊,臣妾心里也开心。不过臣妾听闻燕北一代民风剽悍,燕王久居边关,怕是对咱们京城的羽衣蹁跹和缓歌缦舞没什么感觉吧。”
皇帝将那张他还没有展开的纸张递给皇后,懒洋洋回答道。
“朕也知道,所以第一个舞蹈就是朕让公孙瓒带着排的剑舞,燕王破阵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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