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的比武沈妙无心再看,甚至晚间回到住处梅苑以后,她看着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却无什胃口。
“你怎么了?”张瑛娘自是不习惯沈妙如此的,她向来是个跳脱的性子,每日最开心的事儿便是看今天桌上有什么好吃的饭菜。
往往沈妙一但不吃东西了,按她的脾气,不是身子不舒服,就是心中有事,不知道如何排解。
“白日里可能坐的久了,有些受风。”沈妙当然不能同张瑛娘说那些个弯弯绕绕,她只得推说是自己身体不舒服。
“那喝些汤便快回去休息吧,晚上要是饿,就吩咐小厨房再给你做。”张瑛娘搁下碗筷,探身离沈妙近些,抬手摸摸她的额头,又试试自己的。
“还好不发热,要是这时候烧的迷晕了,瞧大夫都不方便。”
京郊行宫地处偏僻,的确是不好请医者。太医虽然在宫中,可请太医来诊脉是要报得皇帝知道的。
头疼脑热还要惊动下皇帝,着实是有一些不合时宜。
沈妙又盛了一碗莲藕排骨汤,闷头一口气喝完,便示意雪笺来扶自己回去。
“若是难受了,可别挺着,记得叫人去唤太医。”张瑛娘还是有些不放心,临了特意叮嘱。
“好。”沈妙回答的语调很轻,倒是真有几分生病不舒服有气无力的样子。
进了自己屋的门,沈妙长舒一口气。她松开一直搭着雪笺的手,径直自己拉了凳子坐下。
雪笺连忙回身关好门,又将半开的窗子掩了。“小姐,你没事儿吧。”
“笨丫头。”沈妙看雪笺一脸真诚的样,气不打一出来。她以食指指尖在雪笺的额头处点了一下,晃的雪笺一个栽身险些没坐住。
“你瞧你家小姐现在有事儿没事儿?”
“我瞧小姐不甚快乐。”雪笺绕着沈妙转了一圈,摸摸下巴煞有介事的说。“想来是最喜欢的那根钗子丢了吧。”
沈妙听她提木钗的事,一抬头又看见满脸坏笑的雪笺,抬手作势刚要打,屋外便映出一道人影,紧接着便是叩门声。
“雪笺姑娘?郡主睡下了吗?”
门上的影子纤细且轻盈,是玉碧。
“还未。”雪笺见玉碧问及沈妙,连忙望向沈妙征求她的意见,在得到沈妙允准后才回答。
“长宁郡主来了,说要来看看郡主。夫人本回郡主身子不舒服已经早早休息下了,但长宁郡主说她正巧带了太医来,可以给郡主把脉诊治。”
玉碧通传的声音平淡而无感情,沈妙听得却越发生气。
好没道理,人家已经说了身子不舒服要休息,怎么还恰好带了太医要给人家治病,这云南王府的人到底有没有礼貌?
“雪笺姑娘?”外头的玉碧半晌没有等到回话,这才催促雪笺快些给个答复。“夫人要我来问郡主是否想见,不想的话直接挡了去倒也无妨。”
雪笺看沈妙神色不对,刚要出言拒绝,没料到沈妙先说了话。
“直接把她带到我这儿来。”
“是。”玉碧得了令,自然便退去领人。
“把我匣子里的安神香拿出来点上。”玉碧走了,沈妙连忙吩咐雪笺替她燃香,她放下幔帐,坐在榻上脱去外披。
既然都告诉沐瑶自己身体不舒服了,就要扮的像些,不然怎么对得起这位大晚上被长宁郡主拉出来上工的太医呢。
沐瑶进门的时候,幔帐里的沈妙正捏着自己的嗓子琢磨一会儿如何说话显得虚弱一些。
“老臣见过武阳郡主。”
拎着匣子的太医率先打破沉默给沈妙见礼。
沈妙在宫中长大,识得的太医从六十五岁的老院使于清正到新进太医院的未至而立的年轻人,没有二十也有三十,但这位太医的声音沈妙听着耳生。
“白日里我或许是见了风,晚上回来便觉着嗓子疼头昏脑胀。”沈妙道。“你我就搁着帘子说话吧,别回头真得了风寒过给你。”
“张太医本是要去给林相诊脉的,我正好也要去林相那儿,顺路路过你这里,就想着进来问个好。”沐瑶的借口回答的倒是有理有据。
“张太医便说好久未曾见过大夫人了,也想同我进来拜会一番,谁知正巧赶上你身子不舒服。”
“这位太医,识得我母亲?”沈妙有些惊讶。
“回郡主的话,老臣赣州人士,原先就是在赣州太守府上做医工,是年后刚刚调职到宫里太医院的。”
“那您与我母亲还是老相识了。”
“老臣不敢。”张太医哪里敢应下这句话。“只是原来在赣州同沈大夫人有几面之缘而已。”
“那我母亲您也见过了?”沈妙其实心底是有些怀疑的,搁在原先她或许会信任沐瑶。
但自从白日里想通那些事以后,她发现沐瑶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云南王府不择手段的。
而且她在青稷山只是看着和林月白甚至熟稔,这次又主动提及,再加上沐琛和林月白的关系……
沈妙又想起林月白的那个眼神,云南王府如今怕是也被林家彻底拉倒了统一战线上,而不仅仅是像原来一样只有沐琛一人。
“是。”张太医回答道。“大夫人尚且还认得老臣,这让老臣欣喜十分。”
“张太医都来了。”沐瑶适时地打断两人的对话。“不如让他替你诊脉瞧一瞧开副方子?也好过这么躺着挨着难受。”
“这倒不用。”沈妙当然不能让这太医来给她自己把脉。
她也是杏林中人,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这位太医只要是真学过医术而不是拉来滥竽充数的,一搭手便能摸到自己如今跳的强劲有力的脉搏。
健康的都不能再健康了!
“我也没什么别的症状,只是白日里吹风吹的头痛,嗓子一疼便吃不下东西。”沈妙说罢还故意咳嗽了几声。
“晚上用膳的时候耍了些脾气,我母亲便觉得是我病的重了,因此或许说的吓人了些,劳烦张太医替我开些治疗风寒的方子就好。”
“此处倒是无有纸笔……”张太医话音拉长,待谁主动接起。
原是在这儿等着,沈妙这下倒是明白了沐瑶大半夜来这儿的意义何在。
“雪笺。”她吩咐一直站在幔帐与床榻之间侍候的雪笺。“侧室有纸币,你去带张太医到隔壁留副墨宝。”
“是。”雪笺应声,侧身掀开帘子让了出去。“张太医,请随我来。”
这卧房之内一时间只剩下沐瑶与沈妙两人,沈妙倒是不急,她捋着散下来的头发,在指尖绕成一个又一个的圈儿等沐瑶先开口。
这姑娘大晚上的来敲门,是存心要见自己一面要些独处的时间,还害怕自己以身子不爽为借口拒绝,连太医都拉来了。
“沈妙……”还是沈妙感觉的对,到底沐瑶先开口了。“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沈妙道。“怎么忽然之间如此正经起来?”
“那日在青稷山的时候,是我唐突求燕王帮我云南王府的忙……”沐瑶说的言辞恳切。“至于今天你也看到了……我想去问问燕王殿下身体如何,却又不好意思主动拜访。”
“那我便好意思了?”沈妙听得她说话只想笑,本得也是个爽利干脆的姑娘,撒起谎来还真是前言不搭后语。
“我不是这个意思。”沐瑶连忙解释。“都知道你和燕王殿下的关系很好,我以为你会比我们知道的多些。”
“哪来的话,我们只不过是幼时同窗而已,何况我今日也没见过他。”沈妙自然不能将事实说出来。“不过看他伤的也不轻,现下比武输了,陛下不会怪罪他吧。”
“不会。”沐瑶叹了口气。“要怪也只会怪我哥哥伤的不是时候,这本来是云南王府的事情,如今反倒连累别人和我们一齐受罪。”
只消两句话的功夫,雪笺便引着张太医,拿着方子从隔壁屋里转来了。
“那我便也不多打扰了。”沐瑶站起身告退。“林相那儿还等着。”
“多谢。”幔帐隔人不隔影,在外边还是能看得到沈妙的轮廓,她自床上向沐瑶与张太医点头致意。
送走了两人,沈妙当然轻松许多。她自床上下来,拿过雪笺手中的房子扫了一眼。
用药种类和数量倒是都规规矩矩,这位张太医说不上有什么华佗再世的医术,倒也算不上庸才。
“谁?”
沈妙刚准备继续报雪笺方才的调笑之仇,便听见窗框处有响动。
“沈妙,是我。”
还未等沈妙说话或是近前开窗户开门,窗外那人只轻轻拨弄两下窗栓,便自外朝内地推开了窗子。
萧恪穿着一身夜行衣站在窗前,雪笺因为惊讶瞪圆了眼睛,嘴巴也能塞进去一整颗鸡蛋。
“你……”沈妙瞥见了萧恪头顶的钗子,正是那柄凤钗,她知道他是来解释的。
只不过,雪笺好像不能在这儿听。
“我……”沈妙一个眼神儿,雪笺顿觉自己在屋里呆的发亮。“小姐,我忽然想起来隔壁的墨没收好,放一晚上就干了,我去收拾一下。”
雪笺走后,还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
萧恪自窗户翻了进来,钻户关窗的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我当是哪里来的登徒子,半夜翻窗进人家姑娘的房间?”沈妙啧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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