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间只再寒暄二句便到了进院前同小桂子约好的一个时辰的时间,雪笺敲了门进来通报。
“要去校场我须得回去换套衣服。”沈妙站起身告辞。“一盏茶的功夫,我去寻你们。”
“那我们就在校场恭候郡主大驾了。”沐瑶也起身福身行礼,仡芈月一同道是。
出了门的沈妙收敛了笑容,直用手揉捏双颊,雪笺看到噗嗤一笑。“小姐到还是不习惯套话应酬,也不知道王爷非要难为小姐做这事是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我最合适。”沈妙说半句话转头瞥了屋里一眼,放轻语气才说清后半句。
“有些女孩子家之间的事,就要女孩子在闺阁之中叙话才问的清楚。”
雪笺头前进屋给小桂子几人的赏钱没有白给,这回来接人还替沈妙带了暖手炉,给雪笺带了挡风保温的手抄。
挪上轿子,抱着暖手炉,沈妙斜靠在轿椅背上发愣。半晌她坐起来,探出身子趴到一边去唤小桂子。
“我记得,从前你说过。”沈妙道。“你们是这次专门为了陪侍伴驾才来的,那你一定对这行宫很了解吧。”
“郡主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小桂子半仰着头看向沈妙。
“我听人说,行宫的北面有个挺大的校场,是专供北衙七军所用,不知道那儿您去过吗?”
“郡主算是问对人了。”小桂子哟了一声。“这您要是问别人,他们还答不上来呢,那校场养着北衙门要用的马,是彻头彻尾的军营重地,其实一般人随便可以进的?”
“我呢,前几天刚好给北衙都统府送过圣旨通知他们圣驾要来,顺便去那里转过一圈。”小桂子提起这份差事还有些自豪。
确实倒也是如此应当自豪,传旨的活计不是一般人能干的,要懂眼色知进退又忠心的人才可以做皇帝的传声筒。
“那天正巧是北衙演兵,甚至齐王都在,我直接将圣旨送到点将台宣的。”
小桂子的目光飘向远方,似在仔细回忆那天的景象。“北衙四军骑兵都在,那真是,旌旗蔽天光,赫赫皇威振。”
“过会儿子还要劳烦您给我找匹马,我要去那校场会一会朋友。哦,倒还要麻烦您替我指一指路。”
“郡主不带个人去?”小桂子回头看了雪笺一眼。“就算您不要带路的,有个能执鞭坠镫的人不是也好?”
“公公您只管准备。”沈妙笑的柔顺,语气却坚定的不容置疑。
“是,奴才多嘴了。”小桂子不再多言,低下头作势轻轻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前头就到梅苑了,您进去换身衣服,我去替您寻一匹宝马来。”
进了门沈妙直奔里屋卧房更衣,正对着镜子整理短打箭衣的领子,一抬头就瞧见了沉着一张脸给沈妙盘头的雪笺。
“这次不带你去是因为想让你替我稳住我阿娘。”沈妙乐了。“她肯定不让我跑到北衙校场那么远,若是问起,你就说是燕王约我散步游园。”
“小姐一个人去要照顾好自己。”雪笺嗯了一声,拆卸掉沈妙头上的发饰,替她重新做了个方便骑马动武又不失漂亮的半扎方髻。
“放心吧。”沈妙一只手搭在梳妆台上,指尖轻轻敲敲桌面。
“我最多也就是呆上小半天,瞧你说的像要走十天半个月似的。”
“我不知道燕王在和小姐谋划什么。”雪笺自首饰盒中挑了挑,选了一支素淡颜色的翠头钗子替沈妙戴上。
“我的初衷是想让小姐高兴的,可是今日私下见面依我看,那位月公主和长宁郡主都有自己的小心思,都不简单。”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沈妙见发饰安好,便起身拉了拉衣服下摆,准备出发又见雪笺还是神色不太好看。
“她们有自己的小心思我便没有吗?你家小姐不至于傻到让人给卖了还替人家数钱的地步。”
安抚好雪笺,为了避免和张瑛娘撞个正着,沈妙小跑着来到院外,小桂子早早的就已经等在那儿了。
他牵着一匹中等身量的汗血宝马,见沈妙来了,急忙将白玉瓷柄的马鞭双手递到沈妙的手中。
“有劳了。”沈妙知道,汗血宝马具多是为男子军士坐骑,所以配种一代代都朝着高大的方向去。
她虽是女子里身量也算不矮的,但驱驰正常的汗血宝马还是有些勉强。
此马个子虽矮,可体型健壮,鬃毛油亮,也该当是个日行千里的良驹。
搭眼瞧就知道小桂子寻马有心了,想来是刚刚坐轿子回来言语见有些得罪了沈妙,这才借着献马耍点小心思让沈妙不要生气,记罪于他。
“郡主喜欢就好。”小桂子递上马鞭,也松了口气。他看的不错,这位武阳郡主是个聪明的,伺候聪明的主子确实不用费耗多少力气。
“往前走,遇路口便右拐您就能到达东城门,出东城门一直走,见官道您就上,约莫有个十里路左右便到了。”
沈妙点点头,这去校场的路线比她想象的好记。
半握着马鞭飞身上马,沈妙轻身的这一下倒是让小桂子惊叹了一下好。
“郡主一路顺风。”他作揖深深弯下腰去。
“驾。”沈妙勒紧马的缰绳,这汗血宝马的脾气倒还不错,或许是已经驯化了的缘故。
通常越是名贵的宝马越是认生记主,沈妙已经做好了刚上马以后这马不听她的话的准备,没想到勒缰挥鞭前驱一气呵成,就像这马和她十分熟悉。
依着小桂子的话,沈妙径直朝前,遇到路口便朝右向拐。直到过了两个十字口便到达了东城门,守城士兵简单盘问两句即开门放人出宫。
沈妙算是基本摸透了羽林军守这行宫城门的规矩,宽松出严谨进。
直到现在她忆起那天在东城门拦下她的马车,详细盘问甚至还要她们下车配合检查的红缨盔小将军依然是历历在目。
汗血宝马仰天嘶鸣了一声,沈妙挽紧缰绳,还未来得及以马鞭鞭策指明方向,这马就自己朝着官道上奔,好似识得路一般。
不过倒也正常,沈妙摸了摸身下这汗血宝马的马鞍,前鞍桥特别的坚硬,心下了然。
前鞍稳固坚硬且略高,是军马马鞍的必备标准。
因为军用马鞍是为长时间骑乘打造的,而且要求在高速驰骋时为骑兵提供支撑,最大限度解放双手,用以实现马上拉弓、马刀劈砍、冲锋这些军事动作。
此处离北衙门的马场这么近,想来行宫内的马八九不离十也是从北衙马场拉来的,这样来看这匹马认识去校场的路倒也不奇怪了。
不愧是汗血宝马这一名贵的马种,沈妙思索之际一抬头便能看得见远处若隐若现的旌旗高台了。
她连忙挽缰绳夹马腹示意马的速度赶快慢下来,北衙的兵虽然都是少爷兵,但怎么说人家也是军营重地。
自己这样无有通报,策马狂奔直冲营门,一会儿再让戍守值岗的兵士令乱箭给自己当刺猬射死在这儿,那太得不偿失了。
勒马缓行,约莫还有几十步的距离,沈妙翻身下马,牵着缰绳朝前走。
营门口的金甲士兵注意到了她,其中一人手持长矛正缓缓地朝她靠近。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小士兵的年纪听着不大,还带着些童音儿。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爷这么小就被扔来历练了,沈妙估计着甚至都不会超过她的年岁。
“武阳郡主沈妙。”
沈妙自然是有问有答。
“可有身份凭证?”
“有府上腰牌可为证据。”沈妙作势就要将系在腰间的腰牌取下来递给他。
“快回你的岗去站好。”营地内远远地跑来一名年轻人,他呵斥那小士兵快快退下,路过他时候还在小士兵的头盔上轻轻敲了一下。
“嫖姚校尉杨钊叩见郡主。”自称杨钊的年轻人跑到沈妙跟前,眼看着就要跪下。
“先起来。”沈妙一时间虽然想不到这人是谁,但她觉得不能一上来就受人家这么大的礼。
“谢郡主。”杨钊借着沈妙的搀扶起身。“今日是我休沐,甲胄不在身上,自然该给郡主行大礼。”
就是个搀扶他起身的动作,杨钊一抬头,沈妙和他四目相对,霎时间她便想起来了这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你是那日在东城门拦我的小将军?”这也算是和故人相见,沈妙有些欣喜。
“正是末将。”杨钊点点头。“郡主来这儿是要和长宁郡主她们借校场比试的吧,刚刚我才见她们到这儿,齐王殿下领着她们进到里面去了。”
“齐王殿下来了?”沈妙有些惊讶,刘恒作为皇子,自然是不用时时刻刻都在营地的,特别是现在皇帝还在行宫之内的情况。
“对。”杨钊道。“不光是齐王殿下,还有燕王殿下也在,他二人今日似是有空,兴致极好,来和我们兄弟组队约了一场马球。”
“那你……”沈妙扬起下巴指了指营地内。
“自然。”杨钊接过沈妙手中的马缰。“我给您带路去校场。”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