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矛甲酒肆
京城茶楼内有人苦苦等候,前往燕山居所的上官陆同样是惴惴不安,而这种不安绝对不是因为失去,是源自心疼、源自怜惜,因为他知道,那个女孩一定在等他,等一次注定无法相见的约会,等一次可能十年无法相见的约会。
此刻的上官陆无比的纠结,不断劝说自己今日的短痛是为了今后永远不会存在的长痛,可,疼了就是疼了,永远都会存在,劝慰自己的同时又在担忧今日这个短痛会不会留下伤疤,尽管他自信不会,可···正是因为患得患失折磨的他在进入居所的那一刻,竟然有了些许的苍老,额头上的横纹不知不觉间已经悄然浮现。
只是,一直沉浸于内心的上官陆始终未曾发觉身后姜愧的欲言又止,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所以他也无从知晓,姜愧在国子监息所收拾行装的时候,暗自在息所内留下了一封书信,随同书信一同留下的,还有一块璞玉,一块上官陆早早买来准备在祭礼之日送给玉儿的璞玉。
直至第七日,魏鹏才安置好一切返回居所,当夜,三人便离开居所踏上前往五羊关的路途。
五羊关相距京邑有近万里之遥,虽是过了祭礼,但积雪未化路途已然艰险,策马狂奔是休想,只能是牵着马沿着官道缓缓北行,跨过孟春、度过仲春,抵达五羊关之时已经是季春上旬。
季春下的五羊关,依旧被积雪覆盖,洁白的雪花遮盖了它的狰狞,显得非常安宁,只是关墙上士卒走动间带起的铿锵之声,让这份安宁显得那般珍贵,也那般不真实,真切感受到这座军关内那厚实的积雪也无法完全遮掩的肃杀之气。
此前的五羊关对上官陆而言,不过是匆匆而过的一过客,可这次,上官陆却是要成为其中一员,这心境不同,展现在眼前的五羊关自然也不同。
上次五羊关留给上官陆的只有雄伟和壮阔,而这次,却是一横一竖点点滴滴。
五羊关,乃是凿断此地君山山脉而建,军关正是建在正中央的位置,南北两关相距三十里,两侧为高耸入云的山壁,平滑如镜,因借助君山山脉而建,关墙完全是以巨型条状石垒砌而成。
以北关而言,拥有三道关墙,北关墙高三十丈、中关墙高三十三丈、南关墙高三十六丈,每道关墙相距在二十七丈,北关墙东西跨度有千余丈,三道关墙之间以廊墙、兵道相连,登上关墙所用梯道北三中六南九合计十八条,可实现一营近万兵力在短短半炷香的时间内,自关内增援至北关墙上。
关墙之上,角楼、箭楼、近百座,女儿墙、垛口更是不计其数。
关墙下,仅瓮城便高达九个,还有中、南两道关墙之下可容纳百人的藏兵洞超过六百之数。
南关,所有布局几乎与北关完全一致,只是关墙高度有所降低,自南至北依次为十八、二十一、二十四,长度却缩减超过一半,差不多在六百八十丈所有,而同北关唯一的不同便是,南关三道关墙内藏兵洞的数目大大降低,用以存放粮草、军械、军备的仓库数目却是激增。
北关南关墙与南关北关墙间这六十里的范围便是军关,以三条南北主道、东西二十七条辅道将整个军关分为上、中、下九道,而军关内所有以石块堆砌而成的屋舍和房落全部都坐落在这些道路两侧,其中南北主道宽达九丈,其中一条直接连接南北两关,而二十七条东西向的辅道宽度也达到三丈。
五羊关都督府,典房。
典房内只有文典白梵和军典何伟两人,特别是文典白梵,手持自京城左军都督府传来的军文,双眉微皱眼神中却是震惊之色,显然他手中的军文,非同一般。
“何典,何曾记得五年前得王爷关照的那位上官公子,也就是血狼所的江军所正。”良久之后,文典白梵看向对面的军典轻声问道。
“记得,参与半仙谋划的行刺之后,直接随王爷离开军关前往京城了啊。”军典何伟缓缓将笔放在笔山上,给自己思索的时间,只是他有些不明白,对面的老伙计为何会提及此人。
“正是那位有个绝顶武者追随的上官公子,你看看这个。”文典白梵起身拿着手中的军文,将它放在军典何伟的桌案上,然后便开始在桌案前来回踱步。
“来自左军都督府的军文,还、正五品、领一卫军兵,这、这实在是···”何伟看过军文之后的表情与白梵一般无二,疑惑的皱眉与吃惊的眼神,因军文所述,国子监优秀学子上官陆自愿投身军伍前往五羊边军,左军都督府为树立榜样,将上官陆的品阶定为正五品,领一卫军兵。
“一卫之职,也只有血狼卫卫正之职最是合适,毕竟他此前便为血狼所所正,且血狼所在他任所正期间屡立战功,更是主动出兵,先后斩杀围攻血甲所寨、血狼卫寨的鞑子,如今又在国子监求学多年,想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血狼四寨在他手上必然···”文典白梵说出自己的盘算,对于上官陆的到来隐隐有些期待。
“白典,但上官公子毕竟未曾从军,更未对边军有过多了解,就算他有天纵之才,但血狼四寨可是我军关最左侧的臂膀,不容有失,且现在的卫正宋建萍已在血狼多年,一旦···”面对白典的提议,何典同样提出自己的担忧,上官陆的年岁太小了,就算是他出身大名鼎鼎的国子监,何典依旧对他的才能存有质疑,军伍之事涉及生死非同小可。
白典道:“是啊,诚如何典所言,这上官公子虽出身国子监,但毕竟并非我五羊边军所出,纵然前些年任所正是多有耀眼之举,但所正与卫正相差悬殊,对他而言恐力有不逮,再说宋头与史头依照军功早就该离开血狼卫寨了,只是因为一直以来没有合适的人选,这才耽搁至今。”
何典一脸为难的感慨道:“的确如此,但左军都督府军文如此,又该如何?”
“自王爷离开军关之后,朝堂这几年一直没有另委左都督,如今这右都督黄将军又···哎,正是因为拿不定主意,所以才找你商量一二,究竟该如何行事。”一脸无奈却又无可奈何的白典沉声回道。
“我边军向来不受人待见不为人所重,有此局面亦属正常,边军凄苦人所共知,战事的惨烈更是众人皆知,氏族子弟不屑来此,但凡那些调入军关的氏族子弟哪一个不是以戍边老卒们的鲜血为跳板,借以升任高位,五羊能够有国子监学子也是幸事,毕竟血狼卫卫正宋建萍、卫知史平郎二人在血狼卫多年,照军功来算,早已可升至关内,只是牵挂血狼,一直停留在血狼卫,既然如此,那就将二人调至关内吧,不管是前往京城黑军还是留任关内也算是对他们在五羊拼杀多年有个交代。”军典负责军功甄评统计、兵马协调驻防造册,对五羊关内这些事情再清楚不过,同那些腌臜事相比,上官陆与魏鹏的到来,反而让他这位戍边老卒有了那么一丝丝欣慰。
“老何,卫正乃正五品军职,依规必须上报都督,由都督决断,如今左都督一职空缺,而黄右都督一直在培植亲信,一旦知晓此事,那又该如何是好。”说到这儿白典显得忧心忡忡,毕竟依照那位黄右都督以往的行事风范,一旦血狼卫正职位空缺,必然是他独断专行安排那所谓的自己人上去,这个局面不管是白典还是何典都不愿看到的。
“我们这位黄右都督来自京城,我想对于左军都督府的军令必然不敢违背,我们只需照例将这册军文递上去,我再随后将血狼宋头、史头的军功核定文书置于其后,如此···”何典沉思之后提出一个较为稳妥的办法。
“那就有劳何军典了。”
“白兄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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