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殊说完,  目光静静地看向裴良娣,想瞧瞧这张仙女似儿的脸上,还会出现什么样的神情。

    但没想到裴良娣却是抬起头,  一脸哀怨的往殿下那儿看去。那双晶莹剔透的双眼里似是含着泪珠,  眼也不眨的就往殿下那儿看:“殿下……”

    说实话,  裴良娣自然是美的。

    她美的动人,像如九天之上的仙尘,永远都是高高在上。而如今,  她只是微微示弱,  便显得楚楚可怜。

    南殊站在她身侧,也不得不感叹,  裴良娣这张脸生的美。

    可是……再美又如何?

    南殊扬起下巴,  裴良娣可怜无辜,莫非她就不可怜,不无辜?

    她弯下眼睫,转头也朝着殿下那儿看去。裴良娣生得美,  莫非她生的就不美了不成?

    况且,  装无辜装柔弱,无人比她更知晓殿下最吃哪一套。

    南殊的眼神看向殿下,眼眸中满是忐忑。这里面倒是不完全都是装的,  里面几分真几分假。

    说实话,她到现在也搞不清在殿下心中,裴良娣到底有多少重量。

    这也是她最纠结的一点,若是这回殿下依旧袒护裴良娣,那么她也毫无办法。

    两人的目光都朝他看着,眼眸之中像是在哀求他做主。太子殿下先是看向裴良娣,这个人素来骄傲,  就算是那次中箭,她也未曾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

    此时她坐在众人中央,身后无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副孤立无援的样子朝他求救。

    太子殿下深深地看了眼,却又淡淡的瞥开。

    而身旁,南殊站在裴良娣面前,目光忐忑的看着他。像是怕自己做错了事,眼中都是小心翼翼。

    可是,她又有什么错呢?这件事她一无所知,在她眼中也不过是比试一番而已。

    不知者无罪,何况,他并不喜欢她眼中那抹小心翼翼的目光。

    太子殿下跨着步子上前,当着众人的面握住她的手,他身姿强大,站在她面前就像是巍峨的高山:“你要比试问裴良娣便是,孤不管这些。”

    南殊察觉到殿下的手紧紧地握住她,面容还带着安抚,便知道殿下这是为她做主的意思。

    她心中松了口气,但这分明是她想要的,可却还是有些兔死狐悲感。

    帝王心难测,裴良娣大概也没想到,殿下容忍她多年,可如今这么一件小事殿下都不肯出来为她出头。

    可她半点儿都觉得裴良娣值得同情,她作恶太多,仗着殿下的那份殊荣,几乎为所欲为。

    这样的人半点儿都不值得同情。

    南殊看着裴良娣那被逼到绝境的摸样,面上也是不悲不喜。

    “裴良娣。”南殊下巴微抬,目光坦荡:“我入后宫太晚,当年裴良娣的舞姿南殊并未瞧见。”

    “既然殿下都默允了,裴良娣何不与南殊一较高下?”

    她这是在逼裴良娣出手,比的话她自是不怕。

    不比的话,宴席上这么多人看着,裴良娣若是不跳,那么……她之前多年积攒的荣耀,那首舞所带来的好处,乃至于羡慕的目光,都将付之东流。

    且她这话说的坦坦荡荡,让人挑不出半点儿错来。

    裴良娣仿若被逼到绝境,虽一句话说,但看她那模样就像是随时都要晕厥过去。

    她死死的咬着头,不说跳,却也不说不跳。

    “裴良娣,你就跳吧。”李良媛在一旁也悠悠的起火:“今日殿下生辰,你跳一舞全当给殿下贺生辰。”

    “比试比试,这支舞可是裴良娣所创,当年可是一舞动京城的。”

    身后那些阴阳怪气的声响,裴良娣统统当做没听见。她的目光始终如一的看向太子殿下。

    眼眸之中似是带着悲伤欲绝,与深深地不可置信:“殿下……”

    旁人心中不清楚,莫非殿下心中还不清楚吗?她分明连走路都困难,如何去跳?

    裴良娣的双眼死死的看向殿下,想让他为自己出头。

    可太子殿下却并不打算开口,对于裴良娣而言,自己是欠了她一命。

    但上回他就已经说过,这事已经过去,一命抵一命。裴良娣在他这儿已经没了特权,相反,他亏欠的应当是南殊。

    裴良娣并不无辜,无辜的应该是南殊。裴良娣欺负她多次,次次都是冲着她的命去的。

    之前因为种种原因,让她受了委屈。而此时此刻,他只想给南殊撑腰。

    太子殿下握住她的手,另外一只手虚虚的搭在南殊的腰肢上,任凭是谁都瞧的出来,他站在谁这边:“你若是不想比,认输便是。”

    裴良娣扶着月姑姑的手收紧,耳鸣嗡嗡作响,瞪大了双眼似是听错了,殿下怎么可能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的腿是为他所伤!是为了救他!

    若是没有自己,太子殿下可还有命在?!分明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怎可说出如此令她伤心欲绝的话?

    裴良娣死死的盯着太子殿下的眼睛,泛红的双眼里似是带着火,可无论她看了多久,在那双眼睛里却怎么也看不见任何的动容。

    殿下这句话说的是真的,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像是个陌生人。

    一口血拥入喉咙中,那股浓浓的腥甜瞬间要从嘴里溢出。

    裴良娣却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她咬着牙,心口仿若有虫子在咬,痛的她站都站不直。

    她死死的握住月姑姑的手,这句话仿若是从她喉咙中挤出来,一字一句:“我认输。”

    四周抽气声一声接着一声,谁也没想到裴良娣居然会比都不比就直接认输。

    认输,就代表着技不如人,何况,这支舞还是裴良娣第一个跳的,当年她可谓是被称作才女,如今怎可轻易认输?

    就连太子妃眉心都皱了皱,狐疑的目光看了过去,她只知晓殿下与裴良娣之间大不如前了,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殿下居然管都不管裴良娣了,直接撒手。

    至于裴良娣,她之前分明是爱舞如命,容不得旁人说一点儿不好,可如今这也太奇怪了。

    太子妃的目光在裴良娣身上上上下下看了一圈,而她身后,荣侧妃的眼神却是悠闲自在。

    她举着手中的杯盏喝了一口,那若有似无的目光却是看向裴良娣身侧的南殊。

    只那目光却是一闪而过,快的让人琢磨不透。

    南殊对之前的猜测又信了几分,裴良娣的腿大概是真的有问题,但殿下如今已经不是裴良娣的保护伞了。

    既是如此,那么她也无需客气。

    南殊乘胜追击道:“那既然裴良娣认输,南殊还有一问。”

    她才不管什么见好就收,何况,裴良娣之前可是想要她的命,这才哪跟哪?

    “霓裳羽衣舞多年前就在金陵有过名声,好似裴良娣并非是第一人。”

    裴良娣一听她说这话,猛然抬起头,她那张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上惨白如纸。

    似是这句话比刚刚她说的比试还要恐怖。

    南殊的目光在李良媛那儿看去:“这支舞是二十多年一个金陵的舞女自创,当年在金陵也是轰动一时。”

    “虽见的人少,但也不是没有。”南殊看着裴良娣身上那件出尘脱俗的月笼纱,整个人宛若仙子。

    目光中带着讽刺的笑:“既是如此,裴良娣又为何以自创自称?”

    这件事已经成了李良媛的心病,裴良娣拿走了她生母的东西本就是不问自取,偏偏她还要装作第一个跳那支舞的人,占尽了便宜。

    怎么不惹人气愤?

    她站在高台上,冷眼看着裴良娣快要晕倒过去的摸样,只觉得心中畅快:“怕是偷来的吧。”

    “霓裳羽衣舞根本就并非你所做,你偷了旁人的东西,称作是自己的!”

    “但你只学会了一半,另外一半未流露出来故而你才不会!”

    李良媛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刺耳,裴良娣这时才知道什么叫做孤立无援。

    她目光一一的往四周看去,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已经变了,之前那些羡慕的,敬佩的,恭敬的眼神此时都变了摸样。

    犹如吃人一般,变成了丑陋的面孔,指着她的鼻子,说她是小偷。

    “不……”裴良娣身子颤抖着,摇着头往后退去。

    她不是小偷,她当年并未说过是她自创的,但是后来,她跳的越多,旁人不会,渐渐的是外人传起,说这支舞是她的。

    她们将捧的高高在上,说她是盛京才女。后来,名声越来越大,她要解释已经解释不通了。

    是她们说的,并非是她自己!

    “不是我!”裴良娣使劲儿的摇着头,步步后退,她脑子里嗡嗡乱叫着,以至于她忘了扶月姑姑的手,更加忘了自己腿脚不便。

    步步往后挪时,总算是有人瞧见了端倪。

    裴良娣后退起来摇摇晃晃的,仿若走一步就要倒一样,腿脚像是不方便……

    那些指责的声音渐渐停了,目光全部都落到了裴良娣腿上,连着南殊都跟着看去。

    她清楚的瞧见,裴良娣后退的时候,步履凌乱,脚掌落下去时一深一浅。

    “我的天……”不仅她看见了,宴席上整个后宫的人都在,不少人都看见了。

    李良媛刚刚还咄咄逼人呢,如今死死的盯着裴良娣的腿,嘴里喃喃道:“她居然是个瘸子……”

    她声音不少,因为过于震惊还放大了些。

    一直摇头疯狂的裴良娣都听见了,捂着脑袋的双手放了下来,这才愣愣的抬起头。

    她看见了自己空荡荡的双手,再看着身侧一直想要扶着她的月姑姑。

    瘸子——

    裴良娣低头看着自己的腿,喉咙里的血再也止不住,猩红的鲜血大口大口从嘴里喷出,眼睛一闭彻底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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