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进忠被殿下那最后一眼看的心都在颤,双手撑在雪地里连滚带爬的起来,连忙跟了上去。
无人注意到身后的孟昭训。
她站在雪地里,手中的伞何时掉了她都没了反应。冰冷的雪花瓢在身上,她身子渐渐变得僵硬起来。
从天堂到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她面上还带着刚刚惊喜过后的红晕,甚至于还能想起刚刚那一瞬间的喜悦。可如今,她分明已经站在雪地中,却又感觉像是临头一盆凉水朝她泼了过来。
浑身都冷的发颤,却依旧克制不住那股从心底里生出来的那股冷。
殿下刚刚甚至于都没多看她一眼。
分明,分明她也是殿下的妃嫔,殿下却偏偏连眼神都没给她。
而她之所以被叫住,不过是因为她是琼玉楼中的而已。
“琼玉搂。”
“殊良媛。”孟昭训静静地点了点头,眼里是毁天灭地的恨意。
刘进忠一路跟着殿下走到琼玉楼。
雪里难行,甬道下的青石板上许多地方都结了冰。太子殿下人高马大的,跨着长步。刘进忠一路小跑着,硬是没追上。
直到到了琼玉楼门口,刘进忠眼看着拦不住了。亲眼看着殿下怒气冲冲的进去,这才双眼一闭虚脱般的靠在门上。
随手拉了个小太监问道:“殊小主在做什么?”
南殊在屋子里打叶子牌,雪天路滑,出个门耳朵都要冻掉了。
如今又不用日日去给太子妃请安,成日都在屋子里难免孤单寂寞。
她便寻了个些解闷儿的法子来。
琴棋书画这些都是文雅人用来解闷儿的,南殊自幼是伺候人长大的,这些自然都不懂。
连书画都只懂个皮毛,更别说是解闷儿了。
她跳舞倒是跳的好,自认为宫中少有人比得过。但如今天冷,下着大雪谁去跳舞啊?
再说就算是她想去,那两嬷嬷看她就跟防贼一样,两嬷嬷也不让啊。
南殊无法,只能缩在屋子里。竹青察觉小主无聊,拿了叶子牌来逗她。
她之前没玩过,但架不住聪明。孟秋她们几人又有意让着她,玩了两局上手之后渐入佳境。
后来,等太子殿下一脚将门踹开时,南殊已经不需要人让,并且正赢了竹青一个月月例银子洋洋得意了。
“来啊,谁怕谁。”南殊举着刚得手的银子,正得意。
竹青几人是贴身照顾她的,平日里伺候的尽心,玩起来也没多大顾虑。
一脸输了几场,竹青气呼呼的,竟也顾不得起身。
南殊本就是故意逗她,又怎么会让她追上?一边笑着一边后退。
太子殿下刚进屋,前脚刚越过屏风,后脚便被她撞了个满怀。
他伸手虚扶住她的腰,一边冷冷到道:“横冲直撞的,做什么。”
南殊刚差点儿被撞倒,幸好殿下刚刚扶了她一把。她松了口气,面对殿下的冷言冷语倒也没多在意。
依旧笑脸盈盈的道:“殿下。”
太子殿下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瞧见她笑的跟朵花似的,心中就越气。嘲讽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你倒是高兴。”
南殊面上的笑意渐渐僵住了,心中忍不住嘀咕,今日殿下怎么这么冷嘲热讽的?
试探的目光再看过去,太子殿下依旧是一副怒气冲冲的表情。
她心里未免就有些不高兴了,也不知是谁没眼色惹了殿下。而殿下倒是好,冲她发脾气。
此时她哪里知道,惹怒殿下的人就是自己?
拧着眉,看着这屋子一堆乱糟糟的。南殊赶紧挥手示意奴才们都出去。
孟秋几个早就吓傻了,磕了头就出门,头也不敢抬。
等屋子里都空闲下来后,南殊才端着茶水亲自送去:“殿下。”
殿下这几日都在太宸殿处理政务,宫中上下谁也见不着。南殊见殿下头一个是过来找自己,说实话心中是高兴的。
比起旁的,还得是殿下的恩宠最实在。
这么一想,刚刚殿下瞪她的事她也就怪他了。南殊大度的很,殷勤的将茶水放在殿下手边。
靠近之后,才发现殿下的大氅上没脱。外面冷的紧,屋子里火盆就点的旺盛了些。
热气一蒸,那滴滴雪粒就成了水珠,正顺着领口便的貂毛掉了下来。
南殊眉心瞬间就皱紧了:“殿下身上怎么那么多积雪?”
她说着,伸出手就要替殿下解开大氅。只是手才刚伸出去,掌心就被握住了。
宽大的掌心没了以往的炙热,一路走过来,风雪吹在身上,手掌上也没了以往的温度。
南殊的手被殿下握在掌心里,察觉到那股温度后冻的愣了愣。
太子殿下正低头看她,握住她的手腕用力将人往怀中一拉。
南殊跌坐在他怀中,还未挣扎,便听见殿下问:“这几日都在坐什么?”
殿下这是在关心她?
南殊狐疑,将这几日做的,捡能说的事无巨细都说了一遍。
殿下始终在一旁听着,没什么多大的反应。南殊见殿下不说话,眼睛滴溜溜转着。
思索着自己漏了什么:“嬷嬷说的我都听了,那些汤水补药我也都喝了。”
“嬷嬷说不能出去,我都好几日都没出门了。”南殊嘀嘀咕咕的,当然这话说的很小。
太子殿下依旧是不肯理她,周围的气质冷的像是冰块一样。南殊察觉到危险,却又猜不透是哪里惹了殿下。
见殿下的目光看向周桌面上,南殊咬了咬牙,又主动坦白:“今日不过是觉得有些无趣,这才玩了些小玩意儿。”
她不知道宫中能不能玩这个,总之她当宫女的时候是不让的。
主动卖乖,怯生生的往殿下那儿瞧了一眼,双手从袖子里掏出刚赢的几两银子:“都在这儿了,殿下要是觉得嫔妾错了,嫔妾就再也不玩了。”
南殊故意捧着双手凑到殿下的面前,一副可怜兮兮的摸样。
雪白纤细掌心里捧着几两银子,几个铜板。这些东西放在太子殿下眼里自然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可他却伸手从她掌心里将银子全部拿走。
南殊一脸肉疼,这些可是她刚赢的。虽只有几两银子,但这意义不同。
可看着殿下这面无表情的样子她也不敢有异议,琢磨着下回赏赐些什么给竹青她们,自己再赢回来。
此时说到底还是得将面前的人哄好才是。
“殿下用膳了么?”南殊哄的有些累了,殿下什么都不说,光靠猜这哪里猜的出来?
可她刚开口身边的人就是一阵冷笑:“吃了!”
处理完政务变收到一肚子的火,气也气饱了。
吃了就吃了,这么大的火做什么?南殊心好累,几日不见这人又变得殷勤不定,她心中叹气。
笑呵呵的道:“吃了就好,吃了就好。”
太子殿下冷冷的看着她:“你不问问孤吃的什么吗?”
那双眼睛跟两把小刀子似得,咻咻的落在她脸上。南殊再蠢也察觉到殿下对她不爽了。
她仔细思索着这几日做的事,实在是不清楚自己哪里犯了错。可看殿下这幅双眼放刀冷飕飕的样子,只能头皮发麻跟着问道:“殿下吃的什么?”
“吃了玉露团、藕粉桂花糖糕、鱼茸方糕、芙蓉酥。”
南殊粗粗琢磨着,还纳闷道:“殿下怎么光吃糕点?御膳房没送膳吗?”
“自然不止是糕点,”太子殿下把玩着她耳侧的发丝,微微笑着一字一句:“还有不少汤水。”
“有酒酿圆子,莲心薄荷汤,还有金丝燕窝……”随着殿下报菜名似得一字一句,南殊总算是反应过来。
这几日殿下政务忙,因为探亲争宠去给太宸殿送汤水的事她是知道的。
但是南殊没想去,也没人让人跟着送。
她颤巍巍的往殿下那儿看去,正好撞见殿下微笑的目光。南殊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各……各宫姐们也是关心殿下。”
“她们是很关心孤。”太子殿下微笑着凑上来,目光落在她脸上:
“只是孤发现,倒是有一个人什么都没送。”南殊掌心掐紧了。
她自然知晓殿下说的是自己。yushugu
南殊当然不想去,送的东西落不落的了殿下的眼本就难说,关键是她在太子妃那儿说了探亲的事不掺和。
她是想着低调一段时日,这个时候更加不会主动往殿下那凑。
哪里知道就这么巧,当真儿惹了殿下不喜了。
“殿下是在怪罪嫔妾么?”南殊揪住他的衣袍,语气低落。玉白的手指落在玄色的衣摆上,显得半分血色没有,娇俏惹人怜。
太子殿下正气着呢,哪里肯上她的当?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的扯开了。
南殊掌心落下来,太子殿下又道:“怪你什么?”
“怪你就会做碗清汤面,还不给孤送?”
南殊这回脸是真的又燥又热,殿下说的也太直白了,什么叫做她就会碗清汤面。
好东西哪里能天天送?送多了就不值钱了。
她心里嘀咕着,嘴上自然不敢讲。刚好在太子妃那儿受了气,顺带的上了下眼药:“嫔妾也想送啊。”
薄唇紧紧咬着,她一脸委屈:“嫔妾还什么都没做呢,周承徽就说嫔妾霸着殿下不放。”
“这个时候再出头,嫔妾岂不是自讨苦吃?”
她双眼泛红的看向殿下,看过一眼又微微瞥过头,不让他看清眼中的那层水雾。
“周承徽?”太子殿下琢磨了半晌都没琢磨出来是谁,索性也就不想了。
“她位份比你低,她说一句你就怕了。”
“也不是。”南殊知晓殿下不好糊弄,抱着殿下的腰,贴在他怀中诚实表达:“太子妃说了探亲还有一个名额,谁讨殿下欢心就是谁的。”
她说的太快,甚至都没过脑:“嫔妾家中又无亲人不用探亲,自是不需要争。”
“机会难得,倒不如留给有需要的人。”
屋子里安安静静地,南殊到这个时候还没察觉出哪里不对劲。
直到头顶一声轻笑,连着她贴着的胸膛都跟着震动了一声。
“机会难得。”太子殿下伸出手,落在她的头发上。她不出门,打扮的也随性了些。
乌发随意挽了个簪,承的一张洁白无暇的脸没得越发动人。
那只手细细的抚在她的脸上:“你不需要,所以你不争。”
南殊听着这话总感觉不对劲,细眉一拧,下一刻那只手就落在她的下颚处。
虎口掐着她的下巴,用力到指腹都陷入脸颊处。太子殿下咬着牙,抬起她的脸朝着自己靠近。
凶猛的眼神撞入她的双眼中,太子殿下对上她的眼睛,恶狠狠道:
“她们来讨孤欢心,你都不会吃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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