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深深,漆黑的夜里泛着浓浓月色。
南殊坐在椅子上,浑身却是绷紧的。医女跪在地上正给她上药。
寝衣的裤脚撩起来,纤细笔直的小腿瘦骨伶仃。
烛火晃荡下,那只脚莹白如玉,可偏偏脚腕处肿的有鸡蛋大小,衬的那处极为吓人。
伤口才刚刚露出来,就传来一阵抽气声儿。跟在身后进来的太子妃瞧见后,目光露出几分复杂。
刚殊良媛站着与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面上半点儿异色都没有。
她当真儿是没想她受了伤,伤口还这么重。
倒是殿下刚来就发现了。
这份心思,是他心思细,还是……他过于关注殊良媛。
太子妃不愿乱想,只是殿下才刚从她那儿离开,如今就这么关注殊良媛,她心里自然是有些微妙。
她握住手中的帕子,看向南殊。
南殊坐在椅子上,看见自己的伤口后,面色就变了。
她赶紧挪开眼睛,一眼都不敢多看,这是她刚刚跑出去时不小心扭伤的。当时的情况太着急,她察觉不到疼。
如今这放松下来,就觉得吓人的厉害。扭伤的地方伤口隐隐的痛不说,最重要的是她心中害怕。
那股恐惧感令她怎么也放松不下来。
“小主放松。”医女手里举着药膏,劝慰:“脚腕只是扭伤,万幸没伤到骨头。”
“只是这药膏要揉开才是。”药膏揉进去,伤口好的才快。
不然这么一直僵着,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会疼。
南殊并非不知,可是她就是克制不住。
“我……”南殊咽了咽口水,却是说服不了自己。
她一想到刚从这儿跑出来,浑身就紧张,怎么也放松不了。
闭上眼睛就是那成群结堆的蛇,她克制住没浑身颤抖,已经算是很好了。
小主不配合,医女也是一筹莫展,手举在半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时一直站在身侧的太子殿下却道:“孤来。”太子殿下伸出手。
“殿下!”太子妃不可置信的起身:“这等事怎么能让殿下做?”
可太子殿理都没理她,伸手从医女那儿接过膏药。医女颤巍巍的给他,脑袋都是懵的。
太子殿下的掌心落在她脚腕上时,南殊同样紧张的动弹不得。
她屏住呼吸,看着自己的脚腕落在那宽大的掌心之间。炙热的掌心捉住她盈盈一握的脚掌,随后太子殿下单膝跪了下去。
“殿下不要!”
不仅是太子妃不可置信,南殊同样惊讶的不知如何是好。
这可是殿下,堂堂的东宫太子,他怎么……怎么能握住她的脚,对着她跪着。
南殊立即想要挣扎开,只是她刚一动,太子殿下就又用力握住了。
微微的痛楚袭来,南殊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又挣扎了一下。
“别动!”那只脚不由自主的抵到殿下的胸膛上。
玉雪般的一只脚落在他玄色的衣袍上。掌心是一片莹白色,唯独那脚趾透着微微的两抹嫩粉。
似是嫩的能掐出水来,被他玄色的衣袍一裹白的越发夺目。
两种大极致的颜色相对比,分明只是握住他的脚。可却又无端显出几分旖旎。
太子殿下的目光落在她脚腕上半晌,随后默不做声的抬起头瞪了她一眼。
南殊这回不敢动了,转过头,耳垂通红。
感觉呼吸都停止了,甚至于忘了脚腕处的痛。
眼睁睁的看着太子殿下将她的脚放在自己膝上,随后那只手涂上膏药,在她的脚腕处不停的揉搓着。
药膏渐渐的在脚腕处融化,屋内一时安静的无人出声。
刘进忠冲冲的闯进来,瞧见这一幕也跟着愣住了。
太子妃只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凉了。
她一直都知道殊良媛受宠,自打她伺候殿下后殿下就对她极为宠爱。
只是当初整个东宫谁都没将她放在心上。殿下宠爱她又如何?还不是个没身份没家世的奴才。
可谁也没想到殿下会一宠就宠那么久。更加不知,殿下对她竟是如此。
扪心自问,太子妃觉得若是今日受伤的是自己。殿下是万万做不到这个份上。别说是让殿下对她跪着,就算是想她之前也没想过。
太子妃神魂剧震,听见声音猛然扭过头:“什么事?”
刘进忠看着自家主子的模样也同样震惊,好在他见识过大世面,稍稍平息一下就缓过神。
倒是被太子妃这声儿吓了一跳:“奴……奴才。”
脚腕处已经揉的差不多了,太子殿下将她的裤腿放了下来。
随手捞起一边的毯子遮在她腿上,这才扭头:“什么事?”
太子妃看的一清二楚,心中越发酸涩。太子殿下的一言一行落在她眼中,她喉咙都在发苦。
她原以为殿下在她那儿住了几日,对她已经够好了。可今日瞧了这些,只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刘进忠跪在地上兴高采烈的道:“殿下,放蛇的人抓住了。”
南殊立即看过去:“果真?”
她心中猜也猜得出放蛇的人是谁,整个东宫最恨她的无非就那么两个。
张承徽对她恨之入骨,只可惜,人如今疯疯癫癫的,自然没那么大的本事。
而那放蛇的人,除了珍贵嫔之外,再无旁人。
南殊一想到这儿,对于珍贵嫔已经无法言语。她当真儿以为自己做的事没人
知道不成?
之前放狗,现在又放蛇。还是说她以为,自己次次都能全身而退?
上次放狗之事是因为张承徽疯了,这才没有继续查下去。
她有什么理由觉得自己每次都不被人抓住把柄?还是说,这次依旧有人替她抵罪?
“真的抓住了?”南殊激动得快要直起身。
她刚站起来,一只手就压在她的肩膀上。南殊没察觉到身边的动静,只顾着问刘进忠:“当场抓住的?”
“是。”刘进忠一边肯定的点着头,一边道:“还是殊小主的人机灵,当场抓住,人账俱获。”
南殊立即往门口看去,只是才刚转身,那压在她肩膀的手就收紧。
头顶一阵轻啧声,太子殿下瞥过头,眼眸严厉:“坐下。”
南殊乖乖坐下来,没一会儿小福子就压着人进来了。
当时小福子护着南殊出来后,南殊立即就让他往后山去。
她当时发现的早,许多蛇还挂在窗棂上。一猜就知怕是没有走远。
南殊先是看向小福子,见他没缺胳膊少腿的才算的总算是松了口气。小福子受伤才刚好,若是因此又伤了哪里她实在是愧疚。
她这才重新看向他手里压着人。
是个宫女,瘦骨嶙峋的被小福子拖了上来,浑身都在颤抖着。低着头,蓬头垢面。让人看上一眼只觉得肮脏。
南殊眉心皱起,看着那人的身形只觉得有几分熟悉。
只是还没想起来。那宫女就被小福子一把拉着跪在了地上。
小福子压着人磕头:“奴才不辱使命,将放蛇的人当场抓住。”
“人证物证皆在,还请殿下吩咐。”
“是你放的蛇?”太子殿下语气沉沉的,手里拿着帕子擦着掌心处的膏药。
小宫女跪在地上只顾着发颤,额头贴在地上,腰都直不起来。
“是。”小福子在一旁道:“小主这儿有了动静后奴才立即就过去追了,这人狡猾的紧,专门往树丛多的地方钻。”
“奴才为了找她费了好一会功夫,后来还是侍卫们拎着着烛火来,这才一起将她抓住。”
“孤再问你一次,蛇是不是你放的?”
小宫女跪在地上依旧不敢开口,只是那时身子却抖的犹如筛糠一样。
刘进忠看了殿下一眼,随后立即上前一脚踹在那宫女身上:“殿下问你话,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还不开口?”
小宫女被踹的趴在地,刘进忠一脚上前,捏着下巴将那人的脸抬起来。
污糟的长发下,那张脸瘦的没了肉,两只眼睛瞪着格外的大。
她被掐着抬起头,目光看向太子殿下,随后又转了转,往南殊那儿看去:“是……”
“是奴婢做的。”
南殊看见那人忍不住的掌心掐紧了。身后,孟秋站在她旁边,也后退了一步。
两人目光对上,眼里都是震惊。
跪在地上的不是旁人,而是雪柳。
当时与她一同伺候赵良媛,住在同一个屋子的雪柳。之前在珍贵嫔那儿看过她一会去,南殊并不想救她。
只是没想到,再见居然是这种局面。
雪柳跪在地上,比上次在梅园见她更加瘦了些。那件破旧的宫女穿在身上,空荡荡,像是只有了骨头。
她趴在地上,目光却是对着南殊,点着头承认:“是,是奴婢做的。”
雪柳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喉咙里像是含了一把沙子:“是奴婢给她放的蛇。”
南殊听见她这么说,就知道上回的事也是雪柳透露的。
难怪上回珍贵嫔知道放狗来吓她。
她怕狗的事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雪柳当时于她同住一个屋子,这些自然是瞒不住她的。
只是,她接二连三的害她又是做什么?她目光深深地看向地上的人,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她从来就不是心软的,不然当初也不会放着雪柳而不救。
“背后是何人指使?”太子殿下语气依旧淡淡的,叫人听不出情绪。
雪柳附身跪地,颤巍巍道:“回殿下,无人指使。”
“一切都是奴婢一人所为,并无人授意。”她此时这样分明是做好了准备,不肯松口。
“拖下去。”
“先打二十大板撬开她的嘴。”太子殿下冷笑着,茶盏轻轻地放在桌面上:
“何人指使,因何要害殊良媛,一五一十的都给孤撬出来。”
南殊看着雪柳被拖下去,眼中却半分惧色都没有的样子。
心中却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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