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的话就像是一道惊雷,直接朝着屋子里砸了下来。
屋子里瞬间寂静,无人开口,等反应过来却是一道清脆的响声。
珍贵嫔起身时袖子滑到杯盏,热茶滚落脚下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她却顾及不上。
她只顾着站起身,一双眼睛瞪的老大,眼也不眨的盯着南殊。
“怎……怎么可能?”这句话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珍贵嫔的表情也像是听见了什么恐怖到另她不可置信的事。
分明……分明殿下是不想要孩子的。
是,整个后宫只只有她知道,太子殿下压根儿就不想要孩子。
这话听的荒唐,可事实就是如此。
殿下成婚七八年,膝下却至今都无一子。世人只当殿下是子嗣困难,但只有她知晓,殿下是压根儿就不想要。
是的,这话听的荒唐,但殿下就是不想要子嗣。
她初次听见后也是震惊了许久,后来为了那个孩子吃了无数的药,受了不知道多少苦,费劲了心血手段这才怀上身孕。
可如今,殊良媛入宫才短短半年,她怎么可能会怀的上。
况且,她又是哪里来的那种药?
珍贵嫔实在是太过于震惊,以至于直接就开了口:“怎么可能?”
那药分明时候她才有,整个后宫只有她才能怀上孩子才是。殊良媛又是哪里来的药?她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甚至于这个时候,珍贵嫔都没敢往殿下那儿想过,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她这是怎么怀上的。
“她不可能会有身孕的,是不是你们把错脉了。”珍贵嫔实在是不相信,这幅样子落在旁人眼里就是巴不得殊良媛没怀孕。
两个太医听后面上都有些不自然,他们能入宫当太医,把个喜脉那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只是月份太小,又因为这事关乎殿下,这才谨慎了几分。
可他们两个都把过脉,已经是双重确定了。再被人怀疑面上自然有些不好看。
张太医弯着腰道:“奴才虽然不是专攻千金科,但在宫里也伺候过不少娘娘,至于喜脉还是有把握的。”
“若是殿下不放心,也可请太医院圣手章太医来重新把脉。顺带调养调养殊小主的身子,怀了身孕更加要当心伺候,像今日这样受到惊吓的事,日后万万不能再发生。”
太医说了那么多,已经万分确定南殊是有了身孕了。
毕竟太医院的嘴是最严的,能从太医嘴里听到的话,已经是肯定之后在肯定了。
珍贵嫔的脸色渐渐地发白,身子摇晃了好几下,那副样子跟见了鬼一样。
而角落中,太子妃面色也十足的难看。只不过她低着头,无人发现罢了。
身后的霜月在她身后咳嗽了一声,太子妃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将颤抖着的指尖掩回袖中,她这才勉强扯出一丝笑来:“恭喜殿下,恭喜妹妹。”
这珍贵嫔实在是太蠢,有些时候太子妃真的不想救她。
暗暗瞪了珍贵嫔一眼,太子妃道:“太医都把过脉了,自然是不错的。”
“何况,殿下虽子嗣艰难些,但想有孕还是有机会的。”她万分羡慕的看向南殊:
“殊妹妹好福气。”
人群中,南殊还久久没有回过神。等太子妃开口,她才略显迷茫的眨了眨眼。
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又忍不住的伸手去摸了摸:“我……我怀身孕了?”
殿下刚说要孩子,她就怀了?南殊想到刚刚太医说的话,依旧还觉得是个梦。
才多久啊,这也太快了些………南殊忍不住的往殿下那儿看去。
太子殿下身形站的笔直的,让人压根儿瞧不清面上的神色。只是见南殊看他,这才挪开目光。
“真的有了。”话音落下,他竟也跟着伸出手来,掌心贴在她的手背上。
分明什么都察觉不出来,只是掌心落在她手上,他依旧是觉得这里不同。
这里面有了个孩子,他说想要个孩子,她就真的给他一个。
饶是他坐稳东宫之位多年,这世间的东西皆在眼底,他依旧是觉得没有哪一刻有这么令他欢喜过。
太子殿下镇定自若的夸赞道:“你很好,很厉害。”
南殊快要羞愧而死,殿下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跟什么?
什么叫做她很厉害?
屋子里还有人在呢,南殊急急忙忙的伸出手将殿下的手给扯开。
太子妃心里酸的本就能滴出水来,瞧见这幅模样面上的笑意差点儿维持不住。
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道:“殿下子嗣艰难,你怀的可是殿下的第一个孩子,可万万要小心。”
“日后好好生个小皇孙出来,才不愧对殿下对你的宠爱。”
“多谢太子妃。”南殊起身。
她知晓自己今日爆出身孕之后日后更要小心,殿下的宠爱本就令她招眼,今日一场,太子妃与珍贵嫔怕是更加防着她。
只是,太子妃就算是动手,也不会如此紧迫。
倒是珍贵嫔……南殊撩起眼睛往珍贵嫔那儿看去。
珍贵嫔已经神情恍惚,浑浑噩噩了。
太子妃说的这些,字字句句都是在她的心尖儿上捅刀子。
本来,她也有个孩子,还是个男孩。
她费劲了一切,赌掉了所有才得到的一个孩子。在她肚子里长到九个月,可偏偏,说没就没了。
一想到这儿,她心中便觉得有一把刀在里面搅和翻滚。
浑身的皮肉都在撕扯着,她甚至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昏厥过去。
珍贵嫔一脸悲伤欲裂,这时门口一阵脚步声,前去荣华殿的奴才回来了。
侍卫们在门口等着,刘进忠独自进来禀报。
哪怕是知道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何况如今雪柳已死,更加死无对证。
可珍贵嫔心里依旧紧张。
她佯装自然的看着刘进忠,看着他俯身贴在殿下耳边说着话。
不知说了什么,太子殿下点了点头,随后目光朝她看了过来。
那瞬间,珍贵嫔甚至觉得太子殿下像是看透了一切。
“怎……怎么了?“
她慌张的挪开视线,又干笑道:“殿下怎么这么看着嫔妾?”
“莫非刘公公还当真儿在嫔妾宫中搜罗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来不成?”
刘进忠看了殿下一眼,随后弯着腰:“娘娘说笑了,娘娘宫里自是什么都没有。”
侍卫们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却查不出半点儿痕迹,干净的像是提前安排过。
刘进忠又道:“只是出现点小事故,去的时候张承徽正在自尽,这才晚了些。”
“自尽?”不仅珍贵嫔惊呼,南殊也满是狐疑。
“张承徽不是疯了吗?”她之前就怀疑张承徽装疯卖傻,这样看来极为可能是真的。
太子殿下伸手扶着她的身子,唯恐她摔了般,随后又看向下面。
珍贵嫔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今日见了太多次殿下对殊良媛如此体贴,如何温柔。
心里又难过又酸涩,甚至于都忘了张承徽。过了会儿她才想起来问:“那她人如何了?”
张承徽早就该死了,若不是她下手要遭人怀疑。她必然是要了结了她。
“娘娘放心,张承徽还有一口气儿在。”刘进忠道:“已经叫太医前去看了。”
“只是日后怕还是要娘娘多照拂。”
张承徽还不能死,短时间内若是死了,殿下必然会起疑心。
珍贵嫔知晓事情轻重,可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担忧。
张承徽知道的太多了,死了才是最安全的,可如今她又偏偏不能出手。
“那是自然。”珍贵嫔道:“张承徽是我宫里的人。本宫自然会要好好照顾。”
闹了一晚上,放蛇一事到底是落了幕。雪柳被直接拖到了乱葬岗,珍贵嫔与太子妃也各自回去。
出门的时候天都是亮的,珍贵嫔却忍不住的得意,殊良媛在受恩宠又如何?她此次不还是全身而退?
南殊看着珍贵嫔离开,心中恨得颤抖。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抓住珍贵嫔了。
错事了今日,还不知道还药多久。可惜。雪柳对她的恨意太深,若非如此……
南殊想到雪柳死前的决绝,心中恍惚。到底是一同相处多年的。如今她死在自己面前,又是这样悲壮的死法。
若说她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想什么呢。”
南殊抬起头就见太子殿下站在她面前。累了一晚,他面上明显有些疲倦,可瞧见她时候那双眼底又透出几分温和柔情来。
那抹温和柔情落在她的肚子上,南殊跟着往自己肚子上看去。
“想今日的事。”哪怕是在珍贵嫔那儿没有找到证据,可南殊依旧不死心。
她知道殿下对这个孩子有多看中,伸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今日嫔妾等于是在鬼门关中走了一回。”
“这样的事再来一回,我怕我到时候护不住这个孩子。”南殊苦笑着道。
“孤不会让你如此。”太子殿下道:“你不可胡思乱想。”
刚刚刘进忠在殿下耳边说了什么南殊隐隐听见两句,她不相信殿下对珍贵嫔半分怀疑也没有,不然也不会让侍卫前去搜宫。
“可是,珍贵嫔……”南殊红了眼圈:
“她位份太高,又怨恨于我,若是,若是肚子里的孩子让殿下空欢喜一场,我宁愿一开始就没有。”
南殊说着低下头,她这话说的过于胆大,她自己心里也没底气。
但她知晓殿下对这个孩子有多看重,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何况是太子殿下。
果然,太子殿下听到这话浑身的气势都变了。他走上前狠狠的将她抱在怀中。
“孤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太子殿下的声音掷地有声,南殊被他抱在怀中听着他的心跳声。
渐渐地也跟着平静下来:“嫔妾相信。”
南殊依偎在他怀里,闭着眼睛:“嫔妾相信,殿下一定会保护好我。”她伸手,拉着殿下的掌心落在小腹上:
“也会保护好我与殿下的孩子。”
小腹上平坦一片,分明什么都感受不到,可他却依旧感觉一阵酥麻。
心口剧烈的跳动着,越来越快。
太子殿下深深的吸了口气。
“搬去长乐宫吧。”长乐宫里早就备好了,本是打算元宵节给她个惊喜。
如今陛下对他颇为不满,朝中也有不少双眼睛:
他本是不想她过于显眼,可如今若是不放自己的眼皮底下,他怕是做梦都不的安心。
“你搬去长乐宫,那里什么都有。”太子殿下放低声音,轻哄她:
“孤保证,只要孤在没人会害得了你。”
琼玉楼出了事,天还没亮后宫,就有人知晓了。
不少人准备看好戏,得到消息后蜂拥似的挤入琼玉楼。可没想到却是人去楼空。
南殊直接坐着殿下的銮仗搬去了长乐宫。妃嫔们看中空荡荡的房子,还有来来往往的小太监,一个个都懵了。
”殊良媛呢?”荣侧妃往屋子里看了眼。
昨夜的事太晚,殿下估摸着又是故意不想让人知道。只有太子妃与珍贵嫔去了,她们一早才的道消息。
可院子里除了一股血腥味,什么都没有。
殿下要瞒着,实在是太难查。
几个小太监正在搬黄花梨木的雕花镜,小心翼翼的唯恐磕了碰了。听到这话喜气洋洋道:
“搬走了。”小太监一边扶着都东西,一边道:“搬去了长乐宫。”
“长乐宫?”李良媛扶着宫女的手,问:“那是什么地方?”
东宫里还有那个地方?她听都没听过。
“你说的确定是长乐宫?”荣侧妃站在角落,不知何时走上了前。
“南元路的长乐宫?”
“是那。”小太监点着头:“殿下亲自带着殊良媛去的,可大可豪华了。”
小太监说完磕头就要走,而荣侧妃的脸色一点点褪了色。
“娘娘。”李良媛问荣侧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无事。”荣侧妃摇了摇头,她只是比较震惊罢了。长乐宫对殿下而言代表着什么,她怎么也没想到殿下会将长乐宫赏给殊良媛。
而这才只是刚开始,等长乐宫刚搬好,殿下颁布两道旨意,这才是真正的震惊整个东宫。
第一道旨是送往长乐宫的,殿下晋升殊良媛为贵嫔。
一跃两级,从良媛晋为贵嫔之位,中间直接越过了良娣。
放眼整个皇朝,这样的恩宠可谓头一份,找不出第二个来。
而另外一份旨意,则是送去了荣华殿。
不同于长乐宫的,这份旨意依旧是令人惊讶到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珍贵嫔从琼玉楼回来的惊喜还没消失,听到这儿差点儿怀疑自己的耳朵。
“良媛,接旨吧。”宣旨的小太监笑眯眯道:“待会儿还要迁宫呢。”
殿下下旨贬珍贵嫔为良媛,褫夺封号,并下旨迁出荣华宫的主殿。
南殊扶摇直上,一跃贵嫔之位。而深受殿下恩宠的珍贵嫔却成了小小良媛。
太子殿下此举分明是是有意为之,直接将她们两个换了一个位置。
这后宫再也没了珍贵嫔。
此后,取而代之的是盛宠至极的殊贵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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