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还是冷的，容霓的注意力却只在他说话时嘴角勾起的弧度。
盯着他，眼珠不知所措地动了动，说话开始吞吞吐吐，语无伦次：
“我，我……就是在找厕所！”
“喂！你们俩！”
突然一阵粗犷的声音叫喊道，容霓忘了自己的脖子还在人手里，整个人一激灵。
同一时刻，男生忽地伸出另一只手。
容霓吓得举起手挡在自己脸上，紧紧闭起眼睛。
余景丞只是盯着她看了看，手没有落在她脑袋上，虚遮了一下。
然后看着那人，眉峰凌厉，不耐烦到了极点，“滚。”
那人见他们俩人这情景，以为是小情侣闹不愉快，见真遇着了厉害的，其实也不敢惹。都没注意看容霓，没说话就从一边离开了。
随着那人离开，听到他从对讲机里说了几句，“拍了视频”，“是个女的。”之类的词，容霓趁着空档，推开他就转身离开。
哪知一转身就撞上一个大胸妹子，还是几分钟的熟脸，容霓想也不想，一把推开就跑走。
后面嘤咛一声，女人的身躯被推上来，劣质的混香味彻底让余景丞黑了脸。
……
幸好她记忆里超群，没上过一次厕所，但是有一眼的记忆，记得厕所有个窗。抓着窗棱跳出窗户，容霓拍了拍手上的灰，心里还在暗自窃喜。
啧。
破烂地儿。
只是她踩下的两步，小巷的前面出现了两个女人，包臀黑短袖，丝袜皮靴，脸蛋儿是当下流行的纯欲妆，耳朵上确实密密麻麻的耳洞。另一个是纹身爬满腰，有种不分首尾，上下颠倒的“潮”。
容霓收回眼神，毫不犹豫地转身。
然后往后退了一步，后面也来了一个人。模样稚嫩，却面露戾色。
“喂，小姑娘，识相点，手机拿过来。”
声音在容霓的背后响起。
打头的女人尽管妆浓，但看起来比其他人上了年岁，朝她勾了勾手，手上的纹路确实验证了她的猜测。
巷子乌漆嘛黑，地面上的路也都是泥水，巷口唯一的光亮还被两个女人挡得死死的。或许是容霓穿得太不起眼，全身上下就显眼珠子转得太快，有人懒得跟她掰扯了，伸手一扯她的胳膊，甚至还往后拧了一下。
容霓被扯的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头发瞬间飞出去。
“哎，轻点儿，实话说呗，你挺缺钱吧？”一人拽着她胳膊，容霓就看着女人靠近，边“温柔”地说着，边把手伸到了她的脸边的口罩上，“跟姐妹儿干呗，到时候你想咋拍，就咋拍。”
“我们还能给你拍。”
女人哄笑的声音尖利地响在耳边，腿上的手机被一只手从后摸过来。
容霓今天来干个苦力，什么钱都没挣着就算了，还见识了腌臜事。看着这一个个胸口心里就直犯恶心，他们每笑一声，她心情就降一个点。
口罩挡着，她们也看不清容霓的表情，容霓抬手狠狠一掀。
极其清脆的一声。
那要抢她手机的人，被这一巴掌掀得狠狠愣住了。
三个人都愣住了，似是没想到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敢反抗，就跟看慢回放一样，看着容霓淡淡的地扯了扯她脸上的口罩。
下一秒，被打的人尖叫了声，她们同时扑了过来。
容霓往后边躲了一下，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在其中一个女人的身上，飞起的泥点子让场面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容霓不熟悉这里的地形，震住她们后向后跑了几步，发现走错了地方，还差点踩空。
巷子小，施展不开，少对多很快就会成为她的劣势。
踩空那一下，让人直接拽住了她的头发。
头皮一疼，她马上就变成了顺着头的方向缩，随着怨毒的辱骂声响起，容霓的耳朵被狠狠一拉，口罩被人扯下。
容霓飞快撇过头。
刚才被她打的那一巴掌和踢的一脚，现在逮住了当然要报仇雪恨，却忽然听见了警笛声。由远及近。
“□□妈，小□□，你报警了？！！”
这下有些不管不顾了，几双眼睛盯着她，掐着容霓的肩膀就要冲着她的脸砸过去。
“放手！”
充满暴戾的一声。
东西还是没砸在容霓的脸上，巷口一道黑色的身影立着，背光。
背头，锋利的面容一半光一半暗，除了容霓第一下就听出的熟悉的声音，其他人生生被吓住了。
“老子叫你们放手。”晏尊拧了下下巴，不想废话，直接走过来。
从容霓身上收回去的手很快，但是有人对晏尊走进的脸看着不动了，手抚了下脸，一秒切换柔弱可怜的姿态。“我们没动手，是她先打我们的。”
她们开始讨价还价，没有男人不吃这套。更何况这人一眼看上去就不纯。
“哥，你要讲道理啊，就是她偷拍我们，我们只是想让她删掉视频啊。”
晏尊眼里只有容霓有没有事，看也没看那个凑近来的女生。
年龄最小的那个不经事，拉旁边的人胳膊，害怕的说：“姐，警察来了。”
“可是视频还没删！”那个凑晏尊很近的女生回头反驳。
容霓不说话，晏尊更烦躁了，回头：“老子打女人。”
“再他妈多说一句话试试。”晏尊瞪眼的时候，一眼看见他长得有多凶厉。
她们忽地噤声，连拉带扯地转身走了。
安静了。
晏尊拿不准容霓的情绪，半天也不说话，还低着头。以为是哪儿伤着了，手刚碰到她头发。
“口罩。”
容霓慢慢出声。
“？”
“我口罩脏了。”她吸了口气说道。
晏尊看见了泥里的白色口罩，哦哦了两声，上下摸着自己衣兜，然后从裤兜里找出来一个包着的口罩。
“给。”晏尊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要不我帮你撕开。”
“不用了。”容霓接过来，撕开低头戴在一边的耳朵上。
晏尊直起身，看着那边的闪着灯的警车，没再问出什么事了。因为容霓这个状态就是完全不想与人交流，晏尊欲言又止地磨着下唇，然后从裤兜里摸出烟和打火机。
抿了一根在嘴上，皱眉点着。
鼻翼飘出灰白的烟，“不想说就不说了。”
晏尊收回眼神，两指取下烟，凑近容霓的口罩，挑了挑眉：“抽一口？”
……
事情有点严重啊。
晏尊收回手，哼笑了下：“我开个玩笑。姑奶奶，你的烟我能不带着吗？”
他摸了两下没摸着，“……好像放车上了，我……”
咔嚓——
巨大的一声脆响在晏尊背后响起。
玻璃碎片如雪花般在他的头顶上方绽开，在这不明晰的小巷边亮得出奇。
容霓口罩上方的瞳孔应声扩大，下眼睫挂着一滴莹亮莹亮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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