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人心真奇怪,说了不听的时候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可如今听话了,这嘱咐你的人倒是变了,真可谓是人心难测啊。我照旧是笑呵呵的,说话也不严肃,俯下身子扭过头,从下往上这么看着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直到梁景被我看的有些不舒服了,就忽的伸手过来挡住了我的眼睛,他的指尖有一股烟草味道,并不刺鼻,反倒觉得是一种淡淡的香。梁景几乎不在我面前抽烟,就算忍不住要抽,也会避开我,去卫生间或者是阳台,再回来的时候,身上只带着少许烟味。

    “别总是这么直勾勾的看,你稍微矜持点。”

    这男人说到底,还是太难伺候了。我收敛了笑容,坐直了身子,并且非常矜持的挪动了一下身子,同他隔开了一个位置,然后侧过头,一本正经,毕恭毕敬的同他说话,“梁总,下班我们一起去看外公吧?”

    他侧头看着我的样子,眼里隐隐有了一点笑意,然后伸手过来一把掐住了我的脸颊,往上拧了一下,说了句‘好’。

    随后我又坐了一会,正打算离开回楼下看看情况的时候,梁景却将我叫住了,他站在办公桌边上,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说:“手疼,你帮我签下字,顺便把内容读给我听。”

    我不由停顿了一下,对他的这个举动,怎么都有点不明所以,也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个什么用意。皱了皱眉,道:“可我自己也有事情要做啊。”

    “不是请了个挺有本事的助手吗,让他做。”他说的理所当然的。

    不过从他嘴巴里说出这话,我怎么都有点不好意思的,当初找邹平的时候,可是背着他干的事情,他知道这事儿我倒也不奇怪,这公司上上下下,他放着多少人,恐怕什么事儿都满不过他的眼睛。

    所以,他心里也很清楚,我对他的信任感其实并不那么强。不知怎么,我的心忽然就乱跳了起来,整个人有点慎得慌,站在原地就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会他忽然抬眸看向了我,手指敲了一下桌面,好似看出来我心里在想什么,笑道:“下次找个女的吧。”他虽然笑着,但这话的口气听着还挺认真地,并且还带着三分的严肃。

    我愣怔了一下,他就有些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摆出了一副董事长的样子,“过来,时间就是金钱,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看着他那样子,我似乎领悟到了什么东西,这会倒是没什么犹豫,很快就走了过去,拿了椅子坐在他的身边,顺手就拿了一份文件过来。

    他此刻正看着电脑上的股市,我才刚翻开,他就说:“前三份,我已经看过了,签名盖章就行。后面开始,仔细看完内容,只跟我讲重点就可以了。”

    我按照他说的,草草扫了一眼内容之后,就拿他的钢笔签上字,盖章。概括重点什么,这每个人的想法不太一样,有时候找的重点自然就不一样。这一点,我被梁景训了好几次,工作上他还有点独裁,说我不对就是不对,每次微微笑着问我该怎么解决问题,我想了半天回答了,他不满意就说我,然后要我继续想,等想到他觉得对为止。

    这一天,我哪儿都没去,就坐在办公室里跟梁景较真了。中途出去倒咖啡喝的时候,高媛那么是万分同情的看了我一眼,因为她中途进来跟梁景说事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一本正经的骂我。

    被他说多了,连精神头都给他说没了。三点股票收盘的时候,他的目光算是彻底从电脑屏幕上收了回来,刚刚他在买股票,特别认真,我就趁机休息,正侧着头趴在桌面上,精神萎靡。

    他看了我一眼,这回倒是没有说我,只问:“炒股会吗?”

    “会一点。”

    “手里有什么股?”

    我顿了一下,摆了个臭脸,“不告诉你。”

    结果他冷哼了一声,直接就问:“亏了多少了?”

    我很不爱跟他说话,真心的,他就是个贱人,从他嘴里就没听过他说我一句好话,也不夸我,“没亏,我买的都是潜力股好吗!”

    “哦,那说说,哪几支,我看看潜的有多深。”

    我本来想转移话题的,结果无论往哪里转,他都能给我转到潜力上,然后继续问我买了哪几支股票。最后我实在忍无可忍,才统统都告诉了他。我其实还蛮保守的,梁景看了之后,就把我账号要过去了,顺口说了一句,“下次教你。”

    傍晚下班,我们一块吃了饭,就去了医院看外公,一路上,我给他讲了好多关于外公的事情,整的好像大家是第一次见面一样,他倒也淡然,不管我说什么,他都应的很痛快,也不发什么太多的建议。

    我们在医院门口买水果,梁景就提醒我,“昨天我过来的时候买过了,水果不缺,而且外公现在牙齿不太好,有些吃不动,不必买,苹果不要买了。”

    我刚拿起苹果,他就直接从我手里抢了过去,并放了回去。随后,就拽着我进了医院。

    我们到的时候,外公正好吃完饭,看护收拾了东西出来,就碰上了我们,她见着梁景的时候,稍稍低了头,恭恭敬敬的叫了他一声‘梁先生’。

    大约是看到我们拉着手,在沉默了几秒钟之后,莫名其妙就叫了我一声‘梁太太’。我惊了一下,正想说话呢,梁景就开口吩咐一句她一会不用进来,就扯着我进去了。不知怎么,当时有一种感觉,这病房里的外公不是我的外公,而是梁景的外公。

    病房里此时正开着电视,并不是那么安静,外公此刻正靠在床上,蠕动着嘴巴,目光落在正前方的液晶电视上。似乎没有听到我们进来,还是眯着眼睛看电视。等我们走近了,他才忽然转过头来,原本眯着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

    梁景是走在我前面的,外公起初大概没有看到我,脸上的表情不算太好看,等我跳出来了,他顿了一下之后,才张嘴笑了起来,如今他上面的门牙已经掉光了,笑起来的时候,就露出一排牙龈,看起来有点好笑。

    他此刻的精神还算不错,见着我的时候,一挥手就把梁景给推开了,直接拉住了我的手,道:“清城来啦,你这孩子怎么几天不见就瘦一圈,上次见着你的时候还没那么瘦呢,看看这手,都皮包骨头了,是不是你爸爸又折腾你了?”

    我笑了一下,将手里的水果等东西递给了站在一侧的梁景,自顾自的坐在了床沿上,笑呵呵的同老人家聊天。把这些天发生的一些事情,简明扼要的同他说了说,我倒是没说顾晖进监狱了,只告诉外公,他如今一无所有,离开s市了。

    对着外公,我如今也算是报喜不报忧了。

    梁景有些惨淡,从进来到现在除了叫了一声‘外公’就再没说过话,反倒成了打杂的了,一会出去给外公打烧开的热水,一会就是替外公接尿什么的。后者我有些不方便,所以压根不能代劳,可梁景现在是单手,也不算特别方便,我就说叫看护吧。

    可平常都很通情达理的外公,这会却刁钻蛮不讲理起来了,非让梁景来。

    我说:“他就一个手,要是把您摔着了怎么办?”

    “不会的,又不是什么难事。”外公摆摆手,随后就看向了梁景,问:“那你做是不做?”

    我还想再劝劝,梁景却答应了下来。外公对我还是有些介意的,让我先避开一下,随后我就出去了,外公如今腿脚不灵,随意这些问题基本都是在床上解决的。

    我在门口等了一会,忍不住稍微幻想了一下梁景的样子,就不自觉的笑了笑。还没笑完,病房门就开了,梁景露出半张脸,说:“好了,进来吧。”

    等我进去,他就提着尿壶进了卫生间,我看着外公,不由冲着他没好气的笑了笑。我走过去坐在他身侧,他就拉着我的手,说:“人不错,只可惜有道跨不过去的坎。”

    外公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我,像是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来似得,我稍稍紧了紧握着他的手,宽慰道:“您放心嘛,总能过去的嘛,实在过不去,就过不去再说嘛,您就别瞎操心了,每天都高高兴兴的最重要,这些事情,我自己又分寸的。”

    外公看看我,梁景一出来,他也就闭上了嘴巴,照旧是想着法子去刁难他,好在梁景在长辈面前似乎没什么脾气,几乎是百依百顺的,所以最后外公也挑不出什么错误来了。三个人也总算是安安单单的一块看了一会电视。

    早上的财经频道由着顾唯一的缘故,对于梁景的采访没什么细看,这会有个重播,正好外公也就停在这里了,我跟外公也就很默契的看了起来,这下子反倒是梁景有点不自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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