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自无意见,道:“你是地主,听你安排!”安道金便打了一辆出租车,只是几分钟,就从火车站去了长途汽车站——二站之间,距离并不算远,大概是三里左右的路程,车在一家“嫂子面馆”的面馆门前停了,二人便先后下车。安道金垫付了车费,和风尘说:“就这儿了,嫂子面馆……面很地道,价钱也公道。”

    引了风尘进去,在空桌上坐下来,便有一四十多岁,穿着深红色褂子,胖乎乎的女人过来,问二人:“二位吃些什么?”

    “四碗面……”安道金又补充:“南瓜面。”

    “四碗南瓜面……”

    女人冲后厨喊了一声,便问二人要不要茶水。去用白瓷茶壶沏了水,取了两个茶杯给二人一人满了一杯茶,让二人稍等,自己则是去另一个桌子上结账。不大的面馆很是热闹,空气中有面的香味。

    过了十多分钟,女人就端了面给二人,先端上来两碗,之后过了一分钟,就又端上两碗。面看着很诱人,风尘吃了一口,味道很不错。

    于是便投影了形象,将自己、刀锋战士和含沙覆盖住,开始吃饭。刀锋战士的口器对付面条的时候,效果似乎并不是特别好——但两根“机械臂”配合了“镰刀”一起,却是要比筷子更加的好用很多,胖乎乎的小手也不嫌烫,捧着碗,机械臂、镰刀一个劲儿的快速舞动,一碗面在片刻功夫就只剩下了汤。嘬上一口,汤也没了,然后再换一碗……轻轻松松的干掉了两碗,不多不少,刚好八分饱。

    含沙则是懒得动弹:

    腿岔成了一个八字,人一样坐着,张着嘴等风尘喂。风尘吃一口喂它一口,一会儿功夫也就吃饱了。

    剩下的就都是风尘的。

    三碗面……干干净净。同一馆内的其它食则是惊愕不已,赤口离豫、晋二省很近,在吃喝上,分量也是相差无几的。但也正因为如此,一个看起来清秀、纤瘦的人竟然一口气吃掉了三大碗面,才显得有些惊人!等着安道金付款之后,二人便再上路——也不进站,就在站外等候了一会儿,去安道金家所在村子的车就出来了。这是一辆大巴车,跑的是长途,每天早晚一出一归,都会路过他们的村子。

    之所以在外面等,而不是进站,是因为便宜。

    这在各地也都是一样的。

    二人上车之后,就选择了靠后的位置坐下来,然后车就离开了市区开始进入到乡村,沿着硬化路走,不时的有人上车、下车……这辆车对于各个村子的村民而言,也同样是公交,是必不可少的。

    这一路上上下下,或是有熟人认出了安道金,问上一句,说几句话,或是面生的,车里却多多少少都是熟人,即便生疏也能探着说两句。

    却尽是一些去城里看病、乡里问医保、走亲戚一些小事情,充满了一种鲜活的烟火气。尤其有趣的,是一个中途上车的八十来岁的老头儿,说是要去某某村,找一个差不多七十来岁的老婆子搭伙儿……听车上人一阵说笑,才知道这老头儿竟然是一辈子光棍儿,老来被人介绍了一个老婆子。

    这老头儿听人取笑,却自己也乐,一路上都咧着嘴笑。直坐了半个来小时才是下车,车上的热闹却不减刚才!

    四点钟……在各个村子之间充当公交车,兜兜转转了近三个小时之后,大巴车终于到了安道金家所在的村子。

    这是一个大村,自远处的山腰上看过去,一栋栋的房屋排列,呈三角裤衩的形状,一条东西向的路贯穿了村子,南北向的路则是在村子正中心和东西向的路交汇,那里正是村委会所在的位置。村委会一旁是一家超市,并且还兼顾了信用社存款、代缴社保、手机充值等诸多的功能于一体,车就在超市跟前停下来。安道金的家靠近东侧,是最北面的一排房子,依山而建,院子里停着一辆三轮车,还有一头牛。风尘、安道金下车之后,就往安道金的家里去,那牛的眼睛看着风尘,嘴里咀嚼的动作也都是一停。

    风尘道:“你家还养牛?”

    安道金道:“都好多年了。现在做活不用它,不过家里舍不得,就养着……我师父也说这牛对家里有大恩,人不能忘本……”

    “道金!”屋里一女人忙出来,“道金你回来了?这位是……”

    “妈,我给你介绍……”安道金拉着母亲,给她介绍了一下风尘,说:“这是风教授,我让教授来看看师父。”“进进进,进屋里说……”进了屋子坐下来,安道金的母亲便给倒了热水,又便出去,去将安道金的父亲叫回家。安道金的父亲穿着一件皮夹克,肤色红黑,神色间可以看到一些忧愁。一进来,就问:“风教授,您能……”却是见风尘年轻,又有些女气,心中生出了几分不信任。

    “爸,教授可是有道高人!”却是看出了父亲的态度有些不对,生怕恶了风尘。又和风尘道歉,说:“教授,我爸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有些着急……他和我师父,老哥俩的交情我多大,他们就有多久,我……”

    “没事……”风尘笑,摇摇头,说道:“还是先去看看你师父吧。不把你师父看好,你也不能安心。”

    “是我不会说话,您别介意。”安道金的父亲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率先领着风尘去看了安道金的师父——

    就在隔壁的一个闲置的屋子里。

    一条铁链拴着,人被捆住,整个人呆呆的、痴痴的,衣服上满是污秽,脸色蜡黄,头发也显出了一些枯色。风尘走过去几步,用手翻开眼皮看了一下,又用手把一下脉搏,而后便一阵思索、沉吟……安道金一家人看着祂的动作,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过了一阵,才听风尘说道:“问题不大,但换个人过来,还真的解决不了……”

    祂这么一说,一家人倒是松了口气。安道金问:“教授,到底是什么情况?”

    风尘道:“简单来说,你师父是被上身了。但以常规之法,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的——具体的很难三言两语说清楚。”

    “您,有办法?”安道金问。

    风尘点头,说道:“于我来说不难。不过这地方不行,会影响其他人。我要把你师父带山上去,远离村子。你们是家人,若是要跟着看也可以,不过要找东西塞住耳朵,务必一点儿声音也听不见。否则治好了一个,伤了你们三人,却是不应该了。”风尘解释了一下,安道金登时想起自己和室友的遭遇,不禁心有余悸。看了一眼父母,说:“爸、妈,咱们就在家里等一下吧!”

    “这……”安父有些挣扎,最终却决定要跟着去看看。说:“我跟着过去吧,也有一个帮衬!”

    “把他松开吧,我在这里,他不会乱来……”

    实际上不止是不会,也不敢……

    安道金的师父身上的问题,刚才风尘一翻眼皮就看明白了——被足足十七个鬼上身,其中十四个还是一对对的童男女,尤其是生辰上和安道金的师父是一样的,纠缠在一起,另外三个则是被裹挟进去的,进退不得。这样一种复杂的情况,若非风尘来动手救治,这世上只怕再难找出一个可以解决他身上问题的人了。而这些东西,本能的害怕风尘,本能的不敢有任何动作。

    解开了师父身上的束缚之后,安道金和父母便开始准备一些堵耳朵的东西,既然父亲要过去,他自然也要过去,母亲也不放心,于是一家就干脆一起过去了。

    安道金背起了自己的师父,风尘由一家人领着上了山,翻过山头之后,一下子就空旷、安静下来。

    安父介绍:“您看这里行不行?这儿离我们村和其他两个村子的距离是一样的……”

    换而言之,距离已经无法更远。

    风尘道:“那就这里吧。你放下你师父,然后都堵好耳朵。”

    安道金将师父放下来,坐在地上,然后便堵住了耳朵,风尘问了一句:“还能不能听见?如果能听见,再用手捂上。”说完,见一家人没有动静,便捏了纸团,给含沙的耳朵里塞上,说道:“你也注意一些……哞!”

    一声浑厚、沉重、辽阔的“哞”便散发开来,那一声响,就像是一群龙象嘶吼,又像是牛在叫,纵然是堵住了耳朵,一家人也多多少少的听见了这个声音,安道金的父母只觉自己的精神一个恍惚,竟然是思维空白了片刻。倒是安道金毕竟有些修行定力,按捺住了那种感觉,不由的去看师父和风尘。

    他的师父浑身都在颤抖,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刺激,风尘的声音一转,又变成了“唳”的尖啸。

    高远、清亮,在山野之中回荡。

    三道虚影在安道金师父的身体表面一晃,就在要被那纠结的力量拉扯回去的时候,却不防备风尘突然一勾,以神束线将三道虚影勾了一串,给拉了出来。风尘的神束线肆无忌惮的的在三个阴灵的身上扫过,于是一些信息便了然于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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