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杨文岳传书,瀛洲可再供给北直隶二百万石米麦。”

    “旧港沈廷扬传书,旧港可供给南直隶五百万石米。”

    “西南洪承畴传书,云南、贵州、交趾、广西四省,可供给南直隶六百万石稻米。”

    “如此,六省共筹措一千三百万石,比殿下您下发令旨的要求,多出了一百万石。”

    十月二十七日,距离朱由检大婚还有三天的时候,毕自严带着六省回禀的传书来到了齐王府,向朱由检汇报了粮食的情况。

    即便还有三日便要大婚,并且府内已经开始张灯结彩,但朱由检依旧一身天青色圆领袍,头戴玉冠的坐在承运殿处理政务。

    在毕自严说完六省的回禀传书后,朱由检靠在了椅子上,轻松道:

    “这么一来、江南的粮荒可以平息,还能盈出一百万石给北直隶对吧?”

    “回殿下,确实如此。”毕自严坐在椅子上,毕恭毕敬的回应,不敢玩什么心眼。

    虽说朱由检不是皇帝,坐的也不是龙椅,但他就坐在那朴素的木椅上,却让人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大明齐王,而是大明天子。

    他比朱元璋多了一丝仁善和忍耐,比李世民多了一丝对权力的不屑。

    或者说、他和朱由校的感情维持了目前的局面,如果他和李世民那样,对权力十分热衷,那恐怕坐在龙椅上的就是他了。

    毕自严心里在揣摩朱由检的性格和举动,而朱由检何尝又不是在揣摩他。

    毕自严在历史上担任天启、崇祯两朝的户部尚书,掌管全国财政。

    他到任时,大明的国库早被阉党侵吞挥霍一空,国家每年赤字近二百万两白银,九边欠饷九百多万两,三饷加派使百姓困苦到了极点。

    到任后的他,主要和朱由检在这个位面所实施的政策类似,从节源开流着手,裁汰冗兵、兴复屯田,地方官吏以经济发展速度来考核。

    系统增加十二条和商贾有关的政策,其中包括增加盐引,令商人运粟实边,裁汰冗兵冗役,检查军饷虚冒,开发京东水田,清查天下隐田,兴办军屯等利国利民的政策。

    他挽国财而知民,在百官都坚持向百姓加饷五百余万两的时候,毕自严却让皇帝注意百姓已到了家家悬釜的境地,建议暂停辽事,减天下赋税,让小民有积蓄来渡过旱情。

    当然,他的意见不止是崇祯,便是百官都无法接受。

    总的来说,在明末财源枯竭、入不敷出的情况下,他能精心协调、精打细算,支撑明朝财政近十年,并且不像一般的官员一样,只懂得征税而不体恤百姓。

    不得不说,像他这种清楚向谁征税,向谁免税,还敢于提出建议的官员,是晚明官场的一个奇迹,这也是朱由检记得他,并重用他的原因。

    算起来,毕自严到户部已经有四五年的时间了,而这期间他做的确实让朱由检很满意。

    百姓受灾的时候他会按照朱由检说的筹措粮食,准备粮票。

    需要行军打仗的时候,他会提前统筹钱粮,确保钱粮提前运抵前线,不让将士饿肚子。

    战事不紧张的时候,他会建议暂停战事而休养生息,使小民有升斗余财。

    如果朱由检筹措了足够的钱粮,他又支持朱由检向外开拓的政策。

    他不结党、不营私、不贪财,知小民困苦而上奏,是个难得的好官。

    只是人无完人,而朱由检经过燕山、齐王党、御马监、锦衣卫的腐败案件后,对谁都有些多疑。

    因此他有时候在想,毕自严到底是演出来的,还是他的缺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四川的新政,明年开始恢复征税,按照户部的估计,四川若是没有灾情,能收上来八百万石田赋吗?”

    朱由检对于想不通的事情,往往是暂时搁置,眼下也一样。

    搁置了毕自严的问题,他的目光就放到了四川的新政上。

    四川新政上的奏表上,李邦华是明确保证不遇灾情,可收八百万石田赋米麦,但朱由检对此保持怀疑。

    他想看看毕自严是怎么想的,因此特意询问。

    对于他的询问,毕自严沉吟片刻,紧接着作揖解释:

    “下官以为,八百万石应该是不成问题,可前提是粮食的亩产不能减。”

    “但殿下您也知道,用《燕山教材》的话来解释,小冰河期下粮食减产是正常的,而四川此前亩产大概率是两石六七斗,今年据传只有两石……”

    毕自严顿了顿,看了一眼朱由检的表情,发现没有什么变化后才继续说道:

    “按照这粮食亩产,以及新政规定的十赋一,那明年的田赋,恐怕在六百万石左右。”

    “不过……四川百姓不过四百三十万人不到,当地所需也就三千七八百万石米麦,因此除了六百万田赋粮外,朝廷还能在当地购存上千万石米麦。”

    毕自严很清楚朱由检的诉求,说白了就是存粮。

    粮食产的多没用,得看能存下来多少。

    例如南直隶,只是一省之地,便有八千五百多万亩耕地,岁产一亿六千余万石米麦,可这有用吗?

    南直隶目前查明的人口是两千四百多万人,仅仅这些人的口粮,就需要近两亿石米麦,这还不算隐户。

    因此,南直隶和浙江、江西都是与北方抢粮的大省,四川、湖广这两个产粮大省的粮食,基本都输入到这三省身上去了。

    眼下四川的局面,每年能存粮近两千万石,但即便如此还是无法供应这江南三省。

    朱由检清楚这个局面,除非三省人口降低,不然三省之民就能消耗大明半数口粮。

    之前三年的旱情受灾不过三千余万,就让朱由检忙的焦头烂额,户部算盘日夜不停的在响,而这三省人口纸面便有四千余万,真实数量恐怕不下六七千万。

    让这六七千万人饿了肚子,那大明距离灭亡也不远了,哪怕只饿一两年也不行。

    李自成死灰复燃最厉害的时候,就是这三省遭受大旱的事情。

    因为江南百姓有银子,他们可以高价买粮,因此粮食不等运到北方就被抢购一空。

    如此,明面上是江南百姓饿肚子,实际上是其他各省的百姓饿肚子。

    要解决江南的粮荒问题,一是要移民,二是要开发交趾和旧港。

    要解决北方的粮荒问题也是如此,但需要开发的是东北。

    哪怕关外亩产只有六七斗,但只要机器足够,三十万人完全能管理数千万亩田地,而他们的口粮只需要这些田地产出的十分之一。

    先渡过大旱,保证人活下来,接下来朱由检才需要想,怎么解决大明近九成农民的就业问题。

    “你先下去吧,告诉李邦华别有太大压力,粮食减产这是天灾,与他无关。”

    朱由检安抚了一下毕自严,也托他安抚了一下李邦华。

    李邦华的数据没错,但他没有看燕山教材,不知道小冰河对于农作物的影响,因此判断出错。

    朱由检不怪他,毕竟要求这个时代的人一开始就接受燕山式的教育和教材,这有些难为他们了。

    哪怕是晚明的西学东渐,其过程也是几十年的结果,而燕山推广到现在不过六年时间。

    “下官告退……”

    毕自严看朱由检下逐客令,当即起身作揖,随后退出了承运殿。

    他退出后,王承恩从角落走出来,将椅子收了回去。

    这过程中,朱由检一直看着王承恩,在他做完后才开口询问:“蒸汽机的工厂投产情况如何?”

    “目前暂时达到了三分之一的程度,年产二百台大型高压蒸汽机,六百台工业蒸汽机和两千台农用蒸汽机。”王承恩回应,并解释:

    “还有四个蒸汽工厂的机器没有准备好,按照这情况,明年应该能达到五分之四的程度,后年则是六个工厂全部投产,并且在下半年再兴建三个工厂。”

    在国家机器的支持下,蒸汽机工厂的发展速度很迅猛,尤其是大明这种国力的情况下。

    有需求才有产能,而大明的需求无疑让人绝望,朱由检对蒸汽机工厂的投入也能让各国瞠目结舌。

    只是今年,蒸汽工厂的投入就达到了三百万两,要知道此时英国的财政收入也就四百万两不到,朱由检几乎投入了一个英国的全年财政。

    这还只是开始,因为朱由检的计划需要足够的机器来支撑,大明的疆域也需要足够的火车、轮船才能掌控。

    “后年的下半年就可以筹备工厂了,按照每个工厂二百台工业蒸汽机的标准,逐渐扩大工厂规模和生产数量。”

    “农用的蒸汽机暂时存放,等明年灭了建虏,后年开春迁移百姓北上后,以村为集体来发放蒸汽拖拉机。”

    “关外和关内的标准不能一样,东北和旧港,按照每村每十户一台来进行发放。”

    朱由检敛着目光开口,王承恩听后却犹豫道:“殿下,每村十户一台会不会太多?”

    王承恩的犹豫是有道理的,因为一台拖拉机的造价一百三十两,而十户人家在二十人到七十人不等。

    给十户人家发一台蒸汽机,等于给每人发二到六两银子,这是活生生的砸钱。

    要是奴儿干一下子北迁十几万户,那朝廷就能掏上千万两银子,一万多台拖拉机。

    “不要小看百姓……”朱由检瞥了一眼王承恩:

    “朝廷今年发一台机器给百姓,明年你就能看到上百亩田地出现在关外,后年就是二百余亩,并且前一年的一百余亩耕地,能交五六石米麦。”

    “此数量每年增加,直至地开无可开,人种不过来才会停下。”

    “届时,恐怕那十户人家能开出六百、乃至两千亩耕地,交数十乃至上百石米麦。”

    “一台机器,也就六七年就能回本,不用太过担心。”

    朱由检仔细算过这笔账,不然也不会定下这个政策。

    他敢笃定,只要朝廷敢发机器给村集体,然后以每十户为一组的方式发放机器,那不用发迁移粮,北方百姓都会争先恐后的冲向奴儿干。

    操作这个初始版本的拖拉机是累,但比起用锄头一锄头,一锄头的挖地来说,这机器省力太多了。

    操作得当,每年开上百亩,等同于给每组每人开了最少一亩半。

    这十年下来就是十五亩,二十年下来就是三十亩。

    虽然不如迁移交趾、瀛洲、旧港直接分地来的诱惑,但力度也不小了。

    如辽东那三千多万亩耕地,只需要十万台拖拉机,三十万人就能轻松耕种,只是管理依旧需要百万人。

    可即便如此,那也人均三十余亩,并不比海外差,并且不用漂洋过海的远离故土。

    东北将是朱由检利用机器来吸引移民的初始地,只要大明百姓都知道了机器的好处,那朱由检就可以用机器来吸引百姓前往齐国、旧港移民了。

    齐国的人少,完全可以在朱由检执政的这些年达到工业化国家的水平。

    三百万人可以管理近亿亩耕地,养活两千万人,届时齐国百姓的生活会比大明的还要好。

    朱由检有自信把齐国建设的比大明好,这才是他敢于让诸将陪他去齐国的原因。

    眼下黄龙是最不稳定的因素,所以朱由检准备在美洲北部先进行工业化城镇,让黄龙看到工业的力量后,用他来安抚其他将领,然后在大旱结束前,让诸将一个个的前往齐国。

    这是他能想到为数不多的,平稳交接权力的办法。

    “殿下,如果杨文岳回信,探险北亚墨利加的船队回归,那需不需要先放一批拖拉机给齐国用于建设?”

    王承恩忽的开口,让朱由检看向了他。

    他的脸上带有疑问,而作为见识过拖拉机这种工业力量的人来说,王承恩很清楚,这两千台拖拉机对于大明来说杯水车薪,但如果给齐国,那就是立身之本。

    只需要一万劳改工配合,这两千台拖拉机就能在一年时间里开垦出二十几万亩耕地,养活当地的驻军和劳改工。

    第二年开始,当地就可以每年接受两三万移民了。

    王承恩是打定了主意要和自家殿下去齐国,他心里想的自然也是发展齐国,所以才会主动开口。

    他的这话让朱由检略微皱眉,但也不可否认这两千台农用拖拉机对于齐国更有用。

    这个问题他也一直纠结,现在被王承恩提起,他自然有些心动。

    扩建蒸汽机工厂,主要还是需要大型高压蒸汽机和工业蒸汽机,农用蒸汽机只是附属品。

    因此挪用这两千台拖拉机不会让大明的工业进程变慢多少,但却能让齐国更快的扎根北亚墨利加。

    “按照你的意思办吧。”

    朱由检最后还是选择了把这两千台蒸汽机送往齐国,不过那得是杨文岳确定探险队已经在北亚墨利加站稳脚跟。

    这一来一去,恐怕一年的时间就过去了,到了明年,拖拉机的产量恐怕能达到四千多台,而两千台只是半年的产量罢了。

    等后年和第四年,这两千多台也就是几个月乃至一个月的产量而已。

    把齐国建设好,才能让诸将放心和朱由检前往齐国,这也是无奈之举。

    “是……”王承恩见朱由检同意,心头不免有些高兴,不过朱由检还是提醒道:

    “拖拉机可以运过去,但大型高压蒸汽机和工业蒸汽机没有我的令旨,谁也不能动。”

    “奴婢领命。”王承恩应下,也知道朱由检为什么特别交代。

    说白了、农业拖拉机的蒸汽机,根本不足以用来制造其它蒸汽机,这三种蒸汽机是有代差的,用到的材料都不一样。

    如果拖拉机丢了,被欧洲人窃取去,那他们可能会进步,但不会太大,大明依旧能凭借科技碾压他们。

    可如果工业蒸汽机和大型高压蒸汽机丢了,那军备院这么多年来的研究成果就都被窃取了。

    朱由检的命令,王承恩放在心上,因此转身出承运殿交代事情的时候,他特意交代了一遍又一遍。

    只是在他交代的时候,他瞥了一眼宫殿门口,却见被自家殿下冷落许久的曹化淳终于出现在了这处殿内。

    “……”

    二人点头打了一个招呼,随后曹化淳就小心翼翼的走进了承运殿,而王承恩担心的看了一眼。

    曹化淳的背影消失在了殿内,当他再出现时,已经在偏殿之中。

    “殿下千岁……”

    曹化淳没有忘记朱由检不喜欢跪礼,因此毕恭毕敬的作揖。

    朱由检靠在椅子上,半侧着身子看着手中奏疏,没有回应曹化淳。

    他心里早就释怀了,也清楚曹化淳没有能力一边管皇店、一边管军屯田。

    可他清楚,这并不代表他对曹化淳的态度满意。

    最为在勖勤宫的老人,朱由检对王承恩、陆文昭、曹化淳这三人,一直是比较宽容的。

    三人之中,王承恩最少犯错,因为他管的事情最清闲,而陆文昭和曹化淳管的事情最多,犯错也最多,但朱由检已经三番五次的宽容他们了。

    六月的时候朱由检就觉得,若是曹化淳老老实实来认错,这件事情也就这样了,毕竟也不是一次两次宽容。

    只是让他错判的是,曹化淳并没有来,直到今日他才出现在了朱由检的面前。

    “殿下,奴婢有罪……”

    曹化淳终于认了错,虽说有些晚。

    他佝偻着背,垂着眼帘,双目看着地上昂贵的金砖。

    “你的这份错,似乎认的晚了一些。”

    朱由检不看曹化淳,只是拿着朱笔对手中奏疏修修改改。

    “奴婢想等殿下消了气再来。”曹化淳的声音在偏殿内回响,而朱由检侧目看了他一样。

    窗外的阳光撒进屋内,照在朱由检的脸上,其眼瞳被照的晶莹剔透,不怒自威。

    “我有生气过?”朱由检明知故问,曹化淳也双手作揖,准备抬手挡住自己的脸,同时回答。

    “头抬起来……”

    朱由检打断了他的举动,曹化淳也只有缓缓抬起头,看着朱由检那不怒自威的模样,心中有些畏惧。

    这份畏惧从内心倒映在双眼之中,被朱由检看得一清二楚,他微微皱眉:

    “你们三人是勖勤宫的老人了,事情办不好,认了错,继续办便是,孤要的是态度。”

    “莫不是以为孤走出勖勤宫就变了?”

    “……”曹化淳一时间没有回应,只是躲闪着朱由检的目光。

    他这模样,让朱由检眉宇间微微皱起,而曹化淳见到这一幕,只能硬着头皮回应:

    “您……确实变了……”

    “……”空气一时间凝固,站在偏殿门口的两名骁骑卫听到这话汗流浃背,返回的王承恩在听到这话后也连忙停下,站到了偏殿门口的一侧,一边躲一边听。

    朱由检听到曹化淳的这话,心里有些委屈,但更多的是生气。

    他压着怒气把奏疏和朱笔放在桌上,然后才起身走向曹化淳,一边走一边说:

    “怎么?你也和那群儒生一样,觉得孤暴虐弑杀,喜怒无常?”

    朱由检用上了“孤”的自称,足以说明他有多生气。

    自他天启四年主持新政以来,杀了贪官一批又一批,流放一批又一批。

    一些文官儒生在民间骂他残暴不仁,远超洪武。

    须知朱元璋在位期间,一共处决贪官污吏将近十五万人,牵连近百万人,以至于文武百官离家上朝时,必和家人痛哭流涕告别,如经历生离死别一样。

    但相比较朱由检,朱元璋便成了“仁爱之君”。

    朱由检明面上从天启五年开始插手内阁事宜,至今六年,共处决贪官污吏近五十万,波及亲眷近四百万人。

    朱元璋所杀的贪官污吏,不足朱由检所杀的三分之一,他流放的贪官污吏,也不足朱由检流放的三分之一,论波及程度更是不如。

    他在位期间洪武四大案已经算是历朝历代未见的残酷程度,可即便如此,四大案时间跨度也有十三年之久。

    到朱由检这里,天启五年以来的“三娘子军械走私案”,“陕北民变大案”,“江南水灾贪污大案”,还有“四川侵吞军屯田大案”。

    四个烈度不输于洪武四大案的大案,在不到五年的时间爆发,平均一年一个,每个都致使数万乃至十万人人头落地。

    在儒生口中,他的名声早就臭了,只是他并不在意。

    他始终认为,自己身边还是有皇兄、王承恩、曹化淳、陆文昭、满桂、黄龙、孙应元等老人陪伴的。

    只是眼下曹化淳一句“您变了”,随即就让他心里充满了憋屈和不解。

    旁人不了解他朱由检,但曹化淳几个跟了他十年的人还能不了解他?

    朱由检的质问带着怒气,这谁都能听出来,两名骁骑卫士卒手心和额头冒汗,王承恩也做好了进去为曹化淳求情的准备。

    只是曹化淳的下一句话便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殿下您变化太多,奴婢跟不上您的脚步,您比当年变得更果断,更有想法,更有手段了。”

    “奴婢对您尊敬,却也惧怕……”

    曹化淳说着,摊开衣摆跪在金砖的地面,叩首三下后才道:

    “奴婢自知领不了军屯田,请殿下寻一人代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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