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顾屿此刻异常的沉默。
如果这番话是程煜或者是换成训练营中其他任何一位选手, 他都可以随口再扯几个理由风轻云淡地将这件事蒙混过去。
但是说话的是顾斐然。他虽然和顾斐然算不上多熟悉，但是凭借他对面前这个人仅有的一点了解，也知道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可能会说出来的。
事到如今，顾屿知道无论他怎么隐瞒都是无济于事的。
想通了这一点, 顾屿心头的震撼也就渐渐压了下去, 转而开始冷静反省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露出马脚的。
其实他对自己的演技还是挺有信心的, 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扮演这种不起眼的路人。一公之前, 顾屿很有自信自己肯定没有暴露实力, 而且那时候他和顾斐然分属在两个队伍, 从来没有一起训练过, 他不觉得顾斐然的本事已经厉害到光凭在宿舍时偶尔的几番谈话就能知道自己的实力。
应该是在主题曲练习的那段日子吧。那次是99位选手一起训练的，只有在那时候顾斐然才有可能注意到自己。而且练习主题曲的时候, 顾屿也确实有那么几次不小心暴露了真正的实力，虽然都不是很起眼，而且他自己也发现及时，应该没多少注人意到自己，但是难保不是顾斐然的洞察力惊人。
顾屿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冷静地问：“什么时候发现的？主题曲二创吗？”
“嗯。”顾斐然也很坦荡, 没有半点隐瞒, “你一直在刻意收敛, 想要表现得像个初学者，但是身体的肌肉记忆无法作假, 练过舞蹈都能看出来。”
顾屿眉梢轻挑：“这么明显？”
“也不是很明显, 只不过……”顾斐然顿了顿，“我从小练舞, 所以对这方面比较敏感。”
顾屿有些意外地瞥了他一眼。没记错的话, 这还是顾斐然第一次对人说起自己的事情。
顾斐然平时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都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 一心只有训练和比赛，但是今天却对顾屿表现出了异常的感兴趣。
“你隐瞒实力就是想让自己尽早被淘汰？”顾斐然问。
顾屿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并没有否认。
顾斐然皱眉看他，似乎是对他的态度十分不满，但是一想到他顺利地留了下来就挑了挑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异想天开。”顾斐然无情嘲讽道，“最后不是照样留了下来。”
“……”顾屿嘴角有些抽搐，拉着脸严肃道，“这次只是狗屎运，下次一定能成功！”这话既像是在顾斐然面前挽尊，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呵，”顾斐然不以为然地轻蔑一笑，但是嘴上并没有再泼冷水。
顾屿就权当没有听到那声不怀好意的嘲笑，一本正经地对顾斐然说：“这件事，拜托帮我保密。”
顾斐然没有答应，倒也没有拒绝。
顾屿很快也反应过来自己的担心应该是多余的。以顾斐然独来独往的性格，估计就算他想把这件事告诉别人都找不到分享的对象。
摆平了顾斐然，顾屿总算是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忍不住长舒一口气，收拾收拾心情准备去洗漱。
选手们基本都到屋外去送别今晚要离开的选手了，因此宿舍楼显得有些冷静，走廊上也空空荡荡，看不到人影。
顾屿拎着洗漱用品往公共浴室走去，走到浴室门口正准备进去，一道身影突然从斜刺里冲了过来。
顾屿只觉得眼前一花，什么都还没看清楚，手腕突然一紧，随后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拽进了浴室后边的角落里。
顾屿手里还抱着洗漱用品，整个人被推到了墙上，这才看清楚了偷袭自己的罪犯。
顾屿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忍不住打趣道：“小胖，之前你警告我在训练营里不跟你说话，更加不能去找你。我答应了，也做到了。反倒是你，三天两头来找我说话，而且还经常把我拽到没人的角落偷偷摸摸说话，要是被人误会我俩幽会我可不会帮你解释。”
“别胡说八道！我不想出去就被我哥暗杀！”余杨虎着脸恶狠狠地警告他。
又成功逗了余小胖同学，顾屿心情大好，抿着嘴角问：“这次找我又是为了什么事？”
余杨歪着头打量他，纳闷地说：“你好像心情很不错啊。”
顾屿冲他笑了笑。
余杨就撇了撇嘴，小声嘟囔：“我还以为你会气疯呢。”
“事到如今生气又能改变什么？还不如接受现实。”顾屿一副心态很好的样子，就好像刚才在体育馆一张脸黑得都快跟锅底同色的人不是他一样。
余杨见他这么乐观倒是放心了许多：“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不过了，你就安心待着吧，说不定待着待着你就喜欢上这个节目了。最好跟我一起留到总决赛。”
“不可能，”顾屿微笑着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道，“最多第二轮，第二轮我肯定会被淘汰。”
余杨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样，在心里遗憾地想：要是他把对离开的执着用到比赛上，分分钟c位出道啊！
“虽然不想打击你，但是……”余杨吞吞吐吐地掏出手机，“目前看来，你想第二轮淘汰的心愿十有是要落空了。”
顾屿眉头一跳，眯起眼睛盯着被余杨举到眼前的手机屏幕。上面的内容for the drea官方的投票页面。
顾屿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名次，虽然投票的结果他早已知道，但是亲眼看到这个结果，还是很影响心情。
余杨显然不只是为了让他看这个结局已知的投票结果，他收回手机，又在屏幕上戳了几下，随后又将手机举到顾屿面前。
手机屏幕上的内容已经从投票也变成了网友的留言区。
顾屿接过手机。
这一块区域是官方特地为观众们开辟的实时聊天区，因此即便是节目不更新的日子，这个聊天区也特别热闹。
一般只有节目的忠实观众和各家选手的粉丝才会特地在聊天区留言，所以这个版块平时最常出现的就是各家粉丝的控评，以及资深秀粉对于节目设置的吐槽。
可是顾屿看了一路，竟然在这个版块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而且出现得极为频繁。
【顾屿给我出道！气死那些疯狗！】
【我不关心选秀，但我就要给顾屿投票，诶～就是玩～】
【方、萧家的狗不是等着顾屿一轮游就放炮庆祝嘛，嘿～我就不让你们如愿！】
【没看过这个节目，但我就是看不惯那两家粉丝嚣张的嘴脸，顾屿给我留到总决赛！】
【原本给顾屿投票只是为了气死那两家的粉丝，但是看了节目……我好像捡到宝了……】
【一开始我很看不惯网友们给顾屿报复性投票的行为，但是看完最新一期的花絮后，我真香了】
【姐妹们！都给我把票投给顾屿！就要好看的小哥哥！】
……
顾屿看了几条就看不下去了，烦躁地把手机塞回余杨手里。
余杨收起手机，虽然这时候再刺激顾屿有些不厚道，但是之后就要开始第二阶段的训练了，现在不说估计之后也找不到机会说。
“那什么……我劝你还是先做好心里准备吧。”余杨在尽量委婉告知和直接残忍告知真相之间纠结了一会儿，最终决定采取快刀斩乱麻的方式，直白而残忍地告诉他，“照这样下去，别说是留到总决赛了，说不定你真就出道了！”
“……”顾屿只觉得一口血梗在了喉咙。
余杨却丝毫不体谅他此时快要崩溃的心情，热情地把整件事的起因经过跟他说了一遍。
顾屿听完终于眼前一黑，软绵绵倒在了身后的墙上。
余杨看着他的脸色一会儿黑一会儿白，有些担心地问：“你、还好吧？”
顾屿闭上眼睛不停地做深呼吸，但依然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终于“砰”地一拳砸在墙上：“靠！我他妈招谁惹谁了！”
余杨吓得心脏一抖，不可思议的看着顾屿。认识这么久，好像还是第一次见他爆粗口！看来是真的很生气啊……
余杨原本还想趁机劝他认认真真比一场，现在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这时候，走廊里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估计是选手们送别完伙伴回来了，两人的秘密交谈也被迫中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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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位选手离开，原本热闹的训练营似乎一下子就冷清了不少。但是在训练营的每一秒钟都尤为珍贵，前脚淘汰的选手刚走，后脚第二阶段训练就无缝开启了，更加繁重的训练任务让留下来的选手根本无暇感怀同伴的离去就要强迫自己调整好心态，立即投入接下来的紧张训练中去。
顺位公布的第二天，55位选手再次齐聚体育馆。今天就要公布第二次公演的任务了。
今天来发布的任务的导师又变成了米玮。
第二次公演是专业方向的考核，主要分成声乐、舞蹈和ra三个方向，一共12个舞台。声乐方向4个舞台，舞蹈6个舞台，ra组2个舞台。
这一次的比赛形式和一公有些差别，虽然有12个舞台，但是节目组只准备了6首歌曲，也就意味着，每一首歌曲就将有两个组演绎，而演绎同一支曲子的两个组也自动成为竞争对手。另外二公对于输赢的奖惩也和一公存在很大的差别，败者组不再集体降为f班，而是改为胜者组每位成员额外奖励一万票。
由于观众们手中的票数有限，而选手们数量众多，并不可能给每位选手都投票，因此选手们获得的每一票都显得尤为珍贵。很多时候，留与走可能紧紧就是那一票之差，更何况是一下子额外奖励一万票了。
一万票，或许可以直接改变一位选手的命运。
因此比起一公选曲的时候还有点玩游戏的心态，这一次选曲选手们明显认真了许多。
这一次依然是a班的九位选手先自主选择。九位选手中，余杨和秋岚是唯二舞蹈更加突出的选手，因此只有他们两个选择了舞蹈。而且两个人擅长的舞蹈风格还不太一样，因此选择了不同的表演曲目，倒也幸运躲过了同台k。而另外七位选手则是选择了声乐还有ra。
a班选完之后就轮到了b班。
选手们按照昨天公布的顺位从高到低依次进行选择，因此排名55的顾屿可以说是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到时候大概率是哪个队伍有空就去哪里。
程煜对于选择哪首曲子一开始就做好了决定，因此在等待的时候一直在担心顾屿。
“这六首曲子其实难度都不低，不过像咱们这种跳舞一般的，最好还是别选择舞蹈了。”程煜趁着前面的选手选曲的时候，悄悄从位子上挪到顾屿身边，跟他说悄悄话，“我刚才跟秋岚打听过了，舞蹈专业到现在还没人选的那首歌是三首里难度最高的，秋岚都没把握挑好才没敢选，希望你能继续你的狗屎运，千万千万不要被分到那组去！”
顾屿勾了勾唇角，并没有对此发表意见。
这时候他们听到周围一些选手也在讨论那首歌曲，一些舞蹈水平不错的都在那里抱怨那支舞太难了，提起就一脸嫌弃，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程煜就不禁发出了灵魂质问：“真的会有人主动选这首吗？”
然而还没来得及跟顾屿讨论一番，他就被米玮点名了。
“接下来请程煜选择你的表演曲目。”
程煜很速度地完成了选择，没有任何犹豫。好巧不巧的，程煜选择的表演曲目旁边竖着的牌子就是那首难度最高的舞蹈曲目的。此时，其他牌子后面都已经站了人，只有这块牌子后面还空荡荡。
这时，米玮继续点名下一位选手。
“高钰，请做出你的选择。”
高钰出列，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步朝着选曲区走去。
自从方逸樊离开后，高钰就显得有些沉默，而且也更加有斗志。
高钰是专业的舞者，因此当他径直朝着舞蹈区走去，大家没有任何意外。但是当他踏足那片无人区，所有人都不禁倒抽一口气，都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发出一声感叹——真勇！
对于高钰的敬佩之情还没消失，很快他们又看见第二个人踏入了那片曾经的无人区。
那个人竟然是顾斐然！
众人又是一阵抽气。
紧接着，当他们看到顾斐然并没有站到高钰的身后而是站到了他的身边时，现场的抽气声更响了。
两支k的队伍被分为了a、b两组，选手们在选择的时候就可以自行决定是进入a组还是b组，所以顾斐然此举就意味着他要跟高钰成为对手。
高钰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这首歌原本难度就挺大的，所以聪明的选手对于这种局面肯定会优先选择和大佬成为队友，而不是给自己增加一个厉害的对手。所以顾斐然毅然决然选择和高钰做对手，大家都十分敬佩他的勇气。
顾屿看到这一幕也有些意外，但是他心里并不是敬佩他的勇气，而是在想：这是不准备隐藏实力了吗？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顾屿越发肯定，在这个训练营里不只是自己一个人在隐藏实力。
选曲环节继续有条不紊的进行。
大概是高钰和顾斐然的勇气激励了大家，之后又有几位舞蹈比较厉害的选手勇敢选择了这首曲子。不过可能是高钰的水平摆在那里，大家都优先选择了高钰的队伍。高钰的队伍满员之后，没有其他选择的选手才勉为其难进了顾斐然的队伍。
不过双方实力的差距摆在这里，所以顾斐然的队伍里，除了顾斐然自己，几乎无人有自信能打过高钰队。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顾斐然的队伍都保持着4个人的状态，最后一位成员迟迟没有出现。
队里其他有些选手忍不住开始担心，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该不会没人来了吧，难不成就我们四个？”
“那倒不至于，每个舞台的人数是固定的，如果其他队伍满员了，最后一位没得挑也只能过来。”
“最后一位……那不就是……”
“……咱们还是祈祷有人自愿进来吧。”
站在最前方的顾斐然听着队友们的窃窃私语，突然轻轻提了下嘴角，无声发出一声冷笑。
随着选手们一个个完成自己的选择，越来越多的小组出现满员的情况，留给余下选手选择的机会越来越少。等到最后几位的时候，几乎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完全是哪里有空位就往哪里跑。
作为最后一位选择的选手，顾屿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机会，因此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自己应该选哪一首歌，心态极好地接受了自己被调剂的命运。
但是当他看着排在他前面的选手选走了声乐专业的最后一个名额他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在米玮的提示中，硬着头皮走向了顾斐然的队伍。
顾斐然主动伸出手，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般，脸上浮现出一个浅淡的笑，语气略挑衅地说：“欢迎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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