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裴湮沐浴的时候。

    郁岁偷偷闻香。

    隔着小盖子便散发着醉人香味,  打开来看,是一层浅粉色的偏透明膏体,味香而不腻,  偏向花香,  好似在热烈的花海中畅游。

    “需要为师为你沐浴吗?”

    裴湮穿着寝衣出来,  洗去了大雨磅礴中的寒意,  周身萦绕着氤氲水汽。

    美人出浴,宛若出水芙蓉。

    郁岁挪开视线。

    暗自告诫自己,  不能被美色所迷惑。

    绝对不能。

    哪怕是涂香这种事。

    也觉不对被迷惑。

    要记住,这是自由的味道!

    她淡定去沐浴。

    “不劳烦师父了。”

    裴湮墨发散落,眉眼清隽,  乍一看就与温润书生一般,谁也猜不透他手中沾染了多少鲜血。

    静静望着郁岁,  眸光温柔,  忽而揶揄说,“顺拐了,岁岁。”

    郁岁脸色爆红。

    扭头瞪了他眼,  美目多情,  顾盼生辉。

    一直到郁岁进了隔间。

    裴湮还在回味这个眼神。

    真好看。

    …

    郁岁往常沐浴半个时辰就够了。

    今天硬生生拖了一个时辰。

    反复告诉自己。

    只是抹香而已,  不用太紧张。

    说不定还能趁机尝到自由的味道……

    可恶。

    抹香啊!

    脱了衣服抹香!

    这和我就蹭蹭不进来,  有什么区别?

    郁岁深深吸了一口气。

    纠结许久。

    一个时辰后。

    勇敢跨出第一步。

    偷偷探头见裴湮似是已经睡熟,  这才放心大胆的走出去。

    然后。

    裴湮就慢悠悠的睁开眼,眸色清澈,不仅没有朦胧睡意,隐隐还有几分嫌弃,“好慢。”

    郁岁:“……”

    裴湮招招手,眸色喜悦,  催促说,“快来。”

    他这样子。

    与在月华宫幻境的更像了。

    与传闻中的魔尊也更像了。

    就是个任性的熊孩子。

    郁岁闭闭眼,走过去。

    她磨磨蹭蹭地走过去,乖乖站到裴湮面前,任性说:“我要先给师父涂。”

    向来有求必应的裴湮礼貌拒绝了她,给出的理由格外有理有据,“岁岁已经玩弄过为师了,这次该为师了。”

    玩、弄。

    这两个字咬的格外重。

    衬得作恶多端的裴湮像个小可怜一样。

    裴湮微微一笑,“岁岁是在害怕吗?”

    郁岁梗着脖子:“不是。”

    “我才不会害怕呢。”

    就,抹香而已。

    没什么好怕的……吧?

    裴湮拿腔作调的哦了声,“那是想要赖账?”

    郁岁:“……”

    她咬牙趴在床上,衣衫半褪,露出雪白香肩,绯色小衣的丝带交叉绑在脖颈与纤细腰肢处,为莹白的肌肤添了几分妩媚风情。

    “第一次。”

    “先试验一下。”

    她头埋在枕头,闷声说,“就只涂背。”

    裴湮喉结滚动,盯着瞧了半晌。

    抚额失笑。

    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郁岁感受到旁边微微一沉,裴湮坐在身边,微凉的手指掠过后背,丝带散落,明显感受到小衣松垮起来……

    略微没有安全感。

    郁岁把脑袋从枕头中□□,侧头去望裴湮,他正要捻香膏,神色又专注又认真,仿佛是在钻研剑法一般。

    也可能是。

    在研究如何折磨人,杀人。

    郁岁:“师父为什么要做魔尊?”

    裴湮弯弯眼眸,笑得格外真诚:“好玩呀。”

    郁岁:“折磨人呢?”

    裴湮学着她往常的样子唔了声,含糊问:“为师邪魔谁了?”

    郁岁提醒他:“琉璃塔神魂灯……嘶。”

    裴湮的掌心按在她后背,微凉的寒意袭来,套用那位守卫曾经的话语,真的像是骨头穿透血肉传来了腐败的冰凉。

    宛若死人。

    花香弥漫在空气中。

    黏糊糊的。

    郁岁不满:“你手太凉了。”

    裴湮:“凉吗?”

    郁岁扭头。

    见他是在真情实感的疑惑,肯定说,“凉。”

    “非常凉。”

    裴湮轻叹,“这已经是为师最热的温度了。”

    郁岁:“……”

    裴湮落寞说:“为师体虚,还望岁岁不要嫌弃。”

    郁岁:“完全不嫌弃。”

    希望能继续保持下去,维护这段无性婚姻。

    裴湮忽而呀了声,像是第一次发现,新奇极了,“这个地方比较热,岁岁要不要摸摸看?”

    郁岁脸色爆红,“并不想!”

    裴湮遗憾叹息,“真的好热。”

    郁岁:“……”

    是不是还能变得好大?

    她驱逐掉自己满脑子的废料,安安静静爬好。

    “……”

    “师父,你的手指,升温了。”

    裴湮垂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又看向已然泛着粉色的雪背,他俯身轻嗅郁岁后背,恍然,“这个香,是调-情用的。”

    郁岁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不直接闻香?”

    为什么要趴在我后背?

    原本就泛着滚烫热意的皮肤如今更加烫了起来,像是掉进了火山之中,岩浆咕嘟咕嘟冒着泡。

    裴湮还沉浸在香味中,思绪好像都迟钝的,感叹说,“原来这就是自由的味道啊。”

    郁岁:“……”

    裴湮诚实说,“我喜欢。”

    郁岁:“……”

    裴湮:“该岁岁给我涂了。”

    郁岁拿香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她显然已经明白自己拿错了香,调-情用的香,这一会儿用,怎么想都是会出问题的。

    “要不算了?”

    她已经感受到有股燥热,目光都迷离朦胧了,但鉴于拥有突破十层心法的经验,并不觉得太过难熬。

    郁岁将香收起,淡定说:“改日。”

    但她实在是低估了梨娘调制的香。

    后劲很强。

    也并不局限于涂抹在身上。

    郁岁身体都软了。

    可有些感官又格外明显。

    裴湮新奇地呀了声,还在感叹,“岁岁,我这里更热了,好烫。”

    再次邀请。

    “你要摸摸吗?”

    郁岁:“不要!我不想摸!”

    “你有什么毛病吗?”

    她都要崩溃了。

    那么脏的地方,有什么好摸的。

    裴湮又无辜又茫然,还有几分委屈,“摸耳朵,不可以吗?”

    郁岁:“……”

    她扭头看过去,裴湮的脸很红,耳朵更红,红的几乎要滴血,比她见过的任何一种红都要红,都要妖。

    裴湮笑了起来,眼中全是戏谑,“岁岁想什么了?”

    郁岁:“……”

    “你好烦。”

    她正要起身,却被裴湮按住,将小衣的丝带系好。

    半点没有趁人之危。

    但她现在热的,根本不想穿。

    “我要回去泡寒潭。”

    裴湮:“有雾,要一晚上才能回去。”

    等回去了。

    估计也就不需要泡了。

    香味愈发浓郁。

    郁岁坐起身,试图扯衣服,“师父把窗户开开好吗?”

    裴湮略微思索:“外面有人。”

    他将手放在了郁岁额头,依旧很冰凉。

    原本备受嫌弃温度,如今要宛若解药一般,郁岁抱住他的手掌朝身体上贴。

    裴湮抽回手,在她眉心注入灵气,“为师不能占便宜。”

    郁岁逻辑在线:“这会儿该我在强取豪夺你。”

    她去扒裴湮的衣服。

    好像一团被蒸到松软滚烫的蛋羹,钻进了雪堆里,瞬间舒服了。

    郁岁感觉自己要被烧化。

    “师父为何无事?”

    裴湮喉结滚动:“为师忍得很辛苦。”

    郁岁烧到迷迷糊糊的脑袋开始运转,只觉裴湮这样并不像任性又暴虐的魔尊。

    ……多好的趁虚而入的机会。

    竟然在忍。

    她嘟囔着已经在说胡话了,“师父耳朵为什么在红?”

    “因为害羞。”

    这个答案叫郁岁愣了几分,随即呆呆的问,“师父喜欢我,是吗?”

    裴湮垂头,见她眼眸雾气朦胧,却又颇具媚眼如丝的风情,不自知的勾人,他指尖拨弄了下她长长的眼睫,又顺势捂住她双眼。

    “喜欢。”

    他认真说。

    感情是件很霸道的事。

    不知不觉,已全然是她的身影,无法抹除。

    裴湮感到手心被蹭了蹭,她如今宛如幼崽般,努力却又不自觉的汲取着,偶尔发出几声呜咽。

    “……这样真的很舒服。”

    她咕哝道。

    裴湮失笑。

    衣衫半褪的小姑娘扒了他衣服,紧紧贴在他胸口……

    他还煎熬着呢。

    忽然之间。

    又听到一阵低声哭泣,掌心一片湿润,湿漉漉的,是泪水。

    他抬手。

    放在唇边舔舐了下。

    咸涩之中却好似有几分甘甜。

    “不要动。”

    郁岁霸道搂住正要起身的裴湮。

    裴湮温柔哄道,“为师去调制药汁,擦拭一下会舒服。”

    郁岁依旧不松手:“不要。”

    她含着几分哭腔,哼哼唧唧的,委屈极了,“我之前,之前被困在灵府,明天都要修炼。”

    裴湮单手托住她,将她抱起身,调整了个让她舒服点的姿势。

    另一只手从储物袋拿草药调制。

    时不时符合她一句。

    郁岁窝在他怀中,嘟囔着,“有一套心法,我每次突破都会这样难受。”

    “没有人会抱着我,安慰我。”

    “就只能自己扛过来。”

    裴湮微怔。

    他轻拍她的后背,言语之中藏不住的心疼与温柔,“不会了,以后不会再有了。”

    裴湮将药汁涂在她后背。

    “为师在呢。”

    清凉之感瞬间袭来,驱散了那股莫名的躁动。

    他以为郁岁是难受的很,如今这样会轻松些,但却没想到她哭的更厉害了。

    一边哭一边质问他。

    “为什么要那么残忍?”

    “为什么不能直接杀掉他们?”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的。”

    郁岁不知道自己的那股委屈从何而来,但总归心情不太平静,哭的愈发放肆。

    裴湮愣住。

    涂抹药汁的动作都停顿了下来。

    良久。

    他才轻轻叹了声,“是啊,为什么?”

    …

    翌日。

    风和日丽,阳光正好。

    宁孤临已然历了劫。

    正是跨入合体期。

    而且还是九道雷劫。

    他们不知道其中三道全是因为左护法的几句话而降下来的。

    宁孤临完全成了受害者。

    不过九道雷劫的象征意义非同凡响。

    他走过的这一路本就极具传奇色彩,如今加上九道雷劫,更像是被官方盖章成天选之子。

    刚巧如今各个宗门世界的都聚集在雾城,来贺喜的修士不断,可谓是门庭若市。

    至于宁孤临半昏半醒间,口中喃喃“郁岁”的名字,也被他们默契的忽略掉。

    年龄小。

    情窦初开。

    很正常嘛,过段时间说不定就忘了。

    修道之人怎么可能拘泥于情情爱爱呢?

    但也有人给宁孤临出谋划策。

    “听说妖魔族有一神功,修炼之后断情绝爱,功法十分了得。”

    宁孤临微微抬眼。

    他倒了杯茶,推给了来贺喜的道友,“多谢,我并不需要。”

    他对心法了解不多。

    但也隐约明白,断情绝爱与此套功法相克。

    宁孤临甚至很厌恶断情绝爱这种说法。

    来人笑容真挚,“我也就是随口一提,宁道友能度过九道雷劫,心性绝佳,也不需要这种心法。”

    宁孤临漫不经心的嗯了声。

    那人状似不经意提起,“昨天秘境里的事可真是惊到我了。”

    宁孤临不知打在想些什么,侧头疑惑,“何时?”

    那人更疑惑。

    “裴剑尊是魔尊一事啊!”

    他心有余悸般说道。

    “真没想到裴剑尊竟然是魔尊呢,他蛰伏在一十三洲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就是可怜了丧葬阁阁主,如今与这魔尊结为道侣,魔尊那么霸道的性子,怎么可能放过她?”

    他又压低声音,悄咪咪说。

    “我听说魔尊有那方面的癖好。”

    “喜欢虐待。”

    “这一点,魔界诸魔可是公认的。”

    宁孤临脸色难看起来。

    “你就要与说这些吗?”

    那人,“是我的不好。”

    “不说了,不说了。”

    他又随便闲聊了些,见宁孤临被他挑拨的已经心神不宁,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便站起身告退。

    出了客栈。

    察觉到无人注意之后,一路直奔右护法的树屋。

    他撤了障眼法,换下□□。

    恭敬地行礼,“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办妥了。”

    “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

    因为上次暗算郁岁。

    这会儿右护法只剩一口气吊着,完全看不出往日的神采飞扬。

    ——吊这一口气,还是因为裴湮要留着他,抓住他背后的邪魔。

    若是没了利用价值。

    早就杀掉了。

    右护法微微抬眼。

    那人问:“为什么要搅乱一个合体期修士的心境?他连飞升都不能够,连做我们对手的能力都没有。”

    右护法哼了声。

    却由于发不出声音而显得有几分古怪。

    只能传音入耳。

    “蠢货!”

    “宁孤临当初杀了多少邪魔……”

    他话语顿了顿。

    “罢了,你不知道。”

    “总之,现在郁岁已经杀不了了,倘若能让宁孤临生了心魔,又或者挑拨成功,让他与裴湮自相残杀,对我们的大业都是极有帮助的!”

    那人点头说是。

    “没想到宁孤临竟然也如此厉害。”

    他又迷惑极了。

    “九重天的神仙都很闲吗?怎么组团下来历劫了?”

    右护法冷笑。

    闲?

    那可未必!

    说是下来历劫,依照他看,就郁岁神魂不稳的模样,更像是来养伤的。

    趁着郁岁虚弱杀掉她确实是个好时机……

    右护法逐渐陷入沉思。

    也许。

    也许会有其他机会。

    …

    郁岁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

    昨晚发生的事记不太清。

    只记得自己最后哭的很没形象,裴湮倒是毫不嫌弃地在舔她的泪。

    ……过于变态。

    郁岁不知道泪有什么好吃的。

    洗漱完毕。

    重新换了衣服,照镜子时看到了唇瓣的红肿,还有脖颈后面的咬痕。

    浅浅的一圈牙印。

    她抬手摸了摸,仿佛还能感受到灼热余温,以及裴湮滚烫的气息。

    还有那些意乱神迷的话语。

    “为师也很难受。”

    “岁岁帮帮为师,好不好?”

    谁能抵抗住绝色美人脆弱微醺的哀求。

    可说是帮忙。

    实际上还是裴湮帮她。

    牙印就是最好的证明。

    郁岁捂住脸。

    混蛋。

    明明都调好药汁了,为什么还要那样做!

    磨磨蹭蹭了好久。

    下楼的时候还可以探头看了眼楼下,松了口气。

    还好。

    没人。

    藏獒好奇地凑上来,摇着尾巴,问:“你们昨天做什么了?”

    郁岁:“……”

    “怎么问这个问题?”

    藏獒:“好奇嘛。”

    他腼腆一笑,“一般昨天那种情况,都会发生点激烈的事。”

    简单来讲。

    他想吃瓜了。

    毕竟生活如此平淡。

    而且他又和郁岁结契,简直余生无忧,自然是要给自己找点乐子。

    郁岁冷笑。

    “什么都没发生。”

    藏獒用一种“你不要欲盖弥彰”的眼睛盯着她,非常嚣张。

    郁岁:“想知道,可以去问裴湮。”

    藏獒垂下狗头。

    完全诠释了什么叫做欺软怕硬。

    郁岁拍拍他的狗头,“我听说,狗需要遛,你可以自己解决吗?”

    藏獒立马说:“我可以!”

    他都上万岁了,完全可以自理,不然那得多丢人。

    郁岁点点头。

    没再理会藏獒,出了房门。

    照例去看了看满是溢美之词的折子,心情逐渐好了起来。

    真会夸人。

    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任吟和梨娘这两人是一同来的。

    梨娘:“妹妹今天气色不错呢。”

    郁岁把水果分给她们,心想哪里气色不错了。

    梨娘盯着她看了几秒。

    为她拉了下衣领,“吻痕都露出来了。”

    郁岁脸色顿时爆红。

    任吟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都知道是魔尊的,怎么感觉他们好像没什么感情破裂的迹象?

    “昨晚给你的小刀,用了吗?”

    她在外面收了一夜。

    一直到次日凌晨。

    裴湮从房间出来,眸色一如往常般清冷,嗓音也格外疏离。

    ——让她离开。

    任吟唯恐自己惹了裴湮恼怒,再牵扯到郁岁,只好离去。

    所以也并不知晓昨晚发生了什么。

    况且,裴湮还设立了结界。

    郁岁捂住脖颈,含糊说,“没太用上。”

    任吟表示理解,“毕竟是剑尊,只能趁其不备,强攻恐怕不行。”

    梨娘疑惑:“昨晚的情况,应该很适合强攻呀。”

    郁岁脸色更红了。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梨娘叹了声,“妹妹,其实也不吃亏。”

    “魔尊长的也挺不错的呢。”

    郁岁心说,相当不错了。

    梨娘又笑着讲:“好多人都想睡一次魔尊呢。”

    郁岁小声嘟囔:“从某种意义上,我也是赚到了。”

    梨娘哎了声:“是这个理。”

    她还怕魔尊强取豪夺的威胁,郁岁会想不通——

    虽然男子女子都一样。

    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有些女子会比男子更看中贞洁。

    如今见郁岁毫无顾虑。

    也放了心。

    郁岁支着下巴,“何必帮我呢?”

    她颇有几分迷惑,“魔尊那么厉害,杀你们好容易的。”

    梨娘:“……”

    任吟:“……”

    任吟冷哼,“就应该叫你自生自灭。”

    郁岁轻轻眨眼。

    “上次和你讲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是指拜师一事。

    她原本没在无情道上有所突破,自然不能误人子弟,此刻接触,惊觉,居然还挺厉害。

    任吟闻言颇有几分不好意思。

    她当然知道郁岁的厉害,修为在掌门之上,在幻境中又一剑独挡千军万马。

    可……

    “我放弃修剑了。”

    郁岁:“?”

    “为什么?”

    任吟抿抿唇,“我曾经想要在剑术上证明自己,但我分明不擅长剑,但不如选择擅长的丹药,这样对修为也有所帮助。”

    她见郁岁目露担忧,笑着讲:“我最近发现境界有所松动,恐怕很快便能突破。”

    郁岁点头。“加油。”

    “我相信你的选择。”

    梨娘剥了个葡萄,塞进郁岁口中,笑意盈盈,“妹妹怎么看这件事?”

    郁岁咬着葡萄含糊说,“问心无愧便好。”

    梨娘笑着点头。

    又喂郁岁吃了颗葡萄,“那妹妹对当下的处境有什么想法吗?”

    郁岁:“……”

    怎么又绕到她身上了?

    沉默了会儿。

    她难得有几分茫然,“我不知道。”

    原本是想要和离。

    可昨晚。

    那种感觉实在太好。

    郁岁从来没想过自己那么容易满足,就像是在沙漠中的求生者,渴了很久,不停的寻找水源……

    她知道水源宝贵。

    但没想到水会是如此的甘甜。

    如此……上瘾。

    她接触过这一点的温柔。

    就不想再次沉浸在灵府中修炼心法时,独自一人扛过去。

    真的很难。

    漫无边际的灵府,看起来空旷而广袤,实则全是红与黑的色调,每一处都一样,这种单调,让她觉得,这只不过是个狭窄的空间,利用镜子原理将其扩大。

    而在这逼仄的,压抑的,单调的环境中,她熬过了九重心法,每一次都像是被扼住喉咙,吃力的呼吸。

    ……在第十层走火入魔。

    而昨晚的裴湮告诉她。

    原来,哪怕死亡时,有人陪伴,也是一件很温暖的事。

    而裴湮的存在。

    也像是在说,只要有他在,不管多危险,她都不会死。

    郁岁难过叹息,“我在和良知作斗争。”

    梨娘支着下巴,认真问:“你喜欢裴湮吗?”

    最初见面时。

    她问过郁岁类似的问题。

    ——你喜欢他什么?

    ——长得好。

    天真又幼稚的回答。

    也只有不懂情爱才能给出这种答案。

    可现在。

    梨娘反而觉得,她懂了几分情爱。

    郁岁的迷茫就是最好的回应。

    梨娘抬手摸了摸她柔嫩的小脸蛋,笑着说,“妹妹,情爱二字最伤人心,捏断萌芽总比砍了大树来的容易。”

    郁岁点点头。

    她懂,长痛不如短痛。

    她疑惑问系统,“我不是修了无情道吗?”

    【系统:……亲亲,售后问题我们已经收到,会很快做出处理的。】

    郁岁:“……”

    打什么太极,要你何用?

    她忧愁叹息。

    “我也想去埋了少女心。”

    梨娘失笑,发出三连问:“你的道侣欺骗过你吗?拿着你的钱哄别的女人开心了吗?一剑刺穿过你的心脏吗?”

    郁岁:“……”

    她呆呆摇头,“没有。”

    梨娘:“那你距离埋葬少女心还有一段距离。”

    郁岁眨眼:“哦。”

    “那你想不想把少女心挖回来?”

    梨娘莫名其妙,“挖那个做什么?”

    郁岁:“我有两个答案。”

    “你想听真的还是假的。”

    梨娘毫不犹豫:“假的。”

    郁岁:“少女心不应该和男子挂钩,她包含的很多,我们可以重新找回来的。”

    梨娘笑着摇头,“找过来也不是曾经的了。”

    郁岁:“那就再造一个。”

    “你创建月华宫,帮了那么多女子,那么困难你都做到了,如今找少女心而已,一定也可以。”

    剧情之中。

    梨娘杀遍天下负心汉,可以说是未曾放下,而在后来,她又被宁孤临给治愈,沦为了另一种悲剧。

    如今建立月华宫。

    也是因为满腔执念。

    梨娘愣了会儿,点点她额头。

    “小丫头自己还没搞懂呢,就管起姐姐了。”

    郁岁捂住额头。

    被这个“管”字惊到了。

    她怎么开始管这些事了呢?

    系统也发愁呢。

    怎么绑定了无情道后,套用了之的话语——愈发的入世了。

    这可不像无情道了。

    梨娘又问:“那真正的答案是什么?”

    郁岁:“丧葬阁可以接新业务挣钱了。”

    梨娘:“……”

    她惊呼,“魔尊和剑尊,他们分别是魔界和一十三洲最富有的。”

    郁岁蹙眉,“我家,不是我管钱。”

    梨娘微微摇头,“妹妹你家情况特殊,但总得知道具体资产吧?”

    郁岁正要扒橙子,闻言停顿了下,“不知道哎。”

    突然又坚定了和离念头。

    和离与不和离的想法在脑海中打架。

    一直持续到了之来这里。

    “阁主。”

    “今晚妖魔族有宴会。”

    郁岁眨眨眼,“什么宴会?”

    她难得生出几分好奇,“大师最近与裴剑尊走的很近呢。”

    了之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阁主今晚就知道了。”

    郁岁:“?”

    “请详细说明。”

    了之神秘微笑,“秘密。”

    “是秘密,也是惊喜。”

    郁岁:“……”

    说实话,并没有太多的期待感。

    …

    安排在晚上的宴会。

    郁岁已经整整一天没有见到裴湮,她拉着狗出门,刚推开门,空中就炸开了烟花。

    藏獒仰头:“妖魔族已经万年没有放过烟花了。”

    郁岁:“因为要低调行事。”

    藏獒叹息,“因为在森林,会引起火灾。”

    郁岁:“……”

    这是她没想到的。

    但也从侧面说明,妖魔族的烟花制造技术,并不怎么厉害。

    这会儿在天空炸开的。

    是由灵力制成的。

    绿色无污染。

    非常环保。

    烟花将夜幕映照的明亮,仿若在黑色空中炸开的繁星点点,属实璀璨而耀眼。

    狗迅速跑开。

    郁岁连忙跟着跑。

    这条狗的直觉实在太过厉害,跟着走总没错。

    藏獒惊恐呼喊,“别跟我,跟着我做什么!你要走你的花路!”

    “我不配和殿下走在一起!”

    他撒开腿跑的很快。

    不出瞬息,就躲藏在了树林之中,让人寻不到踪迹。

    郁岁:“……”

    她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希望这张灯结彩,铺满花瓣,伴随着落英缤纷的花雨,以及空中热烈的烟花——

    这直男惊喜。

    希望不要让她过于社死。

    虽然没有暴雷。

    但心中还是有几分抓狂。

    这就是裴湮和了之商量出来的惊喜吗?

    而且还有几分忐忑。

    这不年不节的……

    裴湮是要求婚吗?

    郁岁沿着花路一直走,一直想。

    等会儿要拒绝吗?

    大庭广众拒绝,好像不太好哎。

    她自我说服。

    算了,婚都结了。

    应该也不会搞求婚这种事。

    她真是傻了。

    可又转念一想。

    ……裴湮会不会补回来?

    郁岁忍不住与系统讨论,“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不确定说:求婚?】

    郁岁:“会不会太俗?”

    【系统:大俗即大雅。】

    它还劝郁岁。

    【系统:一十三洲这样搞的修士几乎没有,结为道侣大多都是为了彼此修为能更加精进,也就比搭伙过日子亲密一点,裴湮这样做……我很感动。】

    它说到最后,居然有几分老父亲般的欣慰。

    郁岁简直无语,“你感动什么?”

    【系统:咱要不要是一会儿,他给不给是另一回事。】

    【系统又开始搞事怂恿:咱们等会直截了当地拒绝裴湮。】

    郁岁:“……我考虑考虑吧。”

    【系统提醒:你可是要杀夫证道的人,别心软!】

    郁岁:“请你解释一下,我情感愈发充沛这件事?”

    系统装死。

    它当然知道无情道不局限在男欢女爱,可对于情感充沛一时,它也是真的想不通啊!

    按理说。

    绑定了,就不该再有任何情感。

    难道是功法出错了?

    系统思来想去,忽而倒吸一口凉气。

    【系统尖叫:不行!】

    郁岁:“?”

    “你吓到我了。”

    【系统:你动心了!无情道不可以动心的!你不能有心!我不允许你入魔!!】

    郁岁:“哪有那么夸张?”

    【系统尖叫不止:我不管!魔都是些肮脏的东西!你不能入魔!】

    【系统:修士入魔是会被天道厌弃的!一辈子飞升无望!你不可以!你一点魔气都不能沾染!!】

    郁岁听的有点不舒服。

    “物种不同而已,不要激动。”

    【系统:总之就是不行!】

    他们俩就魔修一事争论着。

    全然不知裴湮就跟在身后。

    步伐却逐渐停了下来。

    烟花声中响起了一道惊雷,是对他的警告。

    裴湮古怪的笑了声。

    他跟在郁岁身后,用了点方法将他们的谈话听的清清楚楚。

    无情道,杀夫证道。

    动心,入魔。

    魔修为天道厌弃。

    这一点不管是修士还是魔,都是心知肚明的事。

    一旦入魔,便于飞升无望。

    放在郁岁身上。

    别说成为下任仙尊,怕是连情劫都渡不了。

    裴湮玩味笑了声。

    背着手欢快地向前走去。

    魔多好。

    做魔多快乐。

    怎么就是肮脏东西了?

    …

    郁岁走到往常这个高台。

    祭祀,登基,如今的宴会,都是在这里举办。

    在雾城的修士们很多。

    来参加妖魔族宴会的也不少,主要是为了看看魔尊……看看魔尊到底要搞什么鬼。

    妖魔族对于这些来参加宴会的,来者不拒,甚至表示礼到人不到也行。

    左护法殷勤地引着她上来,“这都是裴剑尊一手操办的,都是为您准备的。”

    郁岁矜持点头。

    努力压下上扬的唇角。

    【系统冷哼:有什么好开心的?】

    郁岁轻轻说:“从来没有人为我准备过这些。”

    系统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

    脑海中忽然炸起了烟花。

    就是在她脑袋里噼里啪啦的响。

    差点送走她。

    郁岁:“?”

    【系统:我为你放。我天天为你放。】

    郁岁礼貌拒绝,“多谢,不必了。”

    她走到台上。

    走到王座,看到了矮桌的小礼盒。

    左护法说,“这是裴剑尊送给您的,裴剑尊刚刚还在呢。”

    他左右张望找人。

    忽然见裴剑尊拎着食盒过来,左护法说,“裴剑尊来了。”

    郁岁:“……你克制一下。”

    不要叫的好像是新郎来了一样。

    左护法:“?”

    克制什么?

    郁岁坐在王座等裴湮过来。

    克制住不如拆礼盒。

    心想,就这么几步路,怎么走的这么慢?

    她好奇地盯着裴湮亲体重拎的食盒,“里面是什么?”

    郁岁发誓。

    她真的很想要矜持一下,但她实在太好奇了。

    裴湮喜欢她这种灵动的小表情。

    顺从的打开食盒。

    郁岁已经做好准备。

    不管是多么直男的惊喜,她都保证自己是专业的,一定能够说出溢美之词。

    然后。

    裴湮端出了一碗长寿面。

    郁岁:“……?”

    她抬头望向裴湮。

    裴湮温柔微笑,“生辰快乐,岁岁。”

    郁岁茫然两秒,眨眨眼。

    今天是她的生辰吗?

    不对啊。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呢。

    是吗?

    郁岁迷茫极了。

    她之前将出混沌之境的日子定做自己生辰日,可时间久远,竟然把这个日子也给忘了。

    郁岁接过长寿面,“多谢。”

    她埋头吃了口。

    裴湮在旁边温声提醒,“不要咬断。”

    郁岁继续吃。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咽下这口面后。

    她想到了他们最初见面,想到了拜师的那天,在镇安城,裴湮也是给了她一碗长寿面。

    味道与这一碗完全一样。

    郁岁说:“很好吃。”

    “师父今天回问天宗了吗?”

    说完就愣住了。

    裴湮已经脱离问天宗了,会因为一碗长寿面而回去吗?

    果然。

    裴湮说:“为师亲手做的。”

    那之前的那碗面。

    也是他做的。

    郁岁舔了舔唇,舌尖尝到了些鲜嫩汁水,“我好像从来没过过生辰。”

    裴湮摸了摸她脑袋,“以后还会有的。”

    “以后每年都有。”

    郁岁呆呆点头。

    就是这种温柔。

    让她有一点点沉迷。

    ……她都不知道裴湮的生辰。

    安排的节目上来表演了。

    依旧是歌舞类的。

    还穿插着几个说书的。

    比上次的登基典礼好太多。

    最起码,颜值都格外在线。

    郁岁把面吃完,目光时不时看向桌子上的礼盒。

    裴湮打开。

    “是送给岁岁的生辰礼物。”

    郁岁凑过去看。

    只是一个漂亮又精致的储物袋。

    “里面是什么?”

    裴湮:“你猜。”

    郁岁没料到是这般不正经的答案,接过去,伸进去摸了摸,拿出了一个手镯。

    一看便知道是他亲手雕刻的。

    他对玉种的选择,和颜色总是不太满意。

    这个镯子。

    确实漂亮。

    ……就是没新意。

    郁岁都收到好多镯子了,不过她还是说,“多谢师父。”

    “师父的生辰是哪天?”

    正巧是歌舞停止的缝隙。

    听到这句话的其他人:“!”

    成亲如此之久,竟然还不知道这个?

    他们颇有几分提心吊胆,担心喜怒无常的魔尊会因此发怒。

    谁知。

    裴湮也格外疑惑,“为师也不知呢。”

    郁岁:“那就与我同一天吧。”

    她在储物袋找了找,拿出一条好像是之前给裴湮买的腰带,“送给师父。”

    裴湮:“……”

    这腰带,他去年好像戴过?

    没有纠结太多。

    接过腰带礼貌道谢。

    两人客套之后,继续欣赏歌舞。

    裴湮余光见郁岁将镯子收尽储物袋,并没有带上——

    大概是子母铃留下的阴影。

    如今总是留了几分心眼。

    他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看着无趣的歌舞,忽然注意到了一只要捣乱的老鼠。

    裴湮看了看时间。

    不行呢。

    生辰不宜见血,还是等等。

    奉右护法之命来杀郁岁的老鼠忽然被一股灵力压制住,不得动弹。

    ——其实他们并不觉得刺杀能够成功,一切都是为了最后,将这些罪名陷害给宁孤临。

    叫裴湮与宁孤临内斗。

    但此刻。

    他别说动弹了,就是连话语都说不口,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

    一直到郁岁的生辰宴结束。

    新的一天到来。

    烟花与漫天花雨戛然而止。

    裴湮忽而笑了声。

    郁岁不解,“?”

    “怎么了,师父?”

    她好似渐渐恢复到原来那个满心满眼信任他的模样。

    裴湮温柔解释:“只是觉得,有些事没做。”

    在郁岁尚未反应过来时。

    便径直将那只老鼠的神魂抽了出来。

    痛苦而狰狞的面孔。

    生命骤然结束。

    手法称不上温柔。

    甚至还缓慢的延长了他的死亡时间,暴露出整个极为痛苦而煎熬的过程。

    满堂鸦雀无声。

    郁岁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生辰宴的喜悦荡然无存。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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