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
这里常年血气弥漫, 天空是灰蒙蒙一片,又好像蒙上一层血色,地面皲裂出一道道的纹路, 空气立弥漫着经久不散的血腥味,中心的血海翻腾,里面是盘古身化万物后留下的部分浊血。
自女娲造人成圣, 冥河老祖便也动了造出一族的心思,他倒是执着, 数千年时间与世隔绝, 甚至未踏足洪荒,终于被他造出了阿修罗一族。
“吾乃冥河,今造阿修罗一族,居于血海,天道鉴之。”
天上降下功德,却远不如造人那样多。
这新生的一族女性各个十分貌美, 男人则丑陋无比,冥河搁在洪荒里就是中等长相, 搁在这群阿修罗男人里面竟被衬的天人之姿。
冥河出声的第一时间, 几位圣人就把目光投向血海, 血海结界挡不住圣人, 苏黎跟着通天蹭了一下圣人视角,来看热闹。
老子摇头, 这新生的种族满身浊血,从材料上来讲就差了人族一大截。
元始更是厌恶的皱起眉头, 他之所以厌恶妖族就是因为他们嗜血好杀, 从前觉得妖族满身血气已是污浊不堪, 谁想这新生的一族比妖族更甚, 这才是真的满身血气。
通天的眼神里只有纯然的好奇“你说,冥河没有鸿蒙紫气,他应该知道自己成不了圣,又为何多此一举?”
苏黎目光在阿修罗族男人和冥河身上来回扫视“有没有一种可能,他造出这一族的原因就只是一个人生活在血海比较寂寞,他喜欢热闹一点,顺便需要别人来衬托一下自己的美貌?”
几人沉默,却难以克制的看向那些阿修罗族从男性,女娲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太丑了,她现在急需多看看伏羲哥哥洗眼睛。
阿修罗族生活在血海,对于洪荒生灵造不成影响,只是个让人津津乐道的谈资,洪荒大陆上最近刮起了一股风。
天庭肉食养殖场第一批鸡鸭鱼正式长成,以妖皇东皇自身的影响力带起大家对这些平凡食材的兴趣,在某次宴会展示了普通食材的一百零八种做法后,美食一道在洪荒一炮而红。
没过多久,养殖场就人满为患,一鸡难求。
美食文化的兴起对一些人来说并不是好事。
比如长相酷似鸡,只不过长了三颗脑袋三对翅膀的尚付一族,最近他们族里的人只要出门,就会被垂涎的视线锁定,这些视线常常锁定在头部、脖子、翅膀、大腿。
大部分视线垂涎种带着痴迷,痴迷中带着渴望,好像老色胚看见绝世美女,按照往常,遇到这样的视线要么拒绝,要么接受,如果接受,可能很快、可能很慢的拥有一个混血宝宝,但是现在……
“道友,脑袋不能动我理解,但是我看你这三对翅膀,也用不上这么多,不如卖我两对?”
这还是比较有良心的,知道头不能动。
雌性尚付闻言,一翅膀把人扇飞,等人化作流光消失在眼前,冷笑“老娘的翅膀可有用的很,扇你这样的,一扇一个准。”
与之命运相连的还有正大力推行妖纹普及的鲲鹏,此时他已经因发明妖纹而挂上了妖师的称号。
从前他从天庭人多的地方走过,收到的都是尊敬、倾慕的目光,但是现在,明明乍一看上去与往常无异,却总让他后背发凉。
天庭供职的天兵和侍从们私下里讨论过,像鲲鹏妖师这样的情况做起来该是什么味道,鸟肉味还是鱼肉味?
两方观点的人各执己见,争吵辩驳了许久都没有得出结论,直到鲲鹏洞府出了个叛徒,某天神秘兮兮的取出几片硕大的鳞片。
“这是老爷幼年时褪下的鳞片。”
天兵们啧啧称奇,十分震惊“你怎么拿到的?”
那人洋洋得意“老爷褪下的鳞片都仍在洞府深处,堆成一堆,我是负责打扫的。”
“谁知道鳞片该怎么做?”
“可能是……炸?”
幸亏是幼年时的鳞片,否则他们怕是根本劈不动,众人废了老大劲把一张巨大的鳞片弄成小块,偷偷送去膳房,找了熟悉的厨师走后门,看着他放了几种调味的植物叶子,又加了盐腌制许久,再用炸鸡的面粉一裹,修为最高的大罗金仙天兵总领以灵力点火,下锅油炸。
今天的天庭似乎弥漫着一股很好闻的……鱼香味?
“膳房这是又研究出什么了?怎么这么香?”羲和放下手头的东西,起身转了转。
膳房就在他们处理公务的这座偏殿不远处,因此味道闻的格外清晰。
香味没飘多久就戛然而止,像是被人布了结界。
最近不喜鱼腥的帝俊都闻得胃口大开,突然味道没了,他皱皱眉头,召来门口的侍从“去厨房看看做了什么,先端过来一份。”
侍从听令下去,直奔膳房,离得老远首先看见一张结界。
膳房本来不小,但也经不住一群人都挤进来,此时此刻,这里人满为患,人均占地面积两个脚掌,或蹲在地上,或挂在房梁,出锅多少就被一扫而空多少,一眨眼的功夫连盘都给你舔干净。
天兵总领察觉到有人触动结界,待看过来人,面色大变“是政务殿那边的侍卫,肯定是妖皇陛下或者妖后殿下派来的!”
政务殿的侍卫没在门口等多久,进厨房的时候这里还弥漫着浓郁的香味,厨师还在灶台前炸着什么东西,唯有天兵统领站在一旁。
你说其他人?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临走之前还把新出锅的两盘给端走了。
“方统领,您这是……?”
天兵统领视线时不时的投向油锅,打着哈哈道“这不是最近搞来了一点鱼鳞嘛,我就突发奇想这东西能不能做,没想到还真行,还真挺香,就是太香了,这才布了个结界。”
厨师闷头干活,嘴角微抽。
侍卫也没多想,两人又寒暄两句,他端着新出锅的两盘回了政务殿。
等人走远,侍卫统领才松口气,随即又想到那两盘是要给谁,刚落下的心又高高悬起。
算了,不用担心,即使是妖皇陛下,肯定也没吃过妖师,没法从味道辨认出来,对吧?
帝俊确实没认出来,他和羲和手边一人一盘,又分出了一些给白泽,一边处理政务,一边当零食吃,感觉非常好。
“这是什么鱼的鳞片?灵气这么充裕。”他随口一问,问的当然不是已经退下的侍卫,而是白泽。
白泽的神通便是通晓天地万物,被询问,他这才定睛去看手边这一盘零食,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的表情变了几变,精彩至极。
“陛下若是想寻来养些还是尽早放弃吧,这鱼极为难得。”
“极为难得就派人慢慢寻找,待找到就圈养起来多繁殖,数量总会多起来。”说着说着,帝俊想起什么,脸色渐渐沉下来,“还是说这是猎杀了开了灵智的妖族才得到的鳞片?”
“确实开灵智了,但是没猎杀。”白泽深吸一口气“圈养不了,满洪荒就一只,繁育……这倒是行,但是首先得给他找个道侣。”
帝俊觉得这设定听着真耳熟。
白泽顿了顿,闭了闭眼“是妖师!”
此言一出,殿中一片寂静,“啪嗒”一声,羲和手里的玉筒落地,帝俊羲和对视一眼,再看盘中“鱼鳞”,目瞪口呆。
“妖、妖师?他这是想不开,想开发自己的多种做法?”
鲲鹏今天来天庭的时候总觉得事情不太对。
哪里都不对,太诡异了。
空气中飘着一股食物的香味,这香味中掺杂着一些让他觉得很熟悉的味道,偏偏说不清道不明,就是差那么一点,说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
路过天门时,守将的表情格外诡异,还总是莫名的紧张。
他故意放慢了速度,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听见那守将好像被什么给噎住了似的打了个嗝。
继续往里走,熟悉的味道越来越重,计蒙和英招有说有笑的从身边走过去,这两人最近看对了眼,正要结为道侣。
鲲鹏听见他们说什么“膳房的新菜”,赶紧叫住二人。
英招原形人面马身,身有虎纹,背生鸟翼。化作人形,是一美貌女子,气质温婉,脾气比较平和。
她答道“是啊,还是我前两天闻到香味才发现的,去问才知道,他们不知道从哪搞来一批奇怪的鱼鳞,炸了吃味道竟然很好。”
“鱼鳞?”鲲鹏惊奇,“这个还能炸着吃?”
计蒙人身而龙首,双脚似爪,臂生羽毛,挥臂张口喷雾致雨。人身时是一英武大汉,他赞同英招的话“味道确实还不错,妖师若是好奇也去尝尝?”
时至此刻,鲲鹏都完全没发现自己丢了鳞片。
也许是出于好奇,也可能是只是想尝尝美食,鲲鹏真的去了膳房。
正在做饭的厨师小妖看见他,活像是看见鬼!
不,在现在这个见到灵体没什么值得一惊一乍的洪荒,活见鬼并不是什么大事。
相较之下还是妖师来了更可怕。
“妖、妖师,您怎么来了?”他磕磕巴巴,差点吓得把手塞进锅里,当场表演一把油炸自己。
“小心!”鲲鹏赶紧拦了一把。
他这一动,就看见桌上刚出锅不久,还冒着热气的一小盘炸鳞片,鳞片裹着面粉,看不太出它原本的模样,但是香味扑鼻,他在外面闻到的就是这个味道,且这里比外面浓郁十倍不止!
鲲鹏从盘子里捡了一块扔进嘴里。
口感清脆,还带着海产特有的鲜味,灵气充裕,鳞片的主人应该是一个不弱的生灵,虽是鱼鳞,却不如一般海产腥味重,味道恰到好处。
鲲鹏点点头,又往嘴里扔了一块“不错。”
厨师“……”
厨师面无表情,因为他觉得现在自己不管做什么表情都会抽筋,还不如老老实实的什么都不做。
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做——他递上了孜然粉和辣椒粉。
外面传来鼓点似的脚步声,嘈杂急促,可见那人迫不及待。
来人正是偷渡鳞片的那位北海老仆。
人未到,声先至。他语气轻快,大声道“膳房的存货不多了吧?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我特地从老爷那堆鳞片里选了一个品相特别好的!”
厨师的脸色刷的一下子惨白。
老仆一脚跨进厨房,目瞪口呆的看着鲲鹏,二人一时面面相觑。
他一个哆嗦,连滚带爬的过来跪下“老、老爷您听我说,不是您听到的那样,我我我……”
鲲鹏看看他,再看看那一盘自己刚才还在夸好吃的“鱼鳞”。
他点头,语气淡淡,不辨喜怒“把鳞片交出来。”
老仆欲哭无泪,只能磕磕绊绊“可是、可是这里它…放不下。”
鲲鹏把人拎出去,砰的一下扔在地上,这边的动静引来了一批天兵的围观,里面不少人时常来这里蹭炸鳞片零食,因此齐齐为地上的老仆捏了把汗。
看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老仆白着脸放出了储物袋里的东西,一人高的大鳞片啪的一下扣到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正如他说的那样,这次还特地挑个了品相好的。
鲲鹏沉默的看着地上那属于自己的鳞片,一言不发的盯着老仆看了看,这样的眼神瞬间让他想起未加入妖族之前的鲲鹏老爷,吓得他两股战战瑟瑟发抖。
鲲鹏伸手,灵力在指尖凝聚成刀,刷刷刷——
老仆头也不敢抬,生怕抬头就看见那锋刃是朝自己而来,要知道连法律也不会保护背叛主人的仆从。
没有疼痛。
老仆偷偷睁眼,看见地上被分成小块的鳞片,他瞪大眼睛豁然抬头,对上鲲鹏不笑时总是给人阴沉感觉的脸。
“收起来,拿进膳房。”
老仆愣在当场。
这不能怪他,任谁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突然变成这样的走向也得这样。
作为好吃起来连自己都吃的狠人,某种程度上,鲲鹏和饕餮兴许有共同语言。
……
三清立教成圣后,洪荒许多生灵都起了来昆仑山拜师的心思,元始接连收徒赤精子、黄龙真人、惧留孙、太乙真人、灵宝、文殊、普贤、慈航、玉鼎等,通天这边就像打擂台似的收了金灵、龟灵、无当三位亲传弟子,及外门的四位首席弟子,云霄、琼霄、碧霄及赵公明。
一时间昆仑山热热闹闹,原先借给人族又收回来的几座山峰全都收回来给新收的弟子们住。
元始那边还知道客气,通天这边若是有两人看上同一个山头,就采用最原始的解决方式——打一架!
通天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咳不是,他是个奉行实践教育的优秀师父,让徒弟们在不停的切磋中不断的进步。
“你就不能收点像样的徒弟吗?”
元始每次过来看到的永远都是吵吵闹闹,一眼看过去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元始忍无可忍。
“你看看你,立教成圣非但没有变得沉稳,还越发胡闹,像什么样子?”
通天冷哼“二哥你别看我这人多,但仔细数数收的徒弟还没你多呢。再说了,什么叫像样的?就非得是玉石法器、天才地宝的跟脚?我是收徒弟,又不是拿来垫桌子腿的。”
元始被气得够呛“拿来什么?你再说一遍?!”
通天小声嘟囔“没听见拉倒。再重复一遍?我看着像傻吗?”
“你看着不傻。”给元始气笑了,他拿出三宝玉如意,搁在手里掂量。
通天看这趋势不对,后退半步“二哥你冷静,别忘了你现在是圣人,昆仑山可不经打,小心你别再给敲碎了可就坏了。”
元始冷笑“放心,你碎了它都不会碎。”
通天战术性后仰,瞅准苏黎的位置,眨眼的功夫出现在她身后,躲起来、告状一气呵成“二哥他又要打我!”
祈晞目瞪口呆,善渊啧啧摇头,他要是二师伯,他也想打爹爹。
空气骤冷,元始追来,周身气场硬生生的让周围温度悬崖式下跌。
苏黎顶在通天身前,面上僵硬,心里乱码。
好家伙,你个通天,你把我坑惨了!就二哥现在这个状态,能听进去半句话那都是他最近修身养性脾气变好了。
这不叫抓住一线生机,这叫抓人顶包!
她义正严辞,脸上写满不赞同“通天你又干了什么把二哥气成这样?”
通天难以置信“我干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干呀。我就是批评二哥歧视妖族不对,看看现在的妖族,多和谐?”
“洪荒中一切都井井有条,妖皇甚至为了抑制妖族血脉中的凶悍嗜杀专门建立了肉食养殖场和监狱,妖后羲和建立了比斗场消磨妖族凶性,贡献出不少灵器作为奖励,一切步入正轨。”
“事实证明二哥口中‘湿生卵化’的妖族把洪荒管理的很好。”
不远处传来踩到树叶的沙沙声,善渊和祈晞悄悄溜走。
元始的表情变了又变“那是妖皇妖后能力出众,又有东皇太一天赋绝佳的武力震慑,其中还有不少想法来自弟妹,若非如此,妖族哪有今日?”
这次反驳元始的不是通天,而是苏黎“帝俊羲和太一他们的能力确实很强,但能有今日的局面也跟妖族的每个人都有关。”
“跟脚天定,如果说还有一个机会是公平的,那就是一线生机,人人都有抓住它的机会。”
“没人能决定自己的出身,但能决定接下来要走的路。”
元始青着脸甩袖而去,苏黎看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无奈叹气。
若是能三言两语就改变二哥的想法,那何必拖到现在矛盾越来越大的时候?实在是在这一点上他过于固执。
苏黎转身,逼近通天,使他战术性后仰。
“家暴可耻!”
“家暴?谁要家暴?我是那种人吗?”苏黎难以置信,演技浮夸,满脸的伤心,伸出袖子擦了擦眼角,在通天凑过来的时候一把擒住他的下巴。
阳光打在睫毛上,映出一小片阴影,眼睑略微向下,显得忧郁悲伤又脆弱,她哼哼“当初说好的我帮大哥二哥看好你,结果现在好了,我为你怼二哥,我们俩的信誉一起变负数,都怪你。”
被钳住下巴的通天保持微微低头的姿势没有动“我们俩在大哥二哥那的信誉早就是负数了吧?还用等到今天?”
还有你现在这个动作配这个表情,它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像是读出他的心思,苏黎手上稍用力,同时上半身微微前倾“我不管,你得赔我精神损失,刚才我可是被吓到了。”
看着他泛起绯色的耳垂,她心里泛起一些恶劣的心思,带着他转了个面,做了个并不完整的树咚。
通天的后背压在树干上,头顶树叶发出沙沙声,零星几片树叶坠落,落在两人头顶、肩上,又打着卷落地。
阳光被后背挡住,大片的阴影罩在苏黎脸上,她扯扯嘴角,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像是日落后褪下人皮的魅魔。
她凑近通天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满意的看到他一个激灵,心跳声骤然加快,咚咚咚的像落下的鼓点。
“把你自己赔给我怎么样?”
咚咚、咚咚——
是谁的心跳?
通天眨眨眼,就着这个被她困在树干之间的姿势,迅速调整好表情。
一半在阳光下,一半在阴影中,眼睛里澄澈的一眼就能望到底,仿佛迷途的羔羊,茫然的看着举起屠刀的猎人。
男性微沉的声线中又带着些少年的空灵天真,他嗓音轻柔“好呀,可我该怎么做呢?”
话落,又像献祭自己以身饲魔的神子,献祭般的放任女人的一切动作。
苏黎附身耳语,说出的话却和柔和不沾边“什么都不需要做,你只需要乖乖听话,接受我给予你的一切就好。”
咚咚咚、咚咚咚——
鼓点更加激烈起来。
通天张嘴要说什么,被她竖起手指按在唇边。
她命令“别动。”
几乎没什么犹豫,苏黎顺着心意,在他耳垂上轻咬一口,心满意足的看着他滚了滚喉咙,溢出一声压抑的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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