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祖?你叫道祖干什么?”
通天不小心手上力道过大, 手中葡萄被挤出紫色汁水,丢掉葡萄,拿帕子擦擦手, 再施个小范围的清洁术连葡萄带帕子都清理掉。
他语气轻缓, 全程没看苏黎一眼。
有杀气!
苏黎心头一紧,反应极快:“自然是感谢道祖教出来梓童这么优秀的学生。”
不是道祖, 那不管是哪个圣人,都是道祖的学生。
通天抬了抬眼皮,瞥了她一眼:“呵!道祖你都想起来了, 道祖讲道的事你都知道,还是不知道我是谁?”
苏黎一愣:“想起来?想起来什么?”
道祖鸿钧,紫霄宫讲道,这不是洪荒神话吗?
她试探:“我忘了什么东西吗?可我的记忆没有缺失的地方啊。”
通天:“没有缺失?除了关于我的部分之外, 其他地方已经逻辑自洽了是吧?”
不等苏黎说话,他起身,冷着脸,就在苏黎以为他要生气的时候, 直接原地消失。
苏黎茫然的眨了眨眼:“……”
这是离家出走?
要怎么哄来着?
等等!苏黎表情惊恐。
我该怎么找到人?
她起身,摸着下巴在屋子里转了两圈。
这不对,很不对。
王后的意思是她缺失了一部分记忆, 可不论是现代的记忆,还是成为子受的记忆,都没有缺失之处。
——是否可以大胆推断她缺失的是成为子受之前的记忆。
逻辑推到这,她就不由的想起那位和自己同名的先天神灵。
如果不只是同名呢?
苏黎想了想庙宇里供奉的雕像……
很好,抽象的别说判断是不是自己, 都快男女不分了。
她叹口气, 脚下拐弯, 出了中宫,抬头就瞧见寿仙宫的大门,想了想,抬脚走进去,没走两步就看见坐在廊道扶手上的红色背影。
哪吒正埋头啃着被捏扁的馒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倏忽转头,目光警惕,活像是小仓鼠,三两口就把手上剩下的半个馒头塞进嘴里。
苏黎瞧瞧他,叹口气,吩咐宫人:“去备一桌饭菜,瞧把孩子饿的。”
哪吒两腮鼓鼓,说话模糊不清:“窝才不用你假好森!”
“孤说准备就准备,吃不吃是你的事,你要是能看饱,孤也没有意见。”
她绕过哪吒往前走,哪吒咽下嘴里的馒头,看了看她的背影。
这话真是耳熟。
不愧是母女。
屋内,灵犀端坐在榻上,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本体那边传来的怒火也影响到了他。
就在此时,苏黎敲响房门。
灵犀挥手,室内凭空刮起一阵风,房门被吹开,她进来直奔主题:“玉宸,你向来与王后走的近,可知王后另有身份的事?”
灵犀做茫然的模样:“另有身份?玉宸不知,倒是大王,总算是想起到我这里来了?”
他幽幽一叹,似愁似怨:“您可是为了王后冷落了我好些年了,我哪里会跟王后走得近呢?”
苏黎心中升起几分愧疚,却仍旧急于找到王后,她只能匆匆道:“孤下次再来看玉宸。”
绝口不提冷落不冷落的事,转身就要走。
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缠上她的妖,把人拽到榻上,灵犀放出狐耳和剩下的八条尾巴:“大王真的不想要吗?”
他故意把画面转播给通天,跑出王宫根本没走远的通天忍无可忍,眨眼出现在寿仙宫,挥出一道灵力,灵犀被卷着丢到地上。
他也不反抗,任凭本体出气。
“大王您看,王后这不就回来了?”
他半分灵力都没用,此时的模样有几分狼狈,长发微乱,尾巴上的毛也炸的横七竖八。
灵犀把自己的一条雪白的大尾巴抱进怀里,抬头看了看通天,又把目光转向苏黎,弯了弯嘴角,强笑道:“大王快跟王后和好吧,我怎么样都没关系的。”
茶香四溢!
苏黎对于宸妃竟然敢挑衅圣人的勇气肃然起敬。
通天居高临下地看着灵犀:“怎么都没关系对吧?”
如果说原来是百分之五十的怒火和百分之五十的吃醋,那现在已经变成百分百的怒火。
只是怒火的对象变了。
抛开那一刹那的醋意冷静下来,他忍不住想,也许阿黎是真的没恢复记忆呢?
是那天的功德金光让她想起了一些破碎的片段吧?
苏黎张张嘴要说话,被通天横了一眼:“想好再说,我最近缺一张狐毛毯子。”
灵犀头顶的狐耳都耸拉下来了,他坐在地上,微微垂头:“小狐怎么反抗的了圣人呢?自然是怎么都没关系,只是枉我为了化解您跟大王的矛盾,特地出此下策,不得善果。”
识海里,恶尸玉宸哈哈大笑:“灵犀你这傻子,这是什么没用又多余的烂好心?真不知道你这是帮本体呢,还是要气死他。”
灵犀垂眸。
很难理解吗?主要是气他,又鉴于毕竟是同源的本体,顺便帮一把而已。
通天额角青筋蹦了蹦,一道灵光冲向灵犀,片刻之后,原地只余一只路都走不稳的幼狐,在地上团成一个雪团子。
小狐狸抬爪瞅瞅,嗖的一下炸了毛,朝着通天冲过来,结果因为太小又不适应,前爪后爪不协调,啪唧一下摔地上,头昏脑胀的摔成了一张狐狸饼。
通天伸手,狐狸飞过来,被他从头撸到尾,再从尾撸到头,逆着撸的全身的毛都炸开了,膨成个球,这才心满意足的停了手,把狐狸球丢给苏黎。
苏黎赶紧接住,小狐狸真的很小,两只手就能捧住,灵犀用头蹭了蹭她的手。
她却没有撸狐狸的意思,面色渐渐惊恐:“这是玉宸的本体?”
通天挑眉:“这么说也没错。”
确实是那副狐族扮相完全妖化的模样。
灵犀抬头,看她。
苏黎小心翼翼:“玉宸这个样子是幼狐对吧?”
通天了然,已经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看着她惊恐的模样,故作不懂:“当然是幼狐,喏,路都走不稳呢。”
苏黎倒抽冷气:“可是化形之后明明就是成年的模样。”
通天轻飘飘:“化形嘛,年龄都是可以用法术来调整的。”
苏黎自闭:“……”
按照她亲手制定的法律,xx未成年,判什么刑来着?
视情节严重性,从蹲大牢到切第三条腿,轻重程度不等。
这原形路都走不稳的状况,不能用情节严不严重来衡量,应该说离谱。
通天:“妖族生长期长,单按年龄算,在人族里绝对不能归类为幼崽。再说,妖国都敢送,你怕什么呢?”
苏黎的脸色隐隐发绿:“谢谢你的安慰。”
但是我更不好了。
通天瞥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
灵犀在苏黎手中缩成一团,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她的手,闭目养神。
苏黎手一抖,差点把狐狸给扔出去。
通天看着她飘飘忽忽的往床榻走,走到一半还被台阶拌了一脚,扶着床柱慢慢坐下,飞也似的把手心的烫手山芋搁在床上。
最后那点怒火也没了,他慢悠悠道:“但我说的是真正处于这个生长阶段的幼崽,宸妃这种嘛,就是我把他的身体状态压制成这样。”
苏黎一个激灵,从恍惚中倏然回神。
她盯着王后,眼神满是生无可恋,宛若被人扔进洗衣机里滚了滚再拎出来。
通天理直气壮的看回来。
“现在我再给你个机会,说说我是谁。”
苏黎叹气,一把捞过小狐狸,搁手里rua。
这事咱不能翻篇了是吧?
明明只过了几秒,苏黎却觉得像是过了一年。
脑中像是劈过一道闪电,福至心灵,她突然就想起来前些天王后说她在梦中念叨一个名字的事。
“通天!你是通天。”
通天不置可否:“你确定?”
苏黎:“确定。”
不然按照自家王后这性格,怕是一秒都不用就直接炸锅喽。
……
这事翻不了篇了!
太乙真人一路跌跌撞撞,本想去找云中子,想想又觉得云中子往常的表现不像知道的样子,他咬咬牙,拐了个玩,直奔少师府。
姜子牙在加班。
大王写出了推进学堂建设的大体框架,又把它分成几个部分,交给不同的人,他们需要不断地讨论、修改,最后呈上去一份最终结果。
负责这事的那几个忠臣年纪都不小了,受不得累,虽然姜少师年纪更大,但他修仙,体魄强健,分派任务的时候考虑了这点,分到的要比其他人多些。
他放下炭笔,在桌案旁的水盆净手,揉揉眼睛,摸了摸脑门和发际线,叹口气。
院子里有动静,姜子牙起身往外走,正看见太乙师兄落地,脸色苍白,满头冷汗,连头发都稍显散乱,活像是刚经历一场恶战,说不定还败了。
他大惊:“太乙师兄你这是?”
太乙真人扶着柱子缓了缓。
“今天我进宫见到了王后。”
姜子牙的脸色变了变,瞬间明白:“师兄认出了通天师叔?”
太乙痛心疾首:“没有!要是能认出来,上次入宫我肯定就告辞离开朝歌,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啊!”
姜子牙:??
太乙扼腕:“是师叔他认出了我,叫我留下。”
姜子牙了然。
太乙冷静下来,带着三分好奇:“师叔不是有道侣吗?妖尊苏黎还在须弥山里,人王又是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比他上山还晚的姜子牙那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姜子牙摇头:“截教的三霄和赵公明几人不也来了?师兄要是好奇,可以去打探打探消息,他们知道的应该多些。”
太乙十动然拒。
师父不在,师叔在,还是少惹点事吧,小徒弟哪吒惹出来的事还没翻篇呢。
想到哪吒,姜子牙了然,他想了想,问:“大王可有说过她准备将师兄安排到哪?”
太乙回忆:“说是我会感兴趣的研究项目?”
姜子牙面露同情之色。
最忙的两件事,一个是跟进一系列改革,另一个就是在研究院供职。
他瞧了瞧太乙师兄的头发。
现在就不大茂密呐。
……
伯邑考入朝歌,按照规矩住在驿站,递上拜帖,三天后入宫,中间的三天时间他几乎逛遍了朝歌。
城外田间农人辛勤劳作,脸上却都是幸福之色,时不时能听见飘来的歌声和高亢的对话声。
马车停在田边,伯邑考下车,看见田中有许多不曾见过的农物,看了一会也没想明白这都是什么,最后拦下个农民询问一番。
“您是西岐使者吧?这东西甭管是朝歌还是周边城池,都常见的很呐。”农人笑道,“这是地瓜田。”
伯邑考道谢,农人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就算不是我,这东西你随便问个人也能知道。”
他蹲下,摸了摸地瓜叶。
土豆和地瓜,是几年前以朝歌为起点,渐渐扩散到整个殷商的主粮。这东西产量高、易种植,在大王推行郡县制的几十座城池里推行的无比顺利。
只可惜在西岐推行的时候遇上了颇多的阻力,各家大贵族们之间利益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父亲尝试过一段时间就放弃了。
伯邑考叹气,盯着一片绿油油的低矮农田看了一会,转身登上马车。
“回城吧。”
身后两位随从互相对视一眼,默默跟上,到前排驾车。
伯邑考在车内闭目养神,想着等着回去该如何劝阻父亲,想着想着意识渐渐混沌。
马车下的地面越来越不平整,连带着马车摇晃的幅度也越来越大,一个剧烈的颠簸,让他惊醒,微微皱眉:“这是走的哪条路?怎么摇晃成这样?”
他掀开车帘,四周尽是树林,路面是没有经过修缮的土路,地上全是枯枝树叶,石子杂草。
“这不是回朝歌的路,你们想干什么?!”伯邑考怒道。
驾车的两人不言不语,伯邑考探出半个身子,试着抢夺马车的控制权。
一人回身与他拉扯纠缠,另一人却仍在驾驶马车,眼看前面就是一条河,伯邑考情急,一下把正在纠缠的那人甩下马车,自己占了她的位置,继续对付另一人。
“你们跟在我身边已有五年了吧?我自认待你们不薄,万万没想到你们竟要害我。”
“是谁?杜家?林家?荀家?”
那人猛地拍马,整辆马车朝着河水冲去,随从冷声道:“我二人虽从数年前便跟着公子,但说到底还是侯府的人,大公子,对不住了。”
落水声响起,马车冲进河中,伯邑考欲跳下马车,被那人死死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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