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泉山庄。
沈沐牵着裴风起进入大厅,发现有客人在。
秦管家上前来,“夫人,起少爷的班主任、学校教导主任和校长过来了,说想跟你谈一谈。”
沈沐朝那边看了一眼,是阳光学校的人。
她淡淡说,“我先送小起回房间。”
也没有跟那三位客人招呼,沈沐就牵着裴风起上了楼。
回到裴风起的房间,沈沐蹲在他面前,说,“我下去跟他们聊一聊。”
“你去你的,跟我说什么?”裴风起挣脱开沈沐的手,爬到了床上,“今天没睡午觉,好困,我要睡了。”
用被子将自己蒙住,掩饰住内心的害怕。
以前纵然是经常被沈沐虐待抽打,可他知道自己不会被打死。
但今天……
裴风起一想到那个男人用力的掐住他的脖子,他呼吸不过来,也喊不出声音,便害怕得背脊都发冷汗……
沈沐怎么看不出他的害怕,便也没有立刻走,而是在床边坐下。
她没有出声打扰,就那么安静的坐着,陪着躲在被窝里的裴风起。
过了好一阵,裴风起没有听到动静,还以为沈沐已经下楼了。
他懊恼的掀开被子,却发现沈沐就坐在旁边,“你……你怎么没走?”
声音到最后,分明是有些哽咽了。
他竟然觉得有些感动。
沈沐想了想,说,“我怕我走了,你躲在被窝里哭鼻子,没人给你拿纸巾擦眼泪花花。”
“我才不会哭。”裴风起恼羞成怒,翻过身背对着沈沐,眼睛酸得不像话。
不争气!
又没挨打,为什么那么想哭?
沈沐伸手扳了扳小家伙的肩膀,问,“是那个男的吓到你了,还是我吓到你了?”
“才没有。”裴风起扭开肩膀,不让沈沐碰。
还固执的说,“我胆子可大了,没人吓得到我。”
一听,就是口是心非。
还真是一个脾气暴躁还死要面子的小家伙。
沈沐顿了顿,说,“如果是我的行为吓到你,我跟你道歉,对不起,以后我不当着你的面打人了。”
毕竟裴风起才七岁,她在库房里打黄志下手的确是狠了一些。
怕是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阴影。
本来就因为沈沐在这里默默陪他而感动,她竟然还道歉,裴风起的眼睛就要绷不住了,“谁要你道歉了,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你快下去吧,下面还有人在等你,太爷爷之前说了,扬城这边的所有决定都交给你,你快走,我要睡了……”
“再说最后一句。”沈沐的声音,忽然变得掷地有声起来,“如果是那个男的吓到了你,我将他抓来,让他给你道歉。”
裴风起彻底绷不住情绪了。
他猛地翻身转过来,红着眼怒气匆匆的盯着沈沐,“你怎么那么讨厌?我让你不要说了,你偏要惹我哭,你怎么那么坏?”
说完,眼泪就夺眶而出。
沈沐忙用手捧着他的小脸,拇指帮他擦拭眼泪,“我将他捉来,让他给你道歉,好不好?”
一直被虐待长大的裴风起第一次感受如此浓烈的母爱,他猛地一下扎进沈沐的怀中,“呜呜呜……那个家伙好凶……我喘不过气……我好害怕,我害怕我才熬到你对我好我就要死了,我真的好害怕……呜呜呜……”
自有意识起,裴风起这是第一次肆无忌惮的在别人怀中哭。
他觉得自己好没用,可……
就是忍不住。
沈沐抱着他,一手拖着他的后脑勺,一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脊,给他最温柔的安慰。
他哭了许久,沈沐也一直没有打断。
等他发泄好了情绪,泪眼朦胧的从沈沐怀中抬起头,脆弱兮兮的问,“我是不是很没用?被那个坏人吓哭了。”
“谁说的?”沈沐挑眉,解释说,“没用的人是当场吓哭,你当时都没哭呢,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小朋友。”
“可是大哥告诉我,再害怕都不要哭,他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是男子汉不应该哭。”裴风起想到刚刚哭得那么惨,将沈沐的衣服都打湿了一片,此刻囧得不行。
“大哥说得没错,的确是要男儿有泪不轻谈,但是你知不知道,这句话还有后半句?”沈沐用手指擦光小家伙脸上的泪花,又才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什么意思?”裴风起不懂。
沈沐解释,“意思就是,男子汉不会轻易流眼泪,但要是真正伤了心,是可以哭的。”
“真的吗?”裴风起觉得,自己有被安慰到。
这个小沐沐怎么这么会安慰人?
他根本就招架不住。
沈沐狠狠的点头,“当然了,还有一首歌,唱的就是‘男人哭吧不是罪’,你想啊,男人是指大人,大人都可以哭,更何况你只是一个小男孩儿,流眼泪是你的权利,没有对与不对。”
“那你唱一唱那首歌,好不?”
“我唱歌不好听……”
裴风起撅起嘴,固执的说,“我要听。”
“好。”沈沐爽快的答应下来,清了清嗓子就开始唱:
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
尝尝阔别已久眼泪的滋味
就算下雨也是一种美
不如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痛哭一回
在我年少的时候
身边的人说不可以流泪
在我成熟了以后
对镜子说我不可以后悔……
听着女人温柔的声音唱着这首属于男人的歌,裴风起听得津津有味。
等到沈沐唱完一首歌,他忽然就对沈沐说,“小沐沐,我想学打架,你教我,好不好?”
“嗯,这个……”沈沐犹豫了一下说,“如果你要学打架,我肯定不会教你,但你要是想强身健体学自自保的技能,我很愿意教你,你是想学哪样?”
裴风起瞪大了眼睛,“有区别吗?”
“当然有。”沈沐郑重的解释,“打架,是不对的,要是打出了问题,还需要负法律责任,重则可能会坐牢,甚至会被枪毙。”
“那自保呢?”
沈沐解释,“自保的性质肯定不一样,在我们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前提下,我们奋起反抗,将坏人致伤的情况,是正当的,不需要法律责任。”
“那你今天把那个坏人……算是自保吗?”裴风起好奇的问。
他还太小,并不能区分所谓的正当和不正当行为。
沈沐点头,“算,因为你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我不那样做,你现在兴许就没办法跟我在这里聊天了。”
听着沈沐这样的话,裴风起才知道沈沐今天变得那么狠辣,都是为了救他。
刚刚平复的心情再次感动起来。
他抱着沈沐的手,“小沐沐你怎么不早点过来,你要是早点来这里,我肯定很早很早就喜欢你了。”
沈沐,“……”
她是在现实世界死了,才魂穿过来的啊。
这小家伙是说她在现实里没有早点死吗?
裴风起又说,“我以后跟你学,你教什么,我就学什么。”
“好。”沈沐点头,“小起你要记住,咱们以后不惹事,但绝对不能怕事,要是有人敢欺负我们,我们就狠狠欺负回去,知道吗?”
裴风起也狠狠点头,再次扑在沈沐怀中,“嗯,我记住了,小沐沐你真好,我好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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