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双手放在腿上交错着，见蒋千松静下心来开车了便道：“往有路的地方开就行。”
“那另外两个人……”蒋千松下意识道。
“会遇上的，”顾野看着前方道：“五个人的入口不一样，在无法预知这个迷宫究竟有多大的情况下我们没有办法找到他们。”
“你们是一直在远离入口吗？”顾野问，视线一直透过车内后视镜落在沈亦杭的身上。
得到两人的肯定后，他道：“我也是，既然我们能碰上，另外两个人也应该在不远处，目前没听到什么动静，应该是没打起来或者被单方面压制了。”
蒋千松点点头，想到李云峰和许念那没什么杀伤力的技能名也知道打不起来，想到四号和五号作用明确的技能名就知道打起来就是单方面压制。
四号技能：回溯。
五号技能：毒。
“杭杭不困的话就沿路看看有没有狼影，”顾野道，“以二号的语气，一号应该只召唤出了三只灰狼，分配给了一，三，四号。”
沈亦杭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子，又慢吞吞地看向窗外：“哦。”
有事杭杭没事沈亦杭，哼。
“到现在为止，没有出现任何迷宫出口的指示，我倾向于它会在特定的时间段出现，到时候猎人也会发动最大的攻击。”
“这还不算大？”蒋千松语调上扬。
“不算，甚至远没达到预期水平，”顾野皱眉道，“二号在最初追上我时根本瞄不准我。”
“三号还要叫我看他眼睛，我没看，他就拿我没辙。”沈亦杭道。
“你们这么说的话，”蒋千松思考了一下，不确定道，“一号下了狼背后，我眼睁睁看着那狼追着舔一号起码一分钟。这说明什么？业务不合格？”
“这说明，如果后面我们必定要进副本，技能的可用率会非常低，低到根本无法在一个小时的时间内激发在这个副本锻炼过的水平。”顾野说。
“那它又是试炼又是技能培训的，图啥啊？”蒋千松问。
“是啊，图什么呢？”顾野喃喃自语道。
沈亦杭看着窗外掠过的墙影，在相同色泽下不规律弯曲的钢铁在高速行驶的情况下显得一成不变。
她忽然道：“你有证吗？”
没有指名道姓，但蒋千松悟了，他拍了拍胸脯道：“放心，高考毕业我就考了，驾龄六年，没出过一次事故。”
沈亦杭不说话了，她在驾驶座和副驾驶之间探出了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顾野。
顾野知道她这是在表达：我在暗示你。
顾野笑了笑，嗯了一声表示自己接收到了：“试炼中筛选面对死亡制造死亡都不惧的人，通过的人就像是得到了它的认可，成为依靠这里存在听从系统指令下副本的附庸，附庸自相残杀就意味着丢失左膀右臂，所以迷宫猎捕没有选择更加高效的竞争规则，淘汰权也只掌握在系统自身的手上。”
“简而言之，这里需要我们这样的人为它办事，我们能为它创造价值。”
“像我们这样的人……”顾野眯了眯眼睛，仿佛看见了不那么光亮的未来，这让他悠闲地叹了口气，“这地方的目的不知道，但遇见罪犯这事在未来可能会变得像吃粗茶淡饭一样寻常了啊。”
……
“额……”三人的不远处，隔着重重墙壁，一声压抑痛苦的低吟从李云峰的嘴里泄了出来。
他伏在地上直冒冷汗，嘴唇颜色发绀，眼睛半睁着只能看见白茫茫的一片，强烈的眩晕感几乎要彻底卷走他的意识。
“你太吵了。”五号迈着步子在李云峰脑袋边上站定，居高临下地说。
他五官只能说是普通，但凌厉的眉眼平白添了几分邪气，一道不太均匀的疤痕从他的左额角斜下至左脸颊，只差一点靠近眼睛，脸颊处粗有一指，足以预见他受伤时是多么凶险。
李云峰张了张嘴，但喉间只能发出嗬嗬的出气声，器官仿佛被火灼烧着，他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五号嗤笑了一声：“废物。”
本来他可以速战速决的，但李云峰的技能太诡异了，喋喋不休喋喋不休，吵得他脑壳疼，竟不知不觉就想不到要用技能了。
要不是李云峰目前太弱，撑不住这古怪技能的效果，他还不知道要在这里浪费多久的时间。
跨过李云峰的脑袋，五号兀自向前走去，他之前在这个方向听见了枪响和兽吼，持续时间挺长。
如果他往这个方向走，或许会跟其他人撞上。
长期在副本中被局限，他的憋屈得不到发泄，好不容易到了这么个地方□□新人，一个怎么够？
毒这个东西实在是便利，这让他一边厌恶被支配闯关的命运，一边沉迷这种出手即能掌握人生死的快感。
他下的是慢毒，李云峰会一直痛苦到副本结束。
即使太脆弱自尽了也没关系，反正他没直接杀人，系统管不到他。
刚走出一步，脚踝就被一只手握住了，滚烫的触感，粗糙的纹路，仿佛抓紧了救命稻草的力道。五号低头看向李云峰，正好跟他倔强挣扎的眼神对上了，这让他想起了将疤痕永远地留在他脸上的那个人，也是这么弱小又不甘。
五号咧嘴笑了，他心平气和地说：“你想死吗？”
“给我……解毒。”李云峰从牙缝里勉强挤出字来。
“做什么美梦？”
五号弯腰直视李云峰，一只手握住李云峰纠缠自己的那只手，他没有使劲，但李云峰看起来比刚才还要痛苦了，整个人痉挛地蜷缩起来，耳朵鼻子缓缓地流出黑血。
李云峰说：“给我……解毒。”
“给我解毒，给我解……毒。”他不停地念着。
解毒的一瞬间，李云峰就像身上卸了一股力似的，他快速地喘息几口气，冒着直接将五号吼清醒的风险喊道：“我在这！救命啊！”
与此同时，他费力地转了个身往远离五号的地方爬，刚才那一吼几乎喊掉他剩下半条命，接下来的求救声说是蚊子嘤嘤响也差不多了。
因为是趴在地上的姿势，他能听见不远处传来的轰鸣声，像是汽车。
他不知道是敌是友，但他只能赌一把，赌对了，得救，赌错了，大不了死一死。
强烈的求生欲令他的技能效果出人意料地强，这是他唯一的机会，若真让五号走了他没办法解毒，没办法求救，迷宫千回百转，或许副本时间到了他都只能躺在这里。
他不想死。
李云峰很清楚那规则里所谓的存活意味着什么。
过关才可活。
五号确实被他吼清醒了，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看到拼命挣扎爬行的李云峰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
他再一次中了脚下猎物的招式，更让人恼火的绝对没有了，他上前一步单手成爪，凌厉又迅捷地靠近李云峰。
瞳孔里的身影极速扩大，耳畔的汽车轰鸣声也近在咫尺，李云峰的心脏快跳到了极点，脑子里炸成了一片空白，直到呼唤声逼近，他都分不清是上下左右前后哪个方向传来的。
“李云峰！”
蒋千松喊了几声没引起李云峰的注意，却令五号抬起了头，侧面缓解了李云峰的危机。
“加速，冲过去。”顾野沉声道。
蒋千松嘴角咧了咧，明朗地笑了：“好嘞，飙车了。”
他别的不行，莽力在哪都有处使，剩下的让顾野和沈亦杭来就行。
加速声让五号有些犹豫，都是通过试炼的人，他不认为对方动起手来会留情，他没必要冒着风险去再攻击地上那个废人。
车子靠近的时候他侧身避过了，岂料呼啦一声。
车门跟被踹了一脚似的，狠狠地将他拍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地上的李云峰毫无防备地悬浮了起来，而后跟着车子漂浮了一会，又不受他控制地转了个方向，头朝着车门内，委委屈屈地被插到了车后座。
啪，是门关上的声音，也是五号脸肿胀的声音。
轰轰，是汽车扬长而去的声音，也是五号此时愤怒的心声。
李云峰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跟缩着身子勉强坐在主驾驶和副驾驶之间颇显不耐的沈亦杭对视。
沈亦杭问道：“还能坐起来吗？”
“不能。”李云峰侧蜷着身子有气无力地说。
沈亦杭又面无表情地看蒋千松：“能多个座吗？”
“……”蒋千松目视前方不敢多言。
沈亦杭抿了抿嘴，有些苦恼，这个姿势实在不能说是舒服，坐久了更加会难受。
“为什么不问我？”顾野嘴角噙着笑主动道。
“你要给我让座？”沈亦杭问。
“不让。”
“……”沈亦杭觉得自己被耍了。
“但是可以挤挤。”顾野话锋一转。
李云峰克制了自己得救的狂喜，自觉闭上眼睛假寐。
蒋千松一边告诫自己，一边脑子里的思绪千回百转百转千回缠成了团毛线球，以至于没看路直接开到了死胡同里。
蒋千松：“那什么……”
顾野说：“掉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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