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警局,许若颜就没有再哭了,对着这一位刚刚受到伤害的小姑娘,警方特意派了一名温柔的女警来给她做笔录。
根据许若颜的口述,上次许父带她出来吃饭,这个上司坐在她的旁边就摸了她的大腿和胸部,她当时觉得不舒服就反抗了,泼了饮料到他的身上。
后来许父跟她说,上司这样做是做叔叔的喜欢她,跟她在表示亲近,她那样做太辜负上司的喜欢了。所以安排了这次的饭局,让她给上司道歉。
而这次许父出去上厕所了,这男人就把她搂在了怀里,摸她的锁骨,摸她的胸,摸她的大腿,她太过于害怕了,反抗了,但他还在继续摸,幸好同学进来救了她。
说着说着,许若颜又哭了起来。
女警察拿出纸巾给她擦眼泪,一边安慰她,心里很是气愤。
“他是你的后爸吗?”女警问道,她怎么也想不到亲生父亲会这么对女儿。
许若颜拿纸巾擦完眼泪,眼睛哭得红彤彤的,鼻子也红彤彤的,看着特别可怜,喉咙哽咽道:“是亲生父亲。”
然后语气低落,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白裙子:“这还是我记事来他第一次送东西给我呢。”
女警看她身上穿着的一字肩短裙,对于她的学生身份来说,这条裙子穿着确实太过于成熟了,原来是那个人渣送的。
叶苒苒和黎景的证词就是在餐厅里说过的那样。
倒是许父和禽兽上司两人的供述出现了分歧,两人各执一词。
许父说的是,他并不知道禽兽上司是这种人,上次看女儿无缘无故泼了他一身饮料,事后问女儿为什么,她也不说。她平日里就比较骄纵,所以他以为是女儿无理取闹。才想起来要给上司赔礼道歉,他就去上个厕所,没想到禽兽上司会做这种事。
禽兽上司的说法是,这是他们第一次吃饭,许父想得到那个项目,特意带许若颜出来跟他一起吃饭,他并不知道许若颜是他的女儿,看许若颜穿成那样子,再加上许父有暗示,以为她是被许父带来的小姐。
所以在许父离席后,他才会摸许若颜,他自己说只摸了下锁骨,叶苒苒他们就闯进来了。
许母也赶到警局来了,一来就抱着许若颜哭。她并不知道许父这两次带女儿出去是跟这个上司吃饭的,她还在家里幻想许父开始送礼物给女儿了,带女儿单独出去吃饭了,父女俩能不能修补一下关系。
是她太过于天真了,她跟丈夫刚结婚的时候也曾浓情蜜语过,但等她怀孕生下女儿后,一切都变了,往日的温情就不再了。
丈夫一味的怪她生不出儿子,婆婆也怪她,好像除了睡得香甜的女儿和她的母亲,身边的所有人都在责怪她。
她结婚之后就再也没出去工作了,在丈夫的洗脑下,让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而她只要离开丈夫,在外面根本找不到工作,根本活不下去。
所以为了女儿能够有好的物质条件,能有一个好的读书坏境,能好好长大,她一直默默地忍受着。
那是他们俩的女儿啊,就算再不喜欢女儿,那也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女儿啊,他怎么舍得。
许母抱着许若颜一直哭着,一遍一遍地说着:“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许若颜默默地流着泪,没有回抱她,她的对不起已经说过太多次了,她已经不相信了,也已经麻木了。
然而,这次真的不一样了。
这个懦弱了大半辈子的女人第一次在丈夫面前挺直了脊梁,第一次狠狠地扇了丈夫一巴掌。
她依旧习惯性地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她觉得女儿今天会遭遇这一切都怪她,但这次女儿的这件事让她混沌的脑子突然清醒过来了。
“许延亮,我们离婚吧!女儿归我。”她掷地有声地留下这句话。
这一巴掌打得不清,把他的头打得偏了过去,脸上留下了手指的红痕。
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女人居然敢扇自己耳光,还跟自己提离婚。虽然他早就想离婚了,但这套房子还没过户,他不想分给这女人一点钱,而且提离婚,那也得他提,这女人怎么敢。
许父就要暴起,扬手就要去打她,许母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
他仅存的一丝理智提醒他,这是警局,不可以跟家里一样动手,扬起的手又讪讪放下,想着的却是回家之后要打死这母女俩。
在进行第二轮审讯时,上司终于对此事供认不讳。
许母追问一直在旁边照顾着许若颜的女警官:“那禽兽能判刑的吧?一定会判刑的吧?”
女警作为女孩子也感同身受,恨不得这禽兽马上坐牢,关上个三年五载的,但此时她也只能根据过往的经验,如实告诉他们,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他的行为是猥亵,但据我的经验判断,不能算刑法上的强制猥亵,应该会按照治安管理法来处分,行政拘留十到十五天。”
许母无法接受,但许若颜、叶苒苒跟黎景此前都已经咨询过律师,对他能得到什么处罚,心里都有数了。
他们的下一步计划就是到时候想办法到上司的公司和小区去,把他因猥亵被行政拘留的事宣扬出去,让他彻底社死!
许父听闻此,心里松了口气,不构成犯罪性质的强制猥亵,那他就不会有协从犯罪的罪名,这让他放下心来。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男人到警局来报案来了。
男人满脸的愁容与恨意,见到这个男人,许父跟他打了个招呼:“老徐,你怎么来了?”
男人见到许父在警局也很诧异:“许哥。”
然后就急冲冲地要找值班警察:“等下再跟你说,我先报案。”
值班警察接待了他:“先生,什么事情。”
被许父称为老徐的男人赶紧道:“我女儿被人猥亵了。”
又是猥亵案,值班警察问道:“先生,慢慢说,到底什么情况。”
他们一听,跟许若颜的案件是一样的,也都支起了耳朵,听了起来。
老徐接过警察递过来的水,情绪稳定了一点,继续道:“我女儿今年十三岁,正在初一,放假这几天都闷闷不乐的,最开始我们只以为是青春期的女孩子情绪变化大,所以只孩子妈妈跟孩子沟通了一下,但孩子没说。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看女儿状态不对,就伸手去摸女儿额头,女儿却像是受了大刺激一样躲开了。
我就觉得出问题了,在我的追问下,女儿才告诉我,九月三十那天,她放学回家,在小区里被人猥亵了,猥亵她的是我的同事,跟我同住一个小区的李威。”
说着说着,因为太过于心痛,他手中攒劲,把纸杯给捏瘪了。要不是老婆拦着他,要他先到警局来报警,他要直接冲到李威家里去揍他一顿!
听到这个名字,他们这边的所有人都震惊地看过去,李威,这就是许父的上司,猥亵许若颜的那个禽兽的名字。
他们之前有猜想这个李威是个惯犯,没想到还真是,还对十三岁的孩子下手,真的是人面兽心,真的是禽兽。
接待的值班刑警马上把这个案情上报给了正在提讯李威的那个小组,他们立马出动人跟老徐去小区调取监控。
而叶苒苒他们在警局不能久待,只能先离开警局。
到了警局外,许父冷哼一声,一个人先走了。
已经彻底和那个人渣撕破脸,许若颜是不想再回那个家了的。黎家的车开了过来,许母带着许若颜投靠了她在这个城市唯一的一个朋友。
那个朋友性格豪爽,见许母带着许若颜过来,嘴上嫌弃:“哟,认清那渣男真面目了就想起姐妹了。”
但实际上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把两人迎进门安置好,还代表她们对送她们进门的黎景和叶苒苒表达了诚挚的谢意。
许父在家等着那对母女回来,打算狠狠地揍一顿,他坐在沙发上等了很久,都没见她们进门。
他手里拿着那把扎竹扫帚,见她们一直不回家,满腔的怒火每处发泄,他把这扫帚折断:“还不回来就再也别想回来了。”
然后打了个电话,给这个家里的锁给换了,换锁之后扬长而去,去小情人那里了。
在回去的车上,叶苒苒有些疲惫地靠着车窗,眼睛看着窗外,在黎景的角度只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
但黎景能感受到虽然她们赢了第一场“战役”,但是她的情绪却不高。
“怎么了?很不开心?”黎景问道。
叶苒苒坐正身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声音很是低落:“我感觉好无力啊,以前在山上的时候,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柠芮阿姨、楼叔、程叔他们教会我爱,教我习武,让我学会守护自己珍惜的东西,教我知识让我能在社会立足,能有强国之魂,但从来没人告诉我,山下的女子会遭遇这些。”
叶苒苒想起下山之后遇到的这一桩桩事:“会被突然出现的男人刺伤,只是因为长得像前女友这荒谬的原因,会被偷拍,会被造谣,会被猥亵……我也是女子,所以我想保护她们,但是总觉得自己学了一身的武艺却没法好好的施展,觉得自己好没用啊。”
她收紧拳头,攥在一起,捂住胸口,她第一次有这种被闷得透不过去来的感觉。
黎景扶住她的肩膀,让她侧着对他坐着,看着她的眼睛,让她从这种自责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苒苒,你已经做得很好的,你已经守护了好几个女孩了,你救了那个受伤的女生,我们一起联手把偷拍者、猥亵者送到监狱去了,他们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们还要继续向前的,这些人不过是千千万万人中的渣滓,下山之后,遇到的好人还是更多的,对不对?我们把见到的阴暗泥泞一起甩在身后,继续向光而行。如果你想守护更多的人,那就往更高的地方去吧,用你的想法来影响其他人的想法,来影响更多的人。”
见叶苒苒的目光定定地看着他,黎景有些赦然,这还是他第一次说这么多话来安慰人呢,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他避开叶苒苒的眼睛,清了清嗓子:“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就当没听到吧。”
叶苒苒的眼睛却重新变得明亮,她想起了下山之后遇到那些帮助过她的很好的人,经历过的那些开心快乐的事,她觉得黎景说得很有道理,她郑重地道了谢,抓着黎景的手摇了摇:“谢谢你,黎景,我想通了。感觉这些事都有你的参与耶,你真是个好人,以后还会跟我一起吧。”
黎景觉得被她抓着的地方,手在发烫,他的耳朵偷偷地红了,就算收了张好人卡,也很果断地回答她:“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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