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衍道:“你今天,确切来说是从收到抑制药后,变得有些奇怪,似乎想问我什么事。”

    月折枝微滞,琉璃盏停

    容衍道:“你今天,  确切来说是从收到抑制药后,变得有些奇怪,似乎想问我什么事。”

    月折枝微滞,  琉璃盏停止旋转,“你怎么看出来的?”

    昏黄天幕下,薄阳落在容衍挺拔鼻梁间。

    容衍端起琉璃盏,  他手指修长有力如劲竹,喝了口花茶,  容衍搁下琉璃盏,内敛道:“直觉。”

    其实并不是直觉,而是月折枝离开那二十二年,  容衍细细回忆过和月折枝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

    “你直觉挺准,  不过我在泡温泉时,已经不打算问你了。”月折枝端着琉璃盏坐到容衍身侧,“但你如今提起来,  我觉得,  问一问也无所谓,求个安心。”

    “大师兄,但说无妨。”

    “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想问你,双修时,  你为什么不喜欢从我身上谋取好处?你是单纯想给我提修为还是不能接受我炉鼎身份,  抑或是有什么精神洁癖?如果不是以上三个情况,那是什么情况,  请告知我。”

    “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事?”

    “心血来潮。”

    容衍颔首,  他道:“不喜欢从你身上谋取好处,  有两个原因,  其一是想给你提修为,我魔道造诣更高,不需要灵力滋补。”

    “其二呢?”

    “其二是怕你觉得我是冲着你炉鼎身份来的,我知道你讨厌炉鼎身份,不希望成为炉鼎,所以我不会从你身上谋取好处,如果谋取,无异于踩你痛处。”

    月折枝闻言笑了,他轻轻说了句暴殄天物,放下琉璃盏,斜靠在容衍肩膀上。片刻,道:“知道了,笨蛋。”

    “然后呢?”

    “然后——”月折枝桃花眼看向容衍,“亲笨蛋一下?”

    春寒料峭,窗外夕阳渐消。

    月折枝忽然坐直身体,倾身亲在容衍左眼眼尾。容衍左眼眼尾像烙下一枚火印,滚烫,他闭上眼,睫羽轻轻颤了下,像一只蝶。

    许久,容衍睁开眼,道:“你能不能给我束发。”

    “你不是自己束——”

    容衍取下玉簪,满头白发散落肩头,“没有。”

    月折枝:“”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发越强了。

    “按你之前想束的发型束,之前被打断了。”

    “之前想束的发型。”月折枝坐直身体,眼神飘忽,犹犹豫豫,“确定?”

    “你不愿意就算了。”

    月折枝道:“我第一次给别人束发,束不好。”

    容衍从胸腔中滚出笑,“没关系。”

    “好吧,你别后悔。”月折枝把容衍按回之前下棋的地方,从镜前取来梳子。

    片刻。

    容衍凝出道水镜,透过水镜,容衍看到自己半束起的发间藏着十二根小辫子,小辫子都辫得很精细,辫尾用银丝带扎出一个俏皮的蝴蝶结。

    容衍:“”

    “啊——好多小辫子,好多蝴蝶结,怪可爱的。”容玄机和其他人过来讨教,刚好撞击容衍新发型。

    面对月折枝疯狂暗示的眼神,容玄机懂了,容玄机悟了,他摸着良心,十分「中肯」地点评道。

    “有点像莽荒那边的发型。”其他人闭眼吹,“不错,有品位,实在叫人如阅神画。”

    容衍:“”

    容衍看向月折枝,月折枝弱弱道:“是你叫我给你按之前想束的发型束的,我都说了你不要后悔。”月折枝说着,溜到容玄机背后躲了起来,只探出个头看容衍。

    容衍:“”

    容衍收起水镜,视线从月折枝身上移开,平静看向容玄机和其他人,“刚才说好看的,明天都束这个发型,不束的,我最近很有空,不介意和你们切磋切磋。”

    容玄机:??

    其他人:??

    至于吗,我们只是眼瞎夸了两句,你想报仇找罪魁祸首啊!!

    第二天,容家长辈惊悚得发现容家出现一堆发型独特的晚辈,个个绑着十几条小辫子,顶着活泼的蝴蝶结。

    闹剧之后,月折枝更加认真地吃药,吃了四十三天,阴寒尽散,月折枝终于能停药了。

    他如释重负,看天天蓝,看地地绿,看什么都顺心。

    医灵说他是放出笼的鸟,乐疯了。

    月折枝不理医灵,他缠着容衍要双修,卫师叔说了,病愈后,他能和人双修,但容衍并不动他,浅尝辄止。

    问原因。

    容衍说他身体还是不如从前,还得再养养。

    月折枝恨不得扯他耳边喊,不用养了。然而容衍认定的事,月折枝也无法改变,只得任他去,只是每天晚上锲而不舍地撩拨容衍,期待能双修。

    这样无功撩拨了两个月,容衍因他能运转灵力,不再限制他活动。

    月折枝不被限制活动,第一反应是要回归心宗看看,容衍陪他回了趟归心宗。

    归心宗这些年招了不少新弟子,月折枝看着宗内新弟子陷入迷茫。

    然而,他不认识宗内新弟子,宗内新弟子却认识他,你争我抢叫大师兄。

    月折枝二十二年,差不多二十三年没回宗,不清楚新弟子为什么认识他,问其原因才知二师弟上个月历练回宗了。

    早些年,师尊不知容衍是他双修对象,要他在二师弟和凌踏浪之间选一个做道侣,说早给他安排好了。

    ——他十分不解,自然是没有选,两个兄弟选什么?荒谬。

    如今,二师弟回宗了,得知他和小师弟在一起了,跑去和凌踏浪喝酒。

    喝醉回宗,又说结道侣当结大师兄,又骂小师弟不讲顺序,横刀夺爱。

    最后被师尊锤了一通,安静两天,跑去闭关了。

    众所周知,没有一个人不爱吃瓜,忽然得到这么一个劲爆的瓜,除一些清心寡欲的弟子,全宗弟子都化身猹,蹲宗里吃瓜。

    新入宗的弟子都是些小孩子,比老弟子更爱吃瓜,吃着吃着就认识他这个瓜主了,对他抱有强烈的好奇心和仰慕,仰慕来源于实力和貌美。

    月折枝虽然也很爱凑热闹,可他并不想热闹本身,幽怨看向容衍,月折枝碎碎念抱怨。

    “酒果然不是个好东西,一向酒量极好的二师弟喝醉了都会说胡话,这下好了,刚历练回宗就毁了清白。毁自己的就算了,还要毁我的”

    容衍听月折枝碎碎念完,低下头,问,“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月折枝很茫然。

    容衍想说二师兄喜欢你,话到嘴边,他看着月折枝茫然的表情,又收了回去。

    “二师兄喝得酒是仙人醉。”

    “他喝仙人醉?怪不得醉成这个样子。”月折枝蹙起眉,“这二货,要不是闭关了,我今天非揍他不可。”

    容衍抿着笑点头,他很快压住笑意,道:“大师兄可记得你几个月说了什么话?”

    月折枝朝他看去,“说了什么?”

    六月盛夏,骄阳似火,容衍撑着伞,树影盖在他脸上,缓缓握紧伞柄,手背青筋浮现,容衍道:“没说什么。”

    “我想也是没说什么。”

    容衍嗯了声。

    两人接下来又去拜见了师尊、卫师叔。

    拜见完,返回容家,月折枝接着撩拨容衍,然而容衍依然坚持他身体还没恢复好,不动如山。

    月折枝撩拨了几个月实在累了,刚好师尊召他回宗,月折枝跟容衍说了一声,回宗了。

    容衍并未阻拦月折枝,月折枝如今已恢复健康,他也并未一同回宗,容家分家那边账本出了问题,他得去处理。

    处理完,接下来,还有冬猎。

    安排好冬猎,听说南山秘境即将开启,他表面是个元婴初期修士,为了隐藏身份,要去趟南山秘境。

    容衍一一安排着事情,可心里总觉得空落落,月折枝怎么能不记得他之前说过什么话。

    明明说好,病愈了就结为道侣。

    容衍承认自己是有点赌气,想月折枝自己记起说过什么。

    可假如月折枝不记得了,他也不会很生气,只要月折枝按约定,请他看雪,他就告诉月折枝忘记了什么。

    容衍处理完容家分家账本,左盼右盼,终于等来看雪之日。

    与去年这天不同,今年这天,天上飘着小雪。

    容衍斟了茶,等月折枝联系他,月折枝还在归心宗,可容衍从天亮等到天黑也没见月折枝联系他。

    房间内灯火从薄薄的灯罩中透出,容衍站起身,缓缓倒掉桌上冷茶。

    冷茶如注,倾入绿植。

    罢了。

    可能是在忙什么事,忘了吧。

    没事。

    容衍垂下眼,他拂灭房间内的灯,坐在黑暗中。黑暗中,容衍心脏一阵阵绞痛,他鼻尖直冒冷汗。大滴大滴冷汗落在地面。

    房间外,雪声细细簌簌。

    不知过了多久,摆放在桌上的联络玉牌亮起。

    容衍痛意已消失,他抬起打湿的眼帘看向联络玉牌。

    看来好一会,才在联络玉佩光芒快熄灭时,接通联络玉牌。

    月折枝的声音从联络玉牌那边响起,夹杂风雪的呼啸声。

    “为什么这么久才接?你在忙什么事?”

    容衍浸在黑暗中,沉默无言。

    “怎么不说话?”月折枝问。

    “不想说话。”

    “你好像在生气。”

    容衍道:“没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去年说请你看雪——”

    月折枝话音未落,容衍截了去,“你有事就先紧事,我从没把你请我看雪当真。”顿了下,“冬猎过几日要开始了,你要不要来看?”

    “看情况。”月折枝回答。

    容衍嗯了声。

    月折枝忽然笑出声,“还说没生气,气都要冲上云霄了。好了好了,气葫芦,别生气了,来观雪楼,我请你看雪。”

    “这么晚了怎么看雪——”

    “快点!我在观雪楼等你。”

    观雪楼银装素裹,容衍撑伞来到观雪楼。

    月折枝一身雪衣,早已坐在观雪楼等待,他身侧放着一大把雪梅。雪梅应该是刚折的,花苞在高于外界温度的观雪楼还带着厚雪。

    容衍抵达观雪楼,见月折枝衣着单薄,取出狐裘,走至月折枝身旁,弯身为月折枝披狐裘。

    月折枝站起身,笑眯眯亲他一下,“我不冷,不用狐裘。”

    容衍充耳未闻,依然严严实实给月折枝系上狐裘。

    月折枝左右转动,“我真的不冷。”

    容衍握住他手,“不冷你手为什么不暖?”

    “你越来越爹系了,爹系男友。”

    “爹系男友?什么意思?”

    月折枝轻咳一声,“天机不可泄露。”月折枝说罢,见容衍蹙起眉,立刻转移容衍注意力,将容衍拉到来到朱红围栏前,“看天上。”

    容衍道:“看天上做什么?”

    “你看就是了。”

    “正在看。”

    天上飘着雪,到处白茫茫一片,唯有天空泛着黑。

    容衍望向天空,“你要让我看什么,现在观雪未免有点不合适——”

    话音未落,天空流泻出蔚蓝极光。

    蔚蓝极光轻薄如鲛纱,出现几息后,又泛出淡淡的紫,紫中带着红,不出片刻,将整片天空塑亮。观雪楼下,倒入水中的梧桐泛出绿意,飘在空中的鹅毛大雪映入极光中,边缘泛出白光。

    如此盛况,极光笼罩的地区皆沸腾起来。

    容衍听到惊呼声、感叹声、询问声,一切噪杂如白日。

    “好看吗?”月折枝问。

    容衍望着天空,“师尊召你回宗,你应当有事有忙,什么时候布置出这么大个阵法?”容衍一眼认出极光源自天空之上的无形阵法。

    “师尊召我回宗是假的,布置阵法是真。这阵法可真难布置,我请教了善阵法的岳前辈,又去极地观摩了极光,这才紧赶慢赶,在今晚布置好。怎么样,好看吧?”

    容衍没说话。

    许久,他看向月折枝,月折枝正看着他,容衍侧头,正好撞到月折枝眼睛里。

    那双眼睛里倒映着极光和雪景,也倒映着他。

    容衍喉咙发紧,他声音低哑,“好看,可你不必如此费心。”

    “你值我费心。”

    月折枝声音和着风雪,有些模糊,然而容衍却听得很清楚。

    “正如我历练时所说,我若有心上人,我必然要给他最好的。我力所能及范围内,最好的。听说给他最好的,就蒙住他心。”

    “那你成功蒙住他心了。”

    “成功了怎么不见他提何时合籍,结为道侣?”

    “他以为你忘了,在等你提。”

    “那要是我永远不提,他也永远不提了?”

    容衍笑出声,“当然不是,你若永远不提,他按捺不住,至多两年就要提了。”

    “两年?还挺能忍。”月折枝笑着看向天空,极光下的雪,如梦似幻,“现在我提了,他想什么时候合籍,结为道侣呢?”

    容衍早在准备合籍,结为道侣,若不是月折枝身体抱恙,月折枝住进容家那日,他就将月折枝圈进道侣身份里。

    闻言,容衍握住月折枝手,十指相扣。“明日我带聘礼去提亲,提亲后合八字、定聘等只需两日,在提亲后就能同步进行,筹办大典合籍时间久点,三日。所以五日后就合籍,结为道侣,你觉得如何?”

    “我是没意见,但五日后不是冬猎吗?”月折枝揶揄道,“你不筹备冬猎了?”

    容衍滞住,他竟有些恼火冬猎。

    月折枝笑出声,他踮起脚,凑到容衍耳边,轻声道:“容大公子,月末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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